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分已过,清明将至。 昨夜有梦见你了:你依然穿着那件洗得发白的中山装,还是那样的消瘦。在那已经坼去的老屋里,我又和小时一样躺在你的身边,枕在你的臂弯上。你微微抖动的嘴唇似乎对我说了点什么。但我醒来时,一点都不记得了。但我一直坚信你一定对我说了些什么的——因为我是你唯一的儿子哇! 父亲,你如果在世的话,今年应该是七十又六了,应该不算太老。但你却离开我近二十年了。时常我总是安慰自己:你只是出了趟远门,总有一天你会推开家门“小二子(我在家中排行老二),给我倒杯水,渴死了!”,在我欣然转身时,只落下一声叹息,满腹惆怅。 我的父亲共有弟妹五人,他在家中排行老大。爷爷四十多岁就过世了。正在读书的父亲丢下书本,回家帮衬奶奶,以供养年幼的弟妹。但是后因好强的奶奶不许(奶奶一定要培养一个读书人)。父亲只好含着泪,一边求学,一边劳作。正是“苦心人,天不负”,天资聪明,且勤奋的父亲,以优异的成绩考入了桐城师范,后又表现突出又被推荐上了池州农校。而毕业前夕恰逢文化大革命爆发,本分的父亲回乡成了一名民师。一教就是三十年,去世前几年才转为公办老师,但“皇粮’没吃几天就离开人世。 常言道:人生光景分节过。但在我的记忆中,你一生从没有过过舒心的日子。说是老师,你和村民一样参加田间地头的劳作挣工分;说是农民,你一颗心又要放到学校。因为教学,田中的农活打理不够,作物收成不如别人,也受到了母亲的微言。你总是劝慰着母亲说:“庄稼不好是一年,学习不好是一生哇,学生不能耽误呀!”“锅里不够添瓢水,还能对付,但教学生可不能应付!”。为了不耽误教学和抢抓农时,你总是趁着星星出门,赶着灯火进门,奔波于学校,忙碌在田间地头。但无论你咋样的努力,家中依然是吃了上顿愁着下顿,家中的稻谷总是比别人收得早,红薯挖得比别人急、、、、、、你双鬓过早的冒出了白发,愁容也刻上你的眉头。天道酬勤,在你的人生中似乎没有得到印证。 小时,我喜欢“吵夜”,一哭就是半天,你就把我抱在怀里,晚上就枕着你的手臂睡觉。因为你的“无怨”,以至于四五岁了,还喜欢钻到你的怀里,在你的《三国》、《水浒》中酣然入梦。后来到了我年龄大了点,一到冬天,你让我睡着你的另一头,把我的双脚夹在你的腋下。你笑着对我说,“暖吧,现在我给你暖脚,我老了你可要给我暖脚啊。”以至于我现在有时夜不能寐,或者半夜惊醒来,我想可能是小时你太“姑息”的结果,如果让我枕着你的手臂,我一定会安然入梦。 父亲有时有点怨你,为什么不给我为你暖脚的机会呢?你的匆匆离去,以至于我在世间的摸滚跌爬,我的开心,我的苦闷来不及向你倾诉,怨你在我娶妻生女少了你的祝福。以至于你那稚气未脱的孙女问我:“别人都有爷爷,我的爷爷呢?”我只能把你的支离破碎的片段说给她听,“、、、、、、你的爷爷是天底下最好的人、、、、、、他一定会带着你玩,一定会不厌其烦给你讲故事的、、、、、、”,“真的吗?”,“当然是真的!”,“那多好呀!”,那多好呀,假如你还活着! 虽然我不迷信,但我又是多么希望人生真的有轮回。俗话说:今生苦来来世好,那样你下辈子就不用那样苦了,因为你把前世的苦都吃了。 今又三月了,父亲你愿意当我的枕头吗?我想再看看你的容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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