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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迈尔斯·戴维斯自传》(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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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6-5-10 09:27:08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迈尔斯·戴维斯自传》(上)

     

     翻阅《迈尔斯·戴维斯自传》(美)迈尔斯·戴维斯  昆西·特鲁普   孙侃李奇译

         翻阅这本561页大部头的《迈尔斯·戴维斯自传》。这是难得的一本让人不感到沉重的现代流行音乐家的传记。我或许读过十多本二十世纪西方国家伟大的流行音乐家与歌手的传记。阅读这些传记大多是让人感到窒息的痛苦心灵受折磨的短暂旅程。这些传主他们大多是年纪轻轻就被毒品和酒精杀死,他们生命的行程是人类在黑暗中挣扎、不受控、放荡不羁、无法控制吸毒和疯狂地劳作过程。

二十世纪这些伟大的流行音乐家与歌手的人生多是悲剧,他们多是毒虫。相对他们在音乐会上的使数万年青的歌迷如痴如狂的歌声和音乐,你很难想象他们音乐会场下的生命状态。他们似乎是古罗马斗兽场上的演化过来的现代角斗士,一种让大众尤其青年人发狂短暂失去理智进入如梦如幻状态的生命与古代大多角斗士同样短暂的新时代的角斗士,只是现代这些年青的角斗士与生死博击的过程不是在舞台上而是在舞台背后。

我想起了我大学时代给我们上《固体物理》课程的金怀城先生。这位因说话太多被关进大牢并被打断了几根肋骨从此肩臂一高一低的知识分子终于被放出来重新走上了大学讲台,但似乎他并没有吸取什么教训。一次他视察我们大学女生宿舍后,在大课堂中对我们总结说,我们大学的女生是"鸡窝中飞出的金凤凰":出了宿舍门打扮得漂漂亮亮的,但背后的宿舍中却乱得像鸡窝。 这句话完全可以用来形容二十世纪西方流行音乐家和歌手们,他们极端混乱的甚至被毒品折磨得痛不欲生短暂的人生却迸发出耀眼的音乐天才的光芒!

我们十分奇怪的是这位被称为"爵士乐中独一无二的大人物",这位缔造了冷爵士、硬波普、调士爵士、融合爵士等多种音乐风格的黑人音乐家竟然在毒品浸泡中还活到了近七十岁,还能写出这样大部分的自传,不能不说是一个奇迹。哪里都有生命力很顽强和命大的人啊。

开始读这本书时,我为这本大部头完全口语化表达方式感到震惊:虽然你口头语言可以十分生动,但若你将你这种口语风格直接写成文字将是十分困难的事,因为你会不自觉地文学化。直到我读到这本书最后两页,我才发现这本所谓的自传还有另一个真正动笔写的作者昆西·特鲁普,他是用了几年时间釆访戴维斯,暗中笔录戴维斯口述写成了这本大部头的自传。难怪我看书时觉得主人翁怎能记得住当年那么多的细节啊。另外一个作者记录主人翁口述内容原质原味口语化则较易写作,并不会有要文学化的本能障碍。这本书像一位多年未见面的老朋友再次相遇时真诚而自然面对面的向你讲述自己一生的故事,毫不做作,但也口无遮拦。

二十世纪下半叶西方音乐似乎是黑人的世界。即使是披头士摇滚乐队等白人歌手们似乎也是主要吸收了黑人音乐的风格。或许正是迈克尔·杰克逊等大批黑人流行歌曲占领了美国乐坛多年,美国黑人在二十世纪下半叶在音乐体育上天赋与占据媒体 中心位置多年改变和消除了美国人的种族偏见,使奥巴马有机会成为美国总统。

作为人,没有人比那些杰出的艺术家更可怜的没有自制力和更易感到孤独了,也没有比他们更短时间消耗巨大的体力和精神高度亢奋状态的工作了,过分地暴露在公众视野中使这些本来神经高度敏感的艺术家们如同在高压锅中生活,所以二十世纪的毒品成了他们逃避压力消除疲劳的兴奋剂,也成了让他们送命的魔鬼。

似乎也没有比这些流行音乐家们更放荡和混乱的性生活了。只是这本书的主人翁毫不回避谈自己这方面的生活内容。放荡不羁或许并不是什么罪恶,只要你情我愿,这也许是回归人类的本性。那些狂热的追星族们以同这些名歌星名音乐家睡上一觉为荣,动物世界中的那些异性不也大多如此吗?人类的观念会随着时代变化发展的,特别是现代城市生活方式和生产力水平已经为人类性生活的自由提供了最强大的物质基础。物质极端贫乏的社会,性作为保障人类繁衍的资源只能按需分配以保障社会稳定和基本公平。物质极大丰富的现代西方社会,性爱己开始逐渐变成了人类一种娱悦和娱乐的工具。这是时代的进步?

我对现代音乐中爵士乐几乎一无所知,对摇滚乐也只是偶尔在电台与电视上听到过几首。现代城市生活单调压抑使人类青年人本性中的一种狂暴的东西必须找到一个集体宣泄的场合,或许流行音乐提供了这种场合,或许这些流行歌手与音乐家们正是这种狂暴力量的代表言人和牺牲品。那些体育与电影明星或许是同样的牺牲品。只有他们中心灵最强壮的才能幸运的长寿。

这本书曾获美国国家图书奖。我们在这本书中不但看到作者恬不知耻地到了十分自然地大谈自己密集的风流韵事,还可以看到一个音乐家是如何看和感受自己乐队创作和演奏的流行音乐的。



“听我说,我这一生中最棒的感觉——除了没穿衣服的时候—-发生1944年的圣路易斯,我第一次听到“眩晕”(Diz)与“大鸟”(Bird)一同演奏的时候。那时我18岁,刚刚从林肯中学毕业,这座中学就在东圣路易斯,密西西比河的对岸。P001

但是,他妈的,并不是只有我一人这么入神,每次“眩晕”或者“大鸟”吹奏的时候———尤其是“大鸟”———:所有乐手就像同时到达了高潮。我是说,“大鸟”的演奏确实让人难以置信。莎拉·沃恩( Sarah Vaughan)也在那里,她也是个狠角色,无论在当时还是现在。她的歌喉听起来就像是“大鸟”和“眩晕”的融合体,她的声音里有他们吹出的一切!我的意思是,他们把莎拉视作另一支号角。你明白我的意思吗?她唱着《你是我最初的爱》(You are my first love)的时候,“大鸟”也在独奏。伙计,我真希望每个人都能听到那首曲子!p003

总之,我离1944 年时第一次从“眩晕”和“大乌”的音乐中捕捉到的那种感觉更近了,但是我再也没能完全回到那个时刻。我曾接近过那种感觉,但并没能完完全全地回到那一时刻。我一直在寻找那个时刻,聆听着,感觉着,思考着,试着在我每天的吹奏和音乐中逼近那个时刻。我仍然记得我还是个乳臭未干的孩子的时候,与那些伟大的音乐家混在一起,向那些直到今天仍然是我偶像的人吮吸着一切知识,天啊,那是多好的日子。P005

他的烧烤架是自己拿砖砌起来的,还架了烟囱,你在整l5号大街上都能闻到木炭的烟味。P020

而我的母亲会因为我把帽子掉在地上就抽我一顿。她有一段时间很喜欢用鞭子。她因为生病或者其他原因没法动手的时候就叫我父亲来打。他会把我带进一个房间,关上门,然后让我大喊大叫,假装他在揍我。  “弄点声音出来,就像你在挨打那样。”我记得他是这么说的。然后我就会用最大的肺活量尖叫,而他坐在旁边冷眼旁观。伙计,那是个很滑稽的情况,不过现在想起来,我更希望他能抽我一顿,也好过他直接忽略我,将我视若无物。每次他那么做的时候,就让我觉得自己什么都不是。那种感受远比挨鞭子还要难受。P025

但是,我还记得在上课以前,阿肯色州的音乐听起来是什么样。那是我去探望祖父的时候,特别是周六晚上的教堂。伙计,那玩意儿实在是棒,我记得自己大概6岁还是7岁吧,我们在晚上穿过黑咕隆咚的乡村小道,然后突然之间就有音乐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仿佛是从那些鬼魅一般的树林里出来的,所有人都说有幽灵住在里面。然后呢,我们走在路的一边—-身边站着我的伯伯或者是詹姆斯( James)表哥,不去管他是谁,然后我记得有人像B-B.金(BBKing)那样在弹着吉他。我还记得有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一起唱歌、跳舞。妈的,那音乐真心不错,特别是那个女人的歌声。我觉得那种东西在我这里留下了些什么,你明白我的意思吧?那种音乐里的声音,布鲁斯,教堂,乡村小路上的恐惧感,那种南部和中西部乡村的声音和节奏。我觉得在那个猫头鹰啸叫的夜晚,在那条鬼影憧憧的阿肯色州乡村小路上,某些东西开始渗入我的血脉里。所以当我开始上音乐课的时候,已经对我的音乐听起来应该怎样有了一些想法。P028

知识是自由的,而忽视才是桎梏。我只是不能相信会有人将自由拒之门外,不肯接受它带来的好处。所以我从来没法理解黑人为什么在有机会学习的时候却放弃了。这是一种隔离,告诫人们不允许他们做某些事情,因为那些事只能由白人来做。当我把这个念头告诉其他乐手的时候,他们只是拿我打趣。你知道我的意思吧,所以我只好继续坚持自己的道路,不再跟他们提这些,p068

紧接着,他说了些让我永生难忘的话:  “迈尔斯,你听到窗外有只鸟在叫吗?那是只知更鸟,它没有自己的声音,只会抄袭别人的声音。你可不能这样,你要成为你自己,有你自己的声音,这才是真正要紧的。所以说,不要变成别人,要做你自己。你知道自己要做什么,我也相信你的判断。还有不要担心,在你站住脚之前,我会一直寄钱给你的。”p083

关于“大鸟”,有一件事我无法理解,为什么他要做出这些自毁形象的事情来。伙计,  “大鸟”自己也清楚,他是个聪明人。他曾经读过小说、诗歌和历史之类的书,他大概能跟任何人聊起各种不同的话题。所以这家伙既不是笨蛋,也不是无知的文盲,他真的非常知性。但同时,他的自毁倾向也非同一般。他是个天才,大多数的天才都很贪婪。不过他曾经对政治大谈特谈,尤其喜欢找人挑事,先是装作对时政一无所知,最后再一举把人驳倒。他特别乐意找白人挑事,等到对方发现自己被要了以后,再大加嘲笑。他与众不同—一是个非常复杂的八。P089

我们换个说法来解释:  “这个世界上有画家,画家里面又有巨匠。”比如这个世纪里,以我个人的意见,巨匠就是毕加索和达利。  “大鸟”之于我,就好比我最喜欢的画家达利。我喜欢达利是因为他在描绘死亡时的想象力征服了我。你瞧,我偏爱有想象力的产物,也喜欢他画作里的超现实主义。达利对超现实主义的应用总有奇思妙想——至少就我而言是的—一非常了不得。你知道的,比如在乳房上的男人的头。而且达利的画风能贯穿始终,而毕加索,除了他的立体主义,他的画在很大程度上受了非洲风格的影响。但是我对非洲风格的含义已经有了大致了解,所以达利对我来说相对更有意思,他教会了我一种看待事物的新方式。  “大鸟”在音乐方面对我的启发也是如此。P092

不过,老兄,那次的小号部——蓶整个乐团首演的晚上——简直赞透了。你听到我说的吗?音乐飘散在空中,在每一处回响,直达每个人的身体里。像这样子和一群优秀的乐手演奏让我开心极了。我喜欢这种感觉,因为能跟他们一同演奏而兴奋得有些手足无措。这是我一生当中最激动和最有感觉的时刻之一,仅次于在圣路易斯和B 先生的乐队第一次演奏时。我还记得第一天晚上,观众们听着音乐,跳得异常尽兴。空气当中弥漫着兴奋的气息,对即将上演的音乐有着一种期待。那种感觉难以名状,既像带着电,又像着了魔。能待在这样的乐团里让我欢喜万分,我觉得自己到达了目的地,身处在音乐之神麾下的乐队里,而且我也是其中一员,我感到既骄傲又卑徽。我们为了音乐而聚集,为了音乐而演奏。这是种美妙的感觉。P119

我的人生里从未有过这样的感觉。这是在法国时感受到的自由气氛,觉得自己被当作真正的人、重要的人来对待,就连乐队和我们表演的音乐听起来也更好听些,就连气味都有所不同。我开始习惯漂浮在巴黎街头的古龙水香味,对我来说,巴黎的味道就像某种咖啡的香味。后来我发现你能在早晨的蔚蓝海岸闻到相同的气味。之前我从没有闻到过类似的味道,有点好像椰子和柠檬混在朗姆酒里,几乎是热带的味道。不管怎么说,当我留在巴黎的时候,似乎一切都在为我而改变。我甚至发现自己在用法语报曲名。P167

我的毒瘾发作得愈发厉害,警察们会定期过来,让我捋起袖子查找新的针眼。这也是有些瘾君子开始往腿上的静脉里注射毒品的原因。当那些条子把你从舞台上拉下来检查时,伙计,那样很丢脸。洛杉矶和费城对待乐手尤其糟糕,因为只要你说自己是乐手,所有白人警察都会认定你是个毒瘾患者。

我就靠着女人的资助在过活。在那段时间,每当我真的需要什么的时候,我就去找女人来帮我搞到。要不是那些支持我的女人,我不知道会怎么活下去,她们让我不用像许多癮君子那样沦落到每天去偷东西。就算得到了她们的资助,我还是犯下了一些之后感到很后悔的事,就好比我对克拉克。特里做的事,或者像那次我骗德克斯特·戈登的钱好去买些海洛因。我经常做那样的事,我把所有能当的东西都当掉了,有时候还把其他人的东西当掉,结果就丢在那里了———号、衣服、珠宝——因为我筹不出钱把东西赎回来。虽然我不用去偷东西,也避免了被抓进监狱的风险。平16在摆脱毒瘾时,我显得无比虚弱。全身上下都觉得难受,从脖子到脚,再到身体的每个关节都僵硬无比,感觉就像得了关节炎或是严重的流感,甚至更加糟糕。这种感觉很不可思议。你的关节钻心地痛,而且变得僵硬,但是你不能去碰,因为如果碰了你会痛得尖叫,所以别人也没法为你做按摩。我后来在一次手术结束后又尝到了这样的痛苦,是我做髋关节置换术的时候。这种来自本能的感觉是你无法阻止的。你会觉得自己就要死了,如果有人能保证你在两秒种内死掉,你一定会欣然接受。你宁愿接受死亡的恩赐,也好过生命中的折磨。痛到某种程度之后,我甚至准备跳窗:———公寓是在二楼———喷茎样我才能把自己摔得失去知觉,好换来一些睡眠。不过后来我又想到,凭我的运气大概只会直接摔断腿,然后继续躺在地上受苦。这样的情况持续了七八天。我也没法进食。我的女朋友爱丽丝过来看我,于是我们做爱了,该死的是,这让情况变得更糟了。我已经有两三年没有高潮了,我的蛋蛋和身上的其他地方都痛得要命。像这样子又过了好多天,我开始试着喝些橙汁了,不过还是会吐出来。接着有一天,毫无预兆的,突然就结束了。结束了,终于结束了。P224

伟大的拳手都很暴躁,就像伟大的艺术家一样,对所有人都不例外。舒格就是这里的国王,他很清楚这一点。P240

成功来得比我想象得还要迅速,我们一起演奏出的音乐简直难以置信的动听,美得常常让我在晚上听到时起鸡皮疙瘩,观众们也有相同的感受。老兄,我们演奏的东西在短时间里实在太惊人了,以至于有时候我会戳自己一下,好确认是不是真的。在科川和我共同演出后不久,乐评家惠特尼,巴利埃特(W hitney Balliett)评论说,科川有个“干涩,毫无预兆的调子,衬托起了戴维斯,就像宝石之下的顽石底座”。没过多久,科川的造诣就远不止如此了。再过一阵子,他本身就能成为一块钻石。我对此深信不疑,所有听过他演出的人也相信这一点。P256

他们要求你从整点后的20分钟开始表演,直到这个钟头结束,然后过20分钟再来下一轮。有的时候,一个晚上你得像这样演奏 4 5 轮,累得要死。这也是要用上毒品的原因之一——特别是可卡因。因为轮场表演非常累人。P264

麦克斯和布朗尼,这两个人的演奏方式就像是为对方而生的,速度非常快,能释放出彼此。我一直觉得一个出色的小号手需要有个出色的鼓手来帮忙释放,至少我一直是这个样子的。麦克斯以前常跟我说他有多么喜欢和布朗尼一起演出,他的死的确让麦克斯一蹶不振,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没能恢复过来。P267


                           吴砺

                                                                                                                                                                                  201659


吴砺


选自待出版的散文集《致远方朋友的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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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砺,桐城人,生于1963年,1979年就读中国科技大学物理系。大学毕业后在中国科学院从事科研工作,1997年曾在美国加州理工学院任访问学者,其后在硅谷工作。回国后一直在公司从事研发工作,已申请了五百多项国内外专利,并于2004年由海峡文艺出版社出版过第一本散文集《西海岸之》。2011年由中国文联出版社出版散文集《瞬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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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6-5-10 09:38:06 | 显示全部楼层
我突然想起了村上春树的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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