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鲤溪太姥山二日游（中）

吴砺

                                       九鲤溪太姥山二日游（中）

                                                                                            二O一八年七月一日（星期日）

                           （一）

    今天上午前往太姥山。上午八点半从福鼎市出发，半小时到达太姥山旅游风景区的中转站。

    心中总有一种忧伤，一种生命正快速逝去的感伤。每个人类的个体，都是一个巨大的这个世界的感受器，总有那么一天，这个综合的传感器会突然停止工作……

    我现在是每周看一次大学同学的微信群，总盼望着群里在什么新内容，看完后却仍是心里空荡荡的。中年人内心深处，总是处在巨大的孤独寂寞状态，即使你有一些文学才能，亦排除不了这种空虚寂寞，只是你借这种工具，向别人倾诉这种无法排除的感受，只是你多了一个抒发情绪的通道……

导游说，福鼎市人不多，但过去人人都爱喝啤酒，每次朋友聚会，一人都是要一箱啤酒，一人十二瓶。

这在福建真是一个特例，或许这是靠北方的福建人的特例。酒能消百愁，一群朋友坐在小饭店，喝上一晚，这是人生最快乐的时光啊……真可惜，这些年来福建后，我极少有这样的时光……

    导游说，福鼎人一日四餐，除了白天三餐，晚上总有夜宵，市中住房一百米之内一定有小吃店……这真会享受生活的地方，我印象中好像只有成都人才是这样的生活啊……

    人生本无解，在半醒半醉中过一生，或许是一种最佳的生活方式……李白、杜甫、白居易诗中总离不开酒字……或许酒有助于人们放松身心，不为无名无用的焦虑占用大部分时间。与朋友喝得迷迷糊糊时，生活自然就变轻松了……

    在一本杂志上，刚刚看到并不长寿的葡萄牙诗人费尔南多·佩索阿（Fernando Pessoa，1888－1935）说过：“多拿些酒来，因为生命只是乌有。”我没有读过诗人一首诗，仅此一句话就让我印象深刻。不知道佛陀听到这二千多年后的后生这句话，会作怎样的评论？

    看到地球上各种各样的活动的人群，似乎对他们不熟悉的其他人，并不会比路上的蚂蚁更伟大或更重要……你有多少不认识的人？你的所有执着或许真的都是乌有……而适度的酒，却使你自己有飘飘渺渺的片刻，同时又不像现代的毒品致命……古今中外的人热爱酒的魅力就是很自然啊……或许酒才使人感到生命有快乐片刻……

    9:45，在山下中转站朝太姥山望去，十多公里远处的太姥山，如放在大地上的一只葫芦，左边高，右边低，这山葫芦凹处有几点白色建筑反光……远远看去，她是山群之中一组很平凡的只有九百米高的山……

    天晴。乘旅游区的中巴上山。目的地的太姥山似乎显得很单调，区域也不大。事实上，太姥山最高峰覆鼎峰广告上说917．3米，游览面积24．6平方公里。我在十几年前曾来到这里，印象就是花岗石块堆垒的景色有些单薄。

    上山的道路路过山区农村。山上的土壤显得很贫瘠，草与茶树都无精打采，这与要去的景点反差心理感受相差很大：仿佛山区孩子，要走山路到山下赶集……

   神奇的大自然：植物从海洋走向陆地，就是与风雨阳光一道腐蚀岩石成为土壤的过程……最不可思议的事情，就是地球动植物发展出那么多自适应的本能和本领……

    山谷中土色看上去真是贫瘠啊。向山下可以看到不规则的喇叭状黄色海面，落在海上山峦之间。路边看到少量的过去农村黑色瓦屋的朽色残房，那使我想起儿时记忆深处的农村。如今这些四五十年前的民房建筑，多是被水泥小楼房如大洪水般从中国大地上冲洗干净了，只有坐车行进在山中山道时，你才能看到被山民遗弃的朽黑色木檐黑瓦的老屋，在阳光中多是如恐怖电影中的场景……

    大地上最不可思议的变化……

    近现代二百年人类的现代化意味着什么？这是否意味着人类部分地从动物界的饥寒交迫的威胁困境中基本解放了出来；从任何人随时可以被疾病夺去生命的完全不可控的生命行程中，走向总体上人们生命行程基本可控状态——十分让人无法理解的是，现代科学技术服务人类福址之前，在过去两三百年，却先用在了人类作为动物兽性大发作式的相互屠杀上……

    作为中华民族现代社会的一分子，我对近现代西方文明带给现代中国物质和精神生活巨大的进步，心存感激……我们不应该总是把自己想成近现代西方世界中可怜巴巴的受害者……一味的沉迷于过去一二百年曾有不幸的历史，是不可理喻的……任何事情都要一分为二……

    每个民族创造的文明，总是有此消彼长的时期，盲目地攀比先人的成就和对人类贡献大小，都小家子气和莫名其妙的……

这里的山与江浙一带杭州地区的山相比，是真荒山荒地啊……

（二）

    快到目的地了。马路右边出现了花岗岩，景色有点单调……天色变得有些暗了，四周有淡烟一样的雾霾……路边出现了一些竹林，绿色变浓了……

    太姥山年降雨量高达2112．3mm，一年有雾气弥漫时间达一百多天……这对不高的山峦，这么多雾天，这么多的雨，才是被历史上认同的主要原因之一吧……有雾有雨，单调的山石图像，才有了变化万千的可能啊……

    中巴转弯反方向沿山坡一侧向上行驶，山上有淡淡的光雾……盘旋上山，令人愉悦；再从山角转弯朝向停车场……公园山顶天色有些黑暗和阴沉，而刚才山下是阳光明媚，两者距离并不是太远……

    停车，天阴。正前方公园的西偏南，有一品字型小山，品字顶部是紫黑色花岗石；右边坡面中间有一块三角形飞来石式的石块。

    回首东方，半白半黑阴阳不定的天色，颇有西方大型油画中大战场半黑半亮的不可测的神秘的气氛……

    这一边浓黑天色，一边半阴半明天空，与不大的小广场和不高山峦，形成独特的天地的恍惚感……上台阶穿过一小段二层小楼街面，五六米宽的路面上条石之间的间隙中长出浅浅青草，让人感到身心愉悦放松和亲切。

    到达一片景点广场， V字展翅型的近景主体隐身于浓雾之中，只有右侧山底露出部分花岗石山体。导游说，今天太姥娘娘还没有起床。

    10:18，上山。这一片山道修得很成熟。成群的游人，欢乐的声音，此刻大家似乎都完全放松了精神。走过一片小水池，一座小石桥，一个小亭子，眼前是一片上千平方米的唐代佛寺遗址。有几根石柱，一片石条石槽，遗址也有两三个新建的寺庙。

    这是唐代“国兴寺”的遗址。据说，考古队发现宋朝曾在这这里建筑面积有5000平方米寺院寺庙。这里真是中国难得一见的有一小成片的石头建筑遗迹（古长城古城墙除外），或许得益于太姥山的石头多，可是这与古罗马帝国在大地上上留下的石头残柱建筑规模相差太大啊……

    庙后面有一高一低新建的水池。最下方一个水池池水绿得发亮，让人想起纯绿色着色的陶瓷，或嫩绿色大塑料盆，或是更高雅的绿玉石。我是第一次见到这么纯粹的通透绿色水面；水池周边的树林掩印下的石条路面上，也长上了一层薄薄的黄绿色藓苔，也别有一种感觉……

    上方水池面积更大，估计有二三个篮球场大，但呈火苗形状，池大后方是远远高耸的一组花岗石峰墙，只是浓雾笼罩上方，不见全貌……

     这一上一下水池之间是十几米长的三四米高呈U字型石砌水坝。这里水而极静，如绿玉石抛光镜面，倒映着前方绿色的山坡，还有后方成排多组火箭式花岗岩峰林侧面，很美。

    这似乎是今天太姥山颇有意外的一个景点……名山上有个水池，似乎就灵性十足……这里绿藻生长的池水，使这干巴花岗石山体，染上了静谧和生命……

退回到国兴寺遗址前，路边的林中蝉虫在吱吱叫，最让感到亲切的是听到了布谷鸟的叫声。

回到上山的主道上，有一长段紫滕架空在上方的人行道。再往“迎仙台”前行，这里有人工的木栈道，又有一小片人工水潭“曝龙潭”。这一片人工建筑的气息浓，尤其暖色的木栈道，使山道变成了中国园林式的后花园……这或许是中国人对大自然美的理解——中国人更愿意将大山大水景色变成部分人工园林式，使之有更多的人气，更多的暖色……中国传统文化中的人与自然关系，并不是说人与自然无关，而是将自然景色搬到自己院庭中，或将自己庭院搬到山水之中……

    走在这样人工道路上，我们中国人并不会反感，反而会觉得亲切……

    现在太姥山上的雾气笼罩，只看到几米远，估计今天什么远景都看不到……一点雾气没有，这样的石山太干巴；雾气太大了，又会只能看到路边和路本身……这些景区的景色不确定性，或许是她永恒魅力的重要组成部分……

    前往“一线天”。路边有小屋子大的光滑大石头，石蛋。“将军石”地方，有三组垂直解理的大石块——我忽然想到：大自然只有提供垂直解理的花岗石山体，才会易成为人类心中有名的景观：安徽的黄山，江西的三清山；这里的太姥山……这些地方的花岗石块，多是像人工做的冰糖块，堆放在山岩上……

    看到有人在大石头上刻字“果然名山”……

走过“蓝涧”。一堆几米见方的乱石块堆中有一条小路，这些垂直节理的花岗石！

吴砺

2018．7．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