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端

吴砺

极端

萍：

来福州近十一年了。自从来福州后，我的世界变得越来越封闭了，几乎到了与世隔绝的状态。刚来福州的前几年，一年之内还有几次福州二个朋友家庭相互聚会的机会；现在几乎一年一次的聚会都没有了。唯一的交往的朋友是与我的厦门同学一家每年见一两次面。

在公司上班同年人中除了与吉武和办公室一个同事打交道外，几乎很少有与同龄或年龄更大一点人共事聊天的机会；接触的几乎全是本部门的二三十个青年人。

现在每周周末到公司办公室中，这里我最自由的时间。除了与家人联系外，我的感情世界也几乎封闭了。

每次回故乡，都极为匆忙，很少有时间再去会会儿时和少年时代的朋友。大学时代的朋友和青年时代朋友也几乎不再联系，有时是知道了电话，通过一次电话后不再想轻易说第二次。

这几年也放弃了一切出国的机会，也极少在国内参加展览会出差，我似乎亦害怕去任何热闹的场合；几乎没有参加过众多青年人的婚礼，也是有意回避了这些热闹场合。

青少年时代我是一天离开朋友们就无法活下去的极为喜欢热闹的人。来福州后，我走向了另外一个极端；被迫亦多少有意让自己置身于孤独中。

是啊，如果周围热热闹闹，朋友们吃吃喝喝，我一定活得非常自在，我的生活中也会少出一些违背常理的事；可是福州公司这里缺少这样那样下班之后交往的文化啊，我天生是一个被动的人，永远不是主动创造环境的人啊，我所做的只能是接受现状，生活也只能是越来越封闭了。

另一个方面，我这在福州的十多年有写不完的专利，看不完的书和资料，有忙不完的工作，写不完的散文。我已没有时间再交朋友了，因为那需要大量的精力和时间，我似乎不再有这个精力和时间了。也许正是这样相对封闭的环境使我不得不做一点学问，否则我会控制不住自己，整天和朋友们混在一起，肯定做不成一点学问的。

每年有一两个节日我在成都的一个师弟偶尔会给我家中打一个电话，总是让我喜出望外，但每次都非常遗憾只能聊一会儿，他那里实在太忙。

我这些年几乎没有主动找过去朋友聊天，只除我厦门同学外，每隔一段时间我会给她打一个电话，聊上十来分钟，特别是在我心情不好时。

对萍，也是一个特例。是啊，你似乎平谈的几个词的几次邮件使我在一个月时间内写了十多万字的文字。其实人有时很虚弱的，这看似朋友微不足道的鼓励会使一个人越过一个精神的大山，特别当人似乎失去了写作的推动力时。人其实是能做一些事的，往往就少了那么一口气。我不过是在借朋友力量推自己走上一个台阶。一个善解人意的朋友的安抚无疑是那永远长不大，感觉异常情绪易起伏的一类人最有效和温和的镇静剂。人类总是在不自觉地寻找他认为是同一类的人，以期获得认同和归属感。

我这一类人是属于有时弱得微风会把他吹倒跌成重伤；有时他又会成为世界上最坚忍不拔的有最顽强生命力的动物，极度脆弱与极度坚韧同时存在，只是不同时间不同方面表现这两种形态中的一种。事实上，人类这两种极端情绪也是以不同时间不同场合表现在我这一类人的身上。极度的谦虚和极度的骄傲；极度的胆怯与极度的自信……，对人先极度地忍让，但超过一定界限时会爆炸性反击；专业技能上也同样，极度的无能与弱智和超一流敏锐及直觉并存。

我不知上帝造人为什么造我这样有这样严重缺陷的人。

吴砺

2009.10.31

                           

吴砺

选自待出版的散文集《致远方朋友的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