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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一苇过江 于 2016-9-13 09:43 编辑
每天清晨睁开眼睛习惯朝窗外看看,不管我起得多早,第一个跃入眼帘的总是农民们已经在菜园里忙碌的身影。我一直认为农民是这个世界上最值得尊敬最可爱的一个群体。
当每次看见乡亲们下种的时候,我脑海里不免浮现以前春播时节,父亲为育苗种菜而劳心劳力的情形。
父亲是远近闻名的种菜能手。
同是菜农,同样种菜,而所获的经济效益却差别很大。譬如,物以稀为贵,种出的菜上市早,卖出的价钱就会高些。小时候,没有任何供暖的工具设备,不能使种子处于恒温的状态下,早些萌芽。父亲为了能让自己种的菜提前上市,他想尽了办法,也发挥了他超人的智慧。每年正月初他就将种子装进布袋里,外面再用薄膜包裹好,放在贴身的衣兜里焐着。人体虽是恒温的,但将一大包种子如影随形地昼夜揣在身上,也是累赘。再说白天还要干活,为了能保持种子发芽适宜的温度,他想了个办法,趁家里烧饭以后,调好锅台上热水罐里的水温,再把种子放进去,借助烧完饭后锅台的余温来保温。偶尔还会往灶膛里塞把柴禾烧一下,提高温度。那会儿,没有温度计,温度高低全凭父亲感觉,不知道为了达到适宜的温度,他暗地里试过多少次。
可是这样保温也不是万无一失,偶尔也会出纰漏。晚上烧锅的时候,妈妈或奶奶弄不好就会忘记热水罐里的种子,把种子烧熟了。记得有一次晚上烧饭,妈妈不小心将热水罐里的菜种蒸熟了。父亲发现后,脸黑得跟锅底似的,浑身因为愤怒而颤抖。他目露凶光,咬牙切齿,捶胸顿足,我们感觉天要塌下来了,吓得大气都不敢出。父亲声嘶力竭地冲母亲咆哮,母亲低眉顺眼没敢顶嘴。我看见父亲的眼眶里闪着晶亮的东西。其实也难怪父亲这样痛心疾首,好容易呵护了好几天的种子,功亏一篑,白费了心血,他又得从头再来。那些绿色的小芽,是一家人的生活指望啊!
我家每年春季以种黄瓜、瓠瓜为主。这些种子催芽以后,就要播到院子里的一片空地里。播下后,再用薄膜盖上保温,这叫做育苗。等瓜秧长到两三寸深,趁不冷不热的天气,要将瓜秧移栽到菜地里去。天有不测风云。偶尔天气反常,移栽下去的瓜秧不适应天气的变化,就会被冻死或被晒死。父亲常常因为天公不作美而愁眉不展,唉声叹气。虽说父亲准备充分,有备用的种子,但是影响了瓜菜上市的时间,价格天壤之别了。
由于父亲的辛劳培育,精心侍弄,我家的第一季春菜都会比别人家的提前上市。我家黄瓜瓠瓜开花的时候,别人才栽种;我家黄瓜挂果时,人家的才开花;我家蔬菜正式上市了,别人家的才开始采摘。而那时,黄瓜价格已从七八毛一斤降到两三毛一斤了。
虽然父亲勤谨而精明,种菜很有经验,但也有辛劳付之东流、血本无归的时候。有时候种出来的菜,只能当猪菜贱卖给养猪的。
记得有一年,不知道是菜种还是什么别的原因,种出来的大白菜外面看好好的,与正常白菜没啥两样,可掰开外层,发现里面的菜心都坏了。那一年的冬天父亲和我愁死了,看着地里一棵棵大白菜卖不出去,别提多闹心了。父亲本着卖多少算多少的想法,硬着头皮将白菜运到菜市场。一开始,人家不明真相,卖了些出去。可是当大家知道那些白菜烂心后,消息不胫而走,就很难卖出去了。看着几亩地的大白菜,父亲时而长时间坐在地边发呆,时而烦躁不安,不停地在地里踱来踱去,沉重的叹息声不时从他那弯曲的腔子里响起。那次,我与他收了一平板车白菜,推到菜市场叫卖,好半天无人问津,父亲气得将一车菜当街砸了个稀巴烂。结果,那一季白菜大半都是卖给养猪的了,给一两块钱人家拉走一两百斤,一家人心痛了好一阵子。
父亲用他超人的勤劳和毅力,抚养五个儿女,赡养奶奶,维持一家八口人的生计。除了我只读三年级小学外,其他姐弟四个都上了大学。这些只是父亲在为了支撑这个家而付出艰辛的九牛一毛而已 。
我自豪,我的父亲是菜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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