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志摩与陆小曼

吴砺

                                                   

                                                                                               徐志摩与陆小曼

萍：

我一直想写一下二十世纪二三十年代诗人徐志摩与陆小曼的爱情简单评述，讨论他们的爱情悲剧。

徐志摩与陆小曼前一任丈夫王庚同是梁启超的学生。陆小曼与王庚婚姻是传统父母选择的郎才女貌，门当户对的婚姻。王庚是清华大学高材生，在美国上过几所大学，又上了西点军校，回国后任哈尔滨警察局局长，这个条件显然是上流社会好男士所具有的，陆小曼亦才貌双全，会一点绘画，诗歌，然而王庚这样做实事的人却不知如何伺候这感情丰富的大家小姐，因在外地工作，怕妻子寂寞，便请自己的好友徐志摩常去他家陪她聊聊天。这是完全不懂男女之间情感的书生做法，无异将火与干柴接近。生性风流多情的徐志摩在英国时为另一个才貌双全的女子林徽因差一点与自己的妻子离婚，只是林的父母不同意才作罢。现在让这个贾宝玉去陪林黛玉聊天，结果是可想而知了。

大报小报弄得满城风雨，而王庚此时已调到上海任公安局局长。一堆文人名流参与了调解工作。王庚毕竟是受西方教育的文人，十分大度地接受了离异。而徐志摩赢得美人归似乎成了文坛的佳话。

婚后徐陆个性差异使婚姻陷入了危机。陆出入舞场，戏台，行走社交界，挥金如土。陆家虽有钱但其父对女儿此次婚姻不以为然，拒绝经济上援助。徐靠教书卖文为生，同时做三个大学教授，一个月挣千元大洋才能维持日常生活，相比之下鲁迅当年在厦门大学拿最高工资一个月才400大洋，徐的幸苦是可想而知。陆此时又交上一个男友翁端午，此人父亲曾当过桂林知府，家中十分富有。翁端午作为富家子弟在上海十里洋场，十分逍遥，自己是戏友，文人字画亦是十分精通，十足公子哥，现在每天和陆小曼在徐家烟炕上吸大烟，他又擅长按摩术，每天给陆小曼做按摩；徐志摩偶尔上课回家只能躺在烟床一侧昏然入睡，而陆翁在烟桌两侧整夜吸大烟。这自然成了小报上的花边新闻，徐为此还与小报打了一场官司。

不难想象，徐内心的痛苦是可以想象的；徐只好对大家解释说，陆翁两人是谈情而不说爱，大家宽容一点。

徐觉得自己再呆在上海，自己会被毁了，于是以北京为工作重心，同时要求陆去北京；陆坚决不肯。我刚看了中央电视介绍陆小曼与徐志摩的节目；其中编辑采访陆小曼侄子，陆家人的说法是陆小曼不喜欢去北京是因为那里有徐当年追求的情人林徽因，她的家亦是北京文人社交中心。徐只好北方南方奔波，乘当时安全系数并不高的飞机。终于一次飞机因大雾撞山了，不幸遇难，时龄36岁，陆小曼此时28岁。

一场轰轰烈烈爱情故事以惨烈的悲剧收场。陆小曼的前夫官至国民党中将，于1942年病逝，终身未再娶。

当爱情糖衣溶化后，徐与陆露出了各自本来的面目。陆本来是富家出身的交际花，她所需是社交场中的前拥后呼，是一种社会性人物，并无远大理想；她有的是任性和小性子，一切以自己为中心，并无责任感和不知心痛别人，更没有什么禁忌；徐本质是一个文人，他有自己所谓的使命感，他自然不会使自己成为一个女人的附属，马前鞍后以这个女人为中心，他没也有这样经济作后盾，他必须卖苦力维持这个女子所需的习惯性挥霍；当徐觉得自己成为一个女人过去习惯性生活的挣钱工具时，内心痛苦是可想而知的。按陆的侄儿采访时话来说，你娶了这样的女人，还要养得起这样的女人。

陆作为戏友串戏赢来喝彩时，曾想加入电影界，徐竭力阻止，徐理想是陆多花精力在写作和画画上，然而这两项清苦的苦行僧生活怎能是陆家小姐所愿的，那太寂寞了。这个女性也没有这样的志向，她虽然也有一点风花惜月的小才情，那不过是装点门面，并非内心驱动。

陆成天与一个男友在炕上抽大烟，对徐来说，婚姻已变成了牢笼，他只有逃往外地。他发现自己陷进入了拔不出来的泥潭。作为陆，有一个人在身边陪着说说笑话，逗一逗乐，一道再唱唱戏，再抽抽大烟，再让他帮按摩按摩，这对才二十多岁的富家女子也不算过份的事，这个男人天下那里去找？显然这个翁才是陆真正需要的玩伴。这任性的年青女人才不管你徐志摩有什么感受呢。这不叫醉生梦死，这叫快快乐乐的陆小曼应当有的正常生活。

以后三十多年岁月证明这个姓翁的男人是真正愿为陆献出一切的男人。他有这个家产，也有这样恒心，也有这个情趣，以自己方式在这个只是任性需要人成天陪着说话，曾是才貌双全的女了身边守了大半辈子。他本是公子哥，对女人并不在意，只是这次为他真正动心了女人做到了他所能做的一切。

徐陆悲剧源头来自他们根本不是同一路人。陆父亲曾任民国财政部长，陆出身商人之家；翁父亲官至知府，经营字画亦是商人之家，陆翁均属纨贵子弟，游玩生活，享受生活，挥霍财富，而徐本质是孤傲自赏有功名心的文人，也没有那样的家产去挥霍。陆虽有才情，那只是为博人吹棒附雅的东西。

婚姻完美需来自双方本来属性一致。指望一方违背自己自然属性为对方牺牲，那是违反人性的。人的本性是为自己。同类才有可能和谐，才有共同语言。猫与狗生活在一起，让猫为狗或狗为猫牺牲自己，这就是违反自然的。让狗和猫一样去抓老鼠，而且吃得一样有滋有味，这不可能，但人类却常常犯这样的错误。

若不是徐意外惨死，徐陆悲剧也许不是那样惨痛，最多是离婚，各走各的路。

徐失事的恶讯传来，陆将传信人挡在门外，她不愿相信。当徐离去的现实降临在这富家年青才二十八岁的女子身上后，内疚击垮了这可怜的女子。从此下半辈子闭门谢客，不梳妆打扮，连牙都不刷，在家全力编辑徐的文集。

陆从此更加依赖翁。翁有妻儿，但陆不许翁离婚，因为翁的妻子只是不识字普通女子，若离婚也许命运很惨。陆翁同居近三十年，翁的妻子五十年代初就去世了，但陆翁同居仍不结婚。翁为陆抽大烟和开销卖光了所有的家产，六十年代初翁去世，翁在世前将陆再托付给自己的两个好友照看；四年后陆去世，时年六十岁。

陆家人查阅了当年共产党档案中给陆的结论，档案记着：陆翁同居三十年，从未发生肉体关系。这令人难以置信的结论揭示了陆小曼一生让人悲伤的一面，这完全违反人性的行为中披露了陆小曼作为性情中人的本质和徐离世给陆带来永远不能愈合的创伤。

陆小曼也还是幸运，还是有翁端午这样性情中人守护了大半辈子。有人说：“当徐志摩易，当翁端午难”。

问题是陆一开始就遇到翁，陆家愿让女儿嫁给翁吗？陆本人愿嫁给翁吗？即使陆最初嫁给了翁，翁会象他后来那样待陆吗？

没有人知道，也许是生命中不可抗拒的悲伤将陆翁两个人最终紧紧联系在一起了。陆对人说，她对翁是有情无爱。有谁又能分得清这情与爱之间的区别呢？

徐陆相遇是两个人的不幸，也是两个人在人世间的宿命。

吴砺

2010.04.12

吴砺

选自待出版的散文集《致远方朋友的信》

xuxiang

{:soso_e100:}惨美的爱情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