《乡间游戏》，感谢生命里的遇见

阿年 · 发表于 2018-11-20 20:30:30

前不久，我投了一篇《泛螺记忆》在家乡的六尺巷文化微信公众号发表，叙说一位青年于三十年前在泛螺乡村的经历与感受，斋主看后觉得好玩，随手转发给他的好友施施老师，哎嘿，巧了，施施老师姓施，泛螺当地人。

一切都是那么的刚刚好，友谊在文字的牵引下生根发芽了。同时传达友谊的还有施施老师送的两本书：一本宋长征的《乡间游戏》，一本周华诚的《草木滋味》。书两本，带着墨香，清新的乡村文字。

为讨生活，身子有时不能自由支配，所以书读得慢。

这段时间的饭后，捧起的都是《乡间游戏》，作者：宋长征。丫妈有点鄙夷，意思是少壮不努力，老大徒看书。

宋长征：出生于一九七四年的鲁西南，辍学于一九九一年的高一，乡村理发师，自由写作者，山东省签约作家，作品曾获多种奖项，散文集《住进一粒粮食》获山东省第三届泰山文艺奖，更有多篇文章被中学试卷录用。

打动我的不是签约作家这个头衔，而是乡村理发师这个称谓。你说一个理发师，不好好研究人间头颅，却天天坐下来写什么文章。就好比丫妈说我一个小漆匠，不把一门心思放在喷漆挣钱上，却一有空闲就跑去抠什么文字，在别人眼里真是闲的**！

两手在翻书，心中只暗想：一个乡村理发师，是什么才能让大家这么牢牢地记住他？看了好久终于明白：他是个心细温情的人，就是这么一位很普通的理发师，却干了些不平凡的事。

序言里他平静的叙说，犹如在向我这个陌生人描述我的家乡一样，《乡间游戏》是他打开记忆闸门的一把钥匙：地上刮着风，风在村庄里游走。破旧的柴门“吱呀”一声，风一缩身形就能钻进去。爹出门做工，娘在南岗子上的棉花地里，你只能靠着自己，在村庄里晃晃悠悠长大……

你只能靠着自己，在村庄里晃晃悠悠长大，你闭上眼睛回味，这话是不是有我们童年的影子？

我的家在桐城西乡一个叫三道河的地方，地处畈区与大别山余脉的接壤。上世纪五十年代末，父辈居住地要为畈区的农田灌溉修建一座中型水库，他们被迫撤离，拖儿带女投亲靠友，吃不饱，穿不暖。

水库建成后，取名牯牛背水库，亦叫东方红水库。父辈们陆陆续续地又搬回来，基本以姓氏家族为居住点，一族一族的如散落的珠子驻足在沿库周边。

我对童年记忆不是太深，母亲说襁褓中的我曾摔过，脑子受到硬伤，要不然能上大学，我听了只是想笑。

杨柳风来时，总是袅袅婷婷地将水库四周吹绿，那个懵懵懂懂的季节里，我们开始一件一件地甩掉那些打着补丁的百家服。衣服是别人送给母亲叫拿回家让我兄弟三人轮流穿的，听说穿别人旧衣的小孩子会泼皮些，容易长大。

春天的稻床上总有群善于找乐子的少年，嬉笑着，追逐着，吵闹着。男孩子抽陀螺，摔纸牌，打弹弓，耍火枪。女孩子抓石子，跳皮筋，抢羊子，丢手绢。

宋长征是山东人，他的儿时和我们的儿时相差无几，都是光着屁股追着太阳追着风在长大。

唯一与我们不同的地方在于他博览群书，会动笔杆子，所有儿时的乡间游戏都如行云流水般在他笔下涓涓流淌。

碍于我对社会知识与书本知识的匮乏，不善描述，就捡其中一两件游戏说说。

比如他对陀螺的印象，就比我们深，他不但能写出抽陀螺的快乐，还能知晓陀螺及其他游戏最早的出处，这不像是一般理发师干的活儿，由此对他的敬佩更是肃然而起。

陀螺的英文翻译是回旋体的意思，在它被高速旋转的时候，那就是一个回旋的世界。他会一边玩一边思忖，当我们走到生命的尽头，会不会就是另一个轮回已经开始？

他把转陀螺的感觉诉于笔端，陀螺在他的猛烈抽打下高速飞转，他会感觉村庄与街道是虚无的，寒冷与自卑是虚无的，贫穷与困顿是虚无的。他闲暇时的眼里只有一行行简单的文字，在跌宕或舒缓的情节中，自己就是那一枚被旋转的陀螺。

我家的杂树父亲都要挑到牯牛背水库去卖钱的，换取居家过日子的柴米油盐，家里大大小小的开支由不得我们撒野，我眼里的陀螺只能是邻家孩子玩的专利。终于有一天，做木匠的伯父看出我对那旋转的小东西垂涎已久，他利用手艺之便，在一个上学的早晨，悄悄将一份神秘的礼物塞进我的蓝色书包，他以一个无声的微笑眼神仿佛告诉我，别弄丢了！

课间十分钟的操场上多了一个瘦弱的快乐身影，伯父精湛的手艺使得我的快乐与众不同，孩子们开始对我顶礼膜拜。可惜好景不长，由于太出风头，那枚小小的陀螺最终让人给惦记走了。

至今我都不知道它究竟去了哪里，虽然丢了很久，可我现在仍然像个陀螺，在纷繁的生活中不停地旋转，不晓得啥时候才能停下来。

宋长征的村庄有一条河，他对那条河的熟悉程度就像熟悉自己身体里的血脉一样清晰。光屁股的他和伙伴们曾经疯在那条老河滩上，抠泥巴，捏泥人，幻想着他们未来的世界。

我们也一样，沿库的每个村庄都有一两条或宽或窄的小河，有河就有水，有水的地方，就有小屁孩儿的身影。玩腻了，寻块平板小石头或破碎的瓦片，面对平静的河水，弯着腰，头微歪，眼瞄前方，用力一扬手，小石头或瓦片就“嗖嗖嗖”地脱手疾飞而去。使力得当，它会在水面接连“啪啪啪”地制造一个又一个水花，一波又一波欢乐。

我们这群水边长大的伢子，天热的时候爱扑腾在河沿，不是拿着钓竿静待愿者上钩，就是潜入碧波的清凉里。假若鱼儿不作美，对不住岸边的半天守候，看诱饵所剩无几，瞅鱼篓里可怜的躺着一两条三寸长的翘嘴白。于是恨恨收起钓竿，衣服剥光，赤条条扑入那个清凉世界，一个猛子扎到底。不摸个碗口大的河蚌，也要抓一把泥沙上来，以显示自己的潜水本事超群。

清浅的河水在孩子们的相互搏击下，珠花四溅，笑声叠起。蹲在水下，张开双眼，水空间无比清澈，幸运时你能看见成群结对的鱼苗秧儿，向你冲过来，快到你身边又会突然折身，调头远去。也许脚下会有透明的河虾，用长长的虾钳一下一下夹你的脚，进进退退的，很是惬意。

宋长征的感觉与我有点不一样，文字味儿浓，他手中打水漂的瓦是经年的老瓦，历经风雨剥蚀呈现出一种阅尽世事的沧桑。那水是流淌千年的河水，偶尔会有树叶凋零，在河面上打了一个回旋，然后逐水而去。

他手中的老瓦片与眼里的水，想想都诗意的那么美，就像那瓦片击起的一片片水花。

也许是我太过于矫情了吧。村里那些小时候的记忆，往往通过一只蹦跳觅食的松鼠，一根迎风摇摆的狗尾草，或者路边一朵盛开的蒲公英，都会很轻松地传递给我一种久违的温暖，不由自主让人停下脚步，找寻旧日的时光印迹。

我的那种情结，或许就藏在宋长征打水漂的老瓦片里……

他来自乡村，是个恋旧的人，对未来充满着希望。我相信自己也是，要不然怎么会一下子就喜欢上了他那文字里的乡村气息？他又是个认真的人，了不起的人，他把生活中的犄角旮旯一一用心书写出来。

一个人如果闲来无事，或者天生的某些不安定因子，发酵、萌芽、散发出迷幻的气味，那么他就会开始尝试用手中的笔来描摹世界。这是他的心得。

多年后我会不会像他那样自由挥洒，能不能如他一样睿智的看透生活？

日子艰辛，生活不易，一本书，断断续续的读了许久。

感谢《乡间游戏》，感谢宋长征，感谢施施老师，感谢生命里最美的遇见！

《乡间游戏》作者：宋长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