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英
吃完早點,我擠上了開往開發區的三路公車。正值上班時間,車上人挨著人,一路顛簸,到太陽城站,又上了幾位乘客,車上更擁擠了。我想再往裡挪挪,卻只能邁出很小的一步,只好放棄。
車子晃晃悠悠繼續往前行,突然,背後傳來一聲呵斥:“你碰斷我的樹苗了。”回過頭,見一位老人,身子略微往前傾斜,臉朝向玻璃窗,身子護衛著面前的包裹,好像珍惜多年的寶貝一樣——那是一個破舊的蛇皮袋,袋口冒出指頭粗細的樹枝,一袋子裝的都是樹苗。
我面對著老人的後背,他的頭髮稀疏花白,腦頸後皮膚薑黃,皮膚耷拉,皺紋縱橫交織,可是衣著看起來清爽乾淨,神態平和輕鬆,精神矍鑠。
我開始對老人產生了興趣,細細端詳,老人黝黑的臉膛上溝壑縱橫,滄桑中不失慈祥。一股暖流瞬間充斥了我的內心,讓人感到無比的親切。
鐵路橋月臺上來一位大嬸,一上車就向老人打招呼,大聲嚷嚷著:“毛子爺爺,您老這麼早幹嘛來呀?天氣怪冷的,哎呀……哎呀..……抱的是什麼東西呀?髒兮兮的,不嫌把衣服弄髒!”
老人眯起眼憨笑著:“買了些桃樹苗,社區花壇有塊空地,我想栽在那裡。”
“嗨!您老真是的,田地都徵收了,那麼巴掌大,還想著栽樹。”
大嬸不由深深地歎口氣:“開發了,田地都被徵收去了,您我也都有了政府的補貼。可是,我還是忘不了以前的老房子,門前稻場,屋後竹園,寬敞著呢。清晨有鳥雀叫床,晚上有貓狗看護。屋前屋後都是果樹,桃子、梨子、杏子,一茬接一茬;還有各種花樹,這個季節,它們都在含苞了。”
這時,被大嬸喊作毛子爺爺的老人說話了:“是啊!那個時候,都是各人顧個人,現在大家住在了一起,栽上桃樹,也好讓孩子們以後能吃上桃子。”
車子到了站,我走在前往單位的路上,兩旁的香樟 ,歷經冬季雪雨寒霜,還是那麼的翠綠鮮亮。我仿佛從樹叢中看到了兒時記憶裡汪爹爹的身影,他是我的夥伴根發的爺爺。
那時,村莊前後的山崗上,都栽種了大片的桃樹,汪爹爹負責看管。記得那年的五六月間,正是桃子成熟的時節,看樹上掛著的桃子一個個紅歪了嘴,饞得我們直流口水。有膽大的溜進桃園,汪爹爹佯裝沒有看見,轉過身又朝別的地方走去。汪爹爹,毛子爺爺,骨子裡的善良何等的相似。
突然,身後一輛車子疾馳而來,我忙閃向一邊,不留神頭碰在路邊的香樟樹上。這棵香樟樹,足有碗口粗,要是毛子爺爺栽的桃樹,長到了這麼大,那該有多好啊!望著眼前粗壯的香樟樹,我的眼前仿佛出現這樣一幅場景:毛子爺爺坐在桃樹底下,桃花開時,欣賞醉人的花香,桃子成熟時,又採摘桃子,送給來回路過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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