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一阁

吴砺

天一阁

萍：

收到你的邮件。自称你自己不是科学家显然是过谦了。

已有五、六年没有参加学术性专业会议了。过去研究所工作时参加会议是国内知识分子默认的休假和旅游的代名词，一种对知识分子低工资的间接补偿。在研究所工作时期通过会议我去了不少国内的城市和旅游景点。

这次会议地址是在宁波大学校园内。这所由包玉刚先生出资创建的大学坐落在宁波市郊区偏僻的乡村之中，校园同乡村一样质朴。宾馆在校园南门口，宾馆边上两条小街是典型农村小镇的街道模样，一连串的小饭店和小卖铺，不整齐而且显得有点破旧，这与大城市大街上简洁清爽的店面反差很大。

整个会议期间，我突然陷于一种惶然状态；会议就其讨论内容而言是规模很大了，有近四百人。有二、三十个退休或快退休的老先生，其余几乎全是青年人。

与自己年龄相仿的参会人员几乎屈指可数。望着几乎全是年青的面孔，一种老已将至的恐慌感让我感到特别地惶然和无助，青年人对自己愈尊重愈让人感到惊慌。

这是秋天的校园，半阴半明的天色亦不会让人心情开朗。会议仍是那少有生气公事公办的样子，与二十年前没有什么两样，唯一不一样的是我感到自己的角色变了，感到自己已过了青年时代，在向那个生命可怕的尽头快速靠近了。

我满怀失落感地参加了三天的会议。离开学校为购买火车票，我们又花了三四个小时在郊区车站等车，乘公交车在城郊的公路上穿梭；中国的农村仍是农村，即使江浙这一带是中国农村最富裕的地区，与干净整洁的美国小镇还是差别很大。拿到火车票，赶到火车站，寄存好我们的包裹，我的一个学生和我抓紧时间参观宁波最有名气的景点“天一阁”。到景区时已是下午四点了，离景点关闭时间只剩下一个小时了。“天一阁”是明清两朝最大的民间私人藏书馆。早年我看过介绍它的散文和它的故事。天色已暗下来了，游人已十分稀少，古朴的庭院十分幽静安详。穿梭在重修过的精美典雅的江南小园林屋宇和回廊之中，浓浓暮色更增添了怀古的幽情，想像古人沿着墙边回廊拿着灯笼匆匆行走的情景吧，我们亦不过是这里一个匆匆过客，只是一阵吹过这个小小庭院中的风而已。

天色整个暗下来了，我们离开时，天骤然下起了急雨。我们在淅淅秋雨声中离开了宁波。

吴砺

2009.11.21

                           

吴砺

选自待出版的散文集《致远方朋友的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