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开明 于 2016-7-8 16:41 编辑
杨 柳 颂
——献给2016年特大抗洪救灾
《诗经》曰:“菀彼柳斯,鸣蜩嘒嘒。有漼者渊,萑苇淠淠。譬彼舟流,不知所届。心之忧矣,不遑假寐。”2016年菜子湖这场不亚于1954年特大洪水中的故乡杨柳,又一次紧扣我的心弦,让我顶礼膜拜。
我怎么比拟得这故乡杨柳呢?我又如何画得出她们形象呢,这些乡魂啊。哦,她们正是水中青松,又乃乳育我的母亲、教养我长大的父辈啊——我猛然大吃一惊,如醍醐灌顶,幡然而悟。
是的,昔年在家之际,怎没想到呢?难怪罗丹言“生活不是缺少美,而是缺少发现。”这不正说我吗? “烨烨震电,不宁不令。百川沸腾,山冢崒崩。高岸为谷,深谷为陵。哀今之人,胡惨莫惩?”(《诗经·十月》)2016年7月4日,乌云压顶,山雨欲摧的午后,张副市长、童镇长等一大批市镇领导亲临我家,他们目睹着门前汹涌逼至的大水,一个个焦灼而亲切地凝望着饱经风霜、被巨灾折磨得形容枯槁的老母,一片异口同声、温和动情地规劝着老人赶快迁移至村小学灾民安置点。 母亲顿时止不住老泪,失声痛哭。此刻,她和众乡亲一样,是何等绝望、无奈,又何等眷恋着老宅啊,毕竟这儿一砖一瓦,一鸡一鸭、一衣一食、一树一木,一点一滴,哪儿不一大辈子心血啊......。 望着老母万分无奈、依依难舍、局促不安的神情,又望着面前一位位充满慈祥、期待的领导慈祥、期待的一双双眼睛,作为也在镇机关一直工作的一名基层老党员,一面赶紧谢谢领导,一面焦急地一把拽住着母亲那双早已古铜色象松皮一般瘦骨嶙峋、布满老茧的糙手,和堂侄一起朝东北方向村口那党派来早已等候多时的渡船迈去......。 啊,回首家园,东面菜子湖已水与山高,南面菜子湖似山比水低;西来嬉子湖水泊梁山,北眺松山花容失色。 啊,别了,庄园;别了,老宅! 我们祖孙三代三人一步一回头,艰难挪动着沉重的脚步暂别了50多年老宅。母亲心如刀绞,这一别不知这曩日温馨如许的四合院会不会一下葬身洪魔血口.....。 通过渡船,我和母亲、堂侄一家三代祖孙三人终于和乡亲们一道安全转移到了三、四里外的中心小学,吃、住、用、医、娱……一应俱全,党的温暖让我们陡感新生。 然而,“金窝银窝,不比自家穷窝”,住在这热热闹闹的小学校园里,看着谁不“一番滋味在心头”的乡亲们、看着天南海北日日如潮而至的赈灾车流、看着满眼花花绿绿、琳琅满目的的救灾物资、看着仍然天真浪漫,“天坠下来有人顶”的娃们……母亲却日夜“心在曹营心在汉”,掉魂了似地始终惦记着那早已没入洪中的南北各三间旧瓦屋所构成的四合院老宅,里面的冰箱、大米、彩电、衣被、书籍……等等一切。
眼前挥不去村四周那一片汪洋,象梦魇一般张牙舞爪的水魔,伸着无形的巨大毒舌,在日夜不断疯狂地吞噬着家园、故土乃及祖冡,席卷而去一望无际的禾稻、青菜、树木、性畜......片甲不留,哀鸿遍野。
泪眼朦胧之中,依稀那三D打印一般早已融入我脑海里的故乡水杨,一幕幕地浮现于眼前,那是故乡之魂、是故乡之歌,挥不去、抹不走,如冤如泣,如影随形,或左或右,或前或后,或动或静……。
我无比伤感的是无情洪水将她们一个个自脖子而下“腰斩”得只剩头颅乃至半个天灵盖,恰似一堆堆碎影斑驳的浮草,又象一座座没入洪中的山巅,却始终钉一般矗立于水中,任凭狂风恶浪,挺着坚强不屈的头颅,纹丝不动。一个个一副宁为玉碎,不为瓦全,从容不迫,视死如归的模样,让我游子的心,痛比油煎。
我刻骨铭心地记得,那2016年7月4日我最后一次回到故乡嬉子湖镇松山村菜子湖故乡,滚滚激流之中,漠漠洪波之上,那一丛丛、一簇簇、一株株的水杨,无论岸上、圩埂、村口、塘边,蓊郁葱笼,葳蕤华盖,或似梁山好汉腰圆膀阔、高大魁梧,或江南淑女婀娜娉婷、含情默默。有顿足沉思,有翘首远眺,有莞尔微笑,有招手迎宾……风情依旧,不改初心;坚守家园,岿然不动。风来如猛龙施展拳脚,骁勇之极,雨至则玉叶唦唦,珠落玉盘,如读史诵经铿锵有声…… 她们或独处一隅,或三五聚首,或千百成排,仿佛大自然是它们的,无论怎样暴风骤雨、雷鸣电掣、惊涛骇浪,哪在话下......。
我猛然想,这些千年如一日,矢志不渝搏击风浪,顽强扎根于菜子湖贫瘠山水的杨柳,正是那祖祖辈辈生于斯、长于斯,不屈服于再怎样大的水旱天灾以及猛兽、强盗与敌人等巨大威胁的人民——我的父老乡亲啊。她们也正是今天以金的人格、铁的意志、钢的躯体捍卫着故乡一山一水、一草一木、一村一镇、一家一人、一禽一畜……一时一刻的幸福与安宁的人民子弟军。
然而,我更要说的是,菜子湖万年狂风恶浪之中始终志如磐石、生命不息的青青杨柳,不正和高山青松一样,是昔日拯救穷人翻身解放、当代领导人民创新富强、如今又赋于灾民新生天地的伟大的中国共产党——我的伟大母亲啊!
(2016年7月7日于嬉子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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