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一河星光 于 2014-12-17 23:02 编辑
八怪是一条小狗,但不是普通的土狗,而是一只狮子狗,长到两岁了,还跟一只老猫差不多大。 乍一看,八怪一身白色;仔细一看,却不难发现,那毛色不是纯白,而是白中带黄,那黄又不是金黄,而是带点土灰,因此,并不是很好看。 它的样子倒不失可爱,娇小匀称,胖乎乎的,也不臃肿;两只眼睛水灵灵的,时常流出眼泪,眼眶下边便总有一条泪痕了;它的四条腿嫌细了点,短了点,这是跟一般的狗相比,在它也算恰到好处了。 它不仅能用两只后腿站立起来,还挺能跑的。有几次我骑自行车快跑,都没能摆脱它——它喜欢跟人家后面跑,对人有很大的依赖性。这点,在它刚到老家时就表现出来了。那时,它非常小,才出世一个月左右,眼睛还睁不圆,走路也是摇摇晃晃的,看见了人,它总要偎到人们的脚边睡下,嘴里还哼唧着,像在撒娇。 这“八怪”之名算我和小女两个人为它取的。当初我嫌它长得丑,叫它“猪八戒”,小女说:就叫八怪吧!于是,大家就“八怪”“八怪”地叫开了。 八怪半岁的时候生过一次病,不吃不喝,像快要死了,母亲打电话到街上告诉我们,妻便回老家将八怪讨来,找兽医打了几针。没想到,八怪居然就这么好了。从此,八怪就住在街上,成了我们中的一员。 我对八怪没什么感情,毕竟只是一只狗,好玩而已,我又不想玩狗,孤单了也不要狗陪。我还嫌它挑食,除非有肉它才肯吃,一般的饭菜,它闻一闻就退开。若看见我们吃,却不扔什么给它吃,它会狠狠地叫,似乎很生气,叫声那么响亮,与那小小的身材不相称似的,让我特别恼火。作势要打它,它灵敏地闪开,再不敢高声叫,只是低声哼,很委屈样子。 一般情况下,八怪跟我们睡一间房。一到双休日,我总要睡懒觉,常常在半睡半醒之间,被八怪地叫声惊醒,一睁眼,就看到八怪的两只前爪巴在床沿上,两只水灵灵的眼睛还很多情地看着我,嘴里哼哼着,似乎是要喊我起来。我可不会为一只狗的爱情感动,自然是马上把它赶走了! 有几个晚上,我不让它进房间,它总要抓上好一会门,哼哼着,又叫几声,甚至还重重地打门。最后听不到什么声音了,我们也就安心睡觉了。早晨起来一看,它还贴着门边睡得正香呢。 我最厌恶它的是,我从外面回来,它总要跑过来,咬我的裤管,并拉扯个没完,像一刻没见就要好好亲热;之后又用两只前爪抱着我的腿,还要用嘴巴舔我的手,让我不自在。 遇到生人,它总要极大声地叫,且显得义正辞严,似可让心虚的人胆寒,主人喝止,它也不听,似乎它有责任这样做,它是在尽它的责。不能马上明了主人的意思,也许是它还小的缘故吧! 周围有不少人喜欢它的,有吃的还特意留给它,比如骨头不倒去,而是送来给它吃,因它也爱吃牛奶雪糕,一些人的雪糕吃了一半,还送一半给它吃。曾经有一次,八怪被一个喜欢它的人家留住了,妻找了很久没找到,也就算了,半夜却又听到八怪在抓门,不知是不是八怪吵得厉害,那家人没办法,只好又将它放了回来。 小女有时故意将八怪的身子翻过来,让它仰躺在地上,它居然也能睡着。正常的,八怪总是四脚一伸,趴在地上睡觉。 八怪不乏灵性,一听到学生放学时闹哄哄的声音,不管在多远的地方,它也要跑到种子站的大门口,蹲在门边摇着尾巴等小女出现,小女一过来,它即要去抱腿、舔手、咬衣服。显然,八怪是好热闹的。 要不是八怪爱追鸡玩,母亲担心它回去添乱,我早就送它回家了。因为街上人多车多的,八怪有时半夜惊醒,以为有事,免不了大叫。八怪还有发梦的时候,也要叫上几声。一夜总要把我们的好梦打破几回。 实际上,街边随时都潜伏着危险,我也预想过,说不定某一天它就会被什么车给撞死。 不料这预想那么快就应验了。 那天,八怪趴在妻的脚边看街上的人和狗。对面有两只狗不知什么原因互相很凶地咬起来,八怪立刻起动身子冲过去,不知是想帮哪一只狗的忙——八怪常常表现出与它小小身形不相称的勇敢。当它发现一辆摩托车疾驰而来,想转身回来,已经来不及了。 它被撞倒了,哀哀地叫着,吃力地撑起两只前腿,想往回爬,但因后腿撑不起来,很快又趴下去了。妻赶过去想帮忙,它大概以为又有什么伤害到来,本能地一口咬去,正好咬住了妻的大拇指。妻一声大叫:八怪!它似乎才清醒了,赶紧松开了嘴。妻恼火地将它扔回地上。它又接着往起撑,接着趴下去,一遍又一遍的,撑起来的高度也越来越小了。 当我走近时,发现它的一只眼珠已明显凸出,但那眼睛里似乎还存有一个念头:回家! 渐渐地,它伸出的舌头也歪倒一边,先还能撑撑前腿,后来只能抬抬头,再后来只能动动身子,终于一动不动了…… 我只好找来一条蛇皮袋,将八怪装进去,和妻一道,送到河埂上,挖了一个坑,再把它放下去,填好土,便离开了。 妻对八怪的感情要深,最终却被八怪咬了一口,打狂犬疫苗还花了180元。撞死八怪的人不想有任何表示,还觉得自己有理:他没因狗摔伤,我们就该庆幸了!妻有两天心情极坏,总是咒那个骑快车的家伙不得好死。 我虽然认为一只狗没什么,也不愿为一只狗和谁伤了和气,尤其之前还对八怪有些烦,甚至认为它被撞死也算一种美丽的告别。但上楼下楼或坐在房间时,还是自然而然地想起它,以为它又会突然地叫一声,以为它又会在黑暗中抱我的腿,或者想到它是不是还睡在床下,还等在门外,甚至期待听到它那抓门的声音……毕竟,它在我们的生活中存在了一年半。而且,它虽然卑微,却不乏个性,作为一个生命,想来也是不可复制的。 竟而为它的死感到惋哀。特记之,以纪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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