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劲夫的奇迹

吴砺

张劲夫的奇迹

我在上海研究所时室主任林先生告诉过我他的一个同班同学故事。五七年反右时，他在北大读书，因为所有知识分子按比例划成右派。林先生所在的班实在找不出最后一名额的“右派”，结果把班上平时从来不与别人讲话的一个同学抓出来充当了一个“右派”名额，理由是这个同学比说话同学更阴险，因为他把对社会主义的仇恨深埋在自己的心中。

林先生告诉我，最后他这个同学被发配到“北大荒”劳改，一辈子都没有结成婚。

前不久，我们公司研发中心黄博在饭桌上告诉了他舅舅被打成右派的故事，他舅舅是学水利的，因当年表现优秀被送国民党青年政治学院培训了三年，这个学院青年绝大部分学员都加入国民党，只是他舅舅是一个另类，对政治不感兴趣，坚决不入党。当解放以后，这一直是一个问题，尽管找不到证人也找不到档案说他舅舅加入了国民党，但总是最大嫌疑，终于在反右时把他打成右派并发配到云南山区劳改农场。

黄博的舅母的父亲曾是南京大资本家，解放前曾帮助过不少共产党的地下党员包括解放后的南京市市长。黄博的舅母被告之，要么离婚留在南京，要么随夫去云南劳改。女儿请教父亲，父亲说你丈夫又没干什么坏事什么理由离婚啊，于是女儿随夫去了云南。

黄博舅舅与后来大名鼎鼎的李四光分在一个组。李四光这个过去阔少爷挑不动土下山，于是黄博舅舅每次挑两筐快到山下时就分一半给李四光，以帮李四光完成任务，因为黄博舅舅农村长大的自学成才。

李四光家里有海外关系，每次都有人寄一些钱给他。一次李四光下山后再没有回农场，大家一致认为李四光到山下小镇买东西吃时胀死了。（极度饥饿的人在得到食品时拼命吃极易胀死，如失事后被救的船员）直到邢台发生大地震后，李四光名字出现在报纸上，农场里的人才知李四光被调走了。“四人帮”倒台后，黄博舅舅才得知李四光当年是周恩来亲自点名调离劳改农场的。

前不久，我看凤凰卫视才得知当年张劲夫主持中科院时，当年竟无一人被打成“右派”，当年张劲夫力劝中央做到了这一点，理由中国太需要科学人才了。真不知张劲夫当年时下了什么样功夫才将一个庞大系统中知识分子群体免受其他 “右派”知识分子的遭遇，而且此后还从高校收罗了一帮“右派”进入了科学院。

这不能不说是一个奇迹，以至于我们那一代人所有的父母都要孩子学理。张劲夫当年创造奇迹也许是一个暗示：让有才华的青年知识分子学理。

吴砺

2014.03.31

                           

吴砺

选自待出版的散文集《致远方朋友的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