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恋（五）

吴砺

初恋

（十七）

我到了学校。学校中聚集了全班一半以上的同学，他们中有一半是为研究生考试作准备，另一半是为了省一些路费才留校的。我的归来让留校的同学们大吃一惊，每个同学见到面都是这样表示惊讶，这滋味让人的确有些不好受。我最初的动机之中曾有利用这种压力迫使自己背水一战之意，但这次归来带来的难堪的程度亦远超过我 的想象。

关系密切的朋友都责备我，这样对不起父母，这的确让我心里有些不好受。我自己倒不是怕什么，只要自己认为有必要做的事，只要不伤害他人的利益，我是决不会畏惧别人说什么的，这样的事是任何人亦阻挡不了我的，但这次的确让父母有些伤心。

我关上了门，这几天可谓高效率，也幸好有这几天，我完成了我需复习的课程。客观上来讲，这次回来的时间和勇气并没有被浪费。

除夕的夜晚校园非常宁静，同学们都在宿舍中电视机前看春节联欢晚会。我独自在校园的雪地上来回走了几个小时，这次考试取胜机会并不大，但我必须尽自己最大努力，我对剩下的两周时间作了详细的安排。

零点到了，校园的四周到处传来鞭炮清脆的爆炸声和大爆竹沉重的钝响声。听到远处传来沉闷的钝响声，我不由联想起自己看过的由凡尔纳小说改编的电视剧《梦幻世界》中地下溶洞的熔岩沸腾时气泡不断破裂产生的钝响。在高中最后一年寒假，我也是独自一人在校园中度过除夕的。当时父母带着弟弟妹妹回老家过年，唯独我当时年少气盛说不考取大学不回老家。只不过当年考大学是考上什么大学的问题，而如今是能不能考取研究生的问题，没有一点获胜的把握。我不由叹了一口气，回到了宿舍与同学一起看电视中春节联欢晚会。

中午我独自呆在宿舍读书觉得心中有点烦闷，“还是去学校大教室读书吧，”我对自己说。我突然在校园中碰到提着热水瓶打水的那个女孩，我万万没有想到这个女孩寒假期间竟留在学校过年，我一下子有些激动起来，女孩还没有发现我。是悄悄退回去呢？还是悄悄跟在这个女孩的后面呢？我决定迎着女孩走过去。我选择了一条捷径赶到女孩的前面。女孩终于发现了我，看了我一眼，这下我真的怯场了，没有勇气迎面走过去，一阵惊慌与狼狈之后，总算熬过了这漫长的片刻。

时间又过去了几天，雪已消融得差不多了，楼房上融化的雪水一滴滴落在铁皮接水管中，单调均匀的敲击声衬映出四周十分宁静安详的气息。下午的阳光已偏斜了，房间在对面楼顶的积雪映照下，显得特别的宁静。我在宿舍看着书，突然一种莫名其妙的预感涌上来，如果我现在出去在图书馆大楼后面报栏路上，必然能碰到那女孩。 我下了楼，果然在路上碰上那个女孩。连续几天几次我都被突如其来的在校园什么地方见可到那女孩的预感所冲击，每次都被惊人地证实，我对自己这种超自然的能力不胜惊讶。

离考试只剩下几天了。上午我拿着书走到校园后墙外的一排鱼塘旁。空气中弥散着淡淡的薄雾，微风吹过，寒气袭人。雾渐渐散了，太阳露出了淡白色的面孔，天空还残留着淡淡的云层。几个水塘里的水已被抽干了，从塘底挖出的新土培在塘埂上，塘埂上的菜地和周围土层被冻得松散而潮湿，那些蔬菜虽仍有些卷缩，但其绿叶已在潮土上露出了勃勃生机。塘水清清，微风吹过，水面上漫过一塘细纹。塘中游动着的鱼，历历可见。远处南七偶尔传来汽车隐约的鸣笛声音，更增添了初春迷人的安详和宁静。不远处成排的白杨树只有光滑的树枝，但都给你一种生机盎然的感觉，你不由会想到那树枝上将会抽出一排排细小的绿叶一来……天上的云层消尽了，露出了暗蓝色的天空，阳光已变得柔和而温暖，这地上几小块残雪，这脚下稀松枯黄的草根，这地中绿油油的青菜，这塘中清清的池水，这只有光洁树枝的白杨树，这潮湿而不泥泞的大地，还有这迷朦的阳光，所有这一切都使你感到这空气中，这大地上透出一种神秘而温磬的春天将要到来的气息……

考试终于过去了，考得很不理想，对未来那一层薄薄的希望更加渺茫了。再过五天，我们就要去北京实习去了。可到目前为止，我连那个女孩子的名字、班级都还不知道。我决定再直接去找那女孩询问姓名……我的初恋从此开始了新的一章。

吴砺

选自中国文联出版社出版的散文集《瞬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