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鲜花( 22) 鸡蛋( 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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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眨眼,年就过完了。出了正月十五,家里吃的喝的基本都扫光了。
过年有啥吃的呢?无非是切糖,花生,蚕豆,山芋丝,米面角之类。有些人家条件好,过年会称斤把糖果,裹着花花绿绿的糖果纸,剥开,是有点黏黏的黑红黑红的山芋糖。来了娇客,拿出来,一人一颗到两颗。方片糕是每家都有的。就是现在,拜年的时候红糖和方片糕都是必备的,糖表示甜蜜蜜的开始,糕预示着新的一年步步高升。出了正月十五,年也拜完了,各处游走的方片糕终于可以安定地躺在母亲的柜子里了。只要方片糕被拆开,我就和弟弟偷偷地撕一点来吃,一片两片,几天时间,方片糕就只剩下一点点了,等母亲在某个夜晚想起方片糕,打开柜子一看——只剩下寸把宽了,没了!
切糖吃完之后,洋铁瓶里还剩下一堆细碎的糖屑,有切糖的时候找切糖,没切糖的时候找稍微成块的,实在没有了,抓起一把糖屑放在口袋里,上学的路上也嚼得津津有味。
我上小学的时候成绩比较好,语文能造句,数学也算得顺顺溜溜的,和同班级的女孩子相比,我算是个“高材生”。我们上学的时候,老师和家长对我们的要求都不高,只要课堂作业做完了,家庭作业能按时完成,上课不捣乱,老师也不会问啥。不过在学期毕业的时候,要是能考个前三名,那感觉还是蛮不错的。我记得三年级的时候我拿过一个奖状,上台领奖的时候,不知道是激动还是害怕,我都感觉自己不会走路了。依稀记得自己当时穿的是棉袄棉裤棉鞋,棉袄是红花的,棉裤是黑花的,棉鞋是红色灯芯绒的,,我崴啊崴的,感觉棉衣和棉鞋被阳光照得膨胀了样的,让我每走一步都有飘飘然的感觉。
我们那时女孩子上学的不多,大多是读了二三年级,能写自己的名字了,就退学回家做事。家长都认为:女孩子读书都是给人家读的,没用处。男孩子读书相对多一些,一个班四十个学生,到了五年级,女孩子不会超过十五个。这十五个女孩子,有几个除了在学校能学习,回家放下书包就要干活,耙柴、割草、带孩子、喂猪、放牛........农村有做不完的事情,不到点灯吃晚饭,都不能歇。有些人家,连灯油都舍不得,这些女孩子家庭作业就没法完成了。有些特别爱学习的,就大清早起床写字。大多数女孩早上都起不来,家庭作业只能靠早读课的时候抄别人的。
我有个同学姓朱,住在水库后梢。朱同学皮肤黑黑的,爱笑,她家兄弟姐妹多,条件也不好,放学回家就要帮她妈妈干活,作业都是早上起早写,有时有不会的,就找我抄。我高兴时就给她抄,不高兴就“拿架子”了,说:“我也没写”。有时索性支支吾吾地就是不给。朱同学有时给我带山芋丝,有时给我带甜玉米杆,只要给我吃的,我都很爽快地给她抄作业。阳春三月,是荒春了,什么吃的都没有了,我们有时在路上拽茅草根吃,白白的甜甜的,用指甲刮刮在衣服上蹭两下就能吃。有时扯毛铲吃,盘成一个小饼子塞嘴里,绵绵的清香中夹杂一丝丝甜味。有一个中午,朱同学把我拉到一个田埂后稍,背着别的同学,给了我好几把糖屑,用手狠狠地捏捏,捏成小小的糖团,仰头往嘴里一放,大嚼,香!甜!
从那天开始,我接连好几天都迫不及待地等着朱同学,一见面就瞅着她的小花褂子的口袋,要是鼓鼓囊囊的,肯定又有糖屑了。好像吃了好几天吧,再后来,越来越少,越来越细,终于,没有了。
朱同学读到五年级下半年,就没上学了。一直到现在,我都没见过她,算一算,也有三十多年了。
我读完了初中。在我们村庄的同龄女孩中,我的学历是最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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