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碧薇与张道藩

吴砺

                                                                                    蒋碧薇与张道藩

萍：

仔细想想，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常常在办公室中给这位或那位写信，头脑发热时会写出很多很可笑的话，这看上去十分荒唐，但这个人就是我自己。有一点艺术气质的人相当一部分人常不通人事，仿佛永远长不大。这样与年龄无关的童真也许才使这部分人写出一点打动人心的东西，因为他很少顾忌，也没有那么多自设的陷阱。

我这些年所看人物的传记中，让人十分感慨的爱情故事之一是蒋碧薇与张道藩的故事。这也是民国有名的名人故事。

作为贵族小姐蒋碧薇看上了有才华但尚无财富的青年画家徐悲鸿，但蒋小姐已与人订婚了，于是蒋小姐与年青才俊徐悲鸿采取私奔方式出走。男才女貌，蒋家人亦理解，只是觉得又对不起故人，只好对外谎称蒋小姐突然病故了。

当然这姓徐的青年不仅有画才，亦很通人情世故，不难在众多青年人脱颖而出，很快获得了去法国留学的机会，蒋女士当然同行。

在法国留学的徐悲鸿十分用功，不免有些冷落在空房中的蒋碧薇。有张姓从贵州深山走出的有志青年张道藩通过自强奋斗和族人的帮助亦获得了来法国留学学画的机会。张公子绘画上的才情显然不如徐姓青年，但情商十分发达，不由对蒋小姐心生爱慕之情。毕竟是朋友之妻，张公子临渊慕鱼，只能暗恋而已。学成后张公子娶了一个法国女郎带回国内，也算分光。张画才不足，但仕途畅通。张为人温和，深得蒋中正先生欣赏，官至文化部长，加上抗日，各种人等均与之交往，属典型文人型官员。

而徐氏夫妇亦回国。悲鸿是个性十分强烈之人，碧薇亦是个性强烈感情丰富之人。私奔时的激情早已消失了，徐专心于专业，亦无心思整天陪蒋说情话，更麻烦的是徐又是爱上了自己的学生孙念慈。

徐蒋形同路人，张公子仕途正顺，多情终有了回报的机会，何况取一个法国女郎固然一时风光，毕竟是异族相处，那有精通中国诗文的蒋女士那样动人和心心相印，况且把法国妻子打发回法国亦不是难事。

徐悲鸿对老朋友帮助自己解决这样棘人之事，既做了人情亦使前妻有人照顾，无后顾之忧，徐乐见其果，虽面子上有点难堪，但毕竟都是明白人。

悲鸿最终找了一个崇拜自己的二十岁女子成家。这似乎是最好最必然的结局，找一个小姑娘崇拜自己，好好照顾自己生活和给自己生儿育女活得轻松多了，可以全力以赴做学问了。悲鸿精神本来就够壮的，一个骄傲特立独行的人，哪里需要有同样独自精神个性刚强的女性，这样活得太累。再说，悲鸿有才自视甚高，只需小鸟依人，已无需老鹰守窝了。

而道藩骨子中是性情中人，官场上似乎风光，但不免到处受气，还需笑脸相迎，有一个刚强女性安抚心里自然觉得安全得多。

但道藩毕竟是道藩，多情又放不下打发回法国的母女俩，自然亦不愿做得太绝，即不愿离婚。碧薇亦看透了那些形式，既然老情人让自己与他生活在一起也不管所谓名份了，况且情人亦是身份显赫官场得意之人。

道藩碧薇到台湾之后，道藩深得蒋先生的信任，忙于官场，碧薇在家无事，成天给写道藩写情书。这形成了世人难以想象的局面，两个同居在一起的人，情感过于丰富，说话竟难以表达，两个人分别在各自房间，隔着墙壁每天相互写情书，一写就是二十多年，悲鸿哪有这个心情，否则他那有心思画画，那画画可是要投入大量的情感啊，画一天画后早已情思枯绝，那有精力写情书，而道藩官场装模作样，所有真情都不能表露，回到家中写情书自然成了最可喧泄的手段。对碧薇情感这么丰富的女性，道藩真是天生的另一半。

毕竟时光不饶人，道藩老了，老了不免念旧，自觉愧对万里之外的妻女，想把她们接回台湾。碧薇也是明白人，也选择了主动离去，成人之美，于是满腔激情化为了一本回忆录的上下集《我与悲鸿》，《我与道藩》。

那个悲鸿十多年前已仙逝了，任碧薇说什么他已不知道了，但道藩毕竟是官场之人，碧薇公开与自己的情事，面子上无论如何也过不去，重病之中不免生了不少闷气，早点到另一个世界解脱想法肯定自然。对碧薇，本来亦是一个有才气的女子，一辈子跟着两个现代史均有名气和才气的男人，最终他们都离自己而去，激愤之情与孤独化成文字，将自己故事告诉世人，也不枉此生。

吴砺

2010.03.05

吴砺

选自待出版的散文集《致远方朋友的信》

中华

文章写得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