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r=rgb(255,255,255)][td] 我一个人在房间燃起了烟,陡然的失眠了,已经无数次这样,习惯在黑夜中,看那忽明忽灭的烟火。猛然想起了父亲,若干年前,如似我,在很多个闷热的夜晚,他兀自坐在楼顶,旁边放着一个装茶的陶瓷缸,楼顶的下水道处,是他扔了一地的烟头,困了,即身覆薄被,睡在了楼顶。我也习惯在楼顶睡觉,习惯仰望星空,那时我已懂得了大熊星座,七颗星组成一起,轮廓分明,但我从不以为他像一只熊,而像一只舀糖的勺子。除此之外,我喜欢在楼顶睡觉的缘故,还有那夏夜的雾水,直至后半夜,空气腥湿,被条仿佛浸透了水,黏乎乎的粘在身上,冰凉透心,又如一只裹满泥泞,扯不掉的臭袜子。这时,父亲席地而坐,起身燃了一只烟,顺带把烟盒扔给了我,我从中抽出一只,默默无语。其时正值我高中时期的暑假。
那些夜晚总挥之不去,在星幕下,我吞噬着自己的内心。楼顶上,我四脚朝天,天空有一轮皎洁的月亮,像一只玉盘悬挂在我的头顶,包裹着宇宙万象,悠感身处吐纳天机之中。我的前方是一座大坝,名曰同马大堤,它的起始和终点我不明了,只知很长,贯穿好几个县。大坝修建于八十年代早期,或许就是八三年,那时我尚年幼,隐约记得各家各户出工挑圩。大坝的另一端是长江,地处下游,处于扬子江段一节,我躺在楼顶,目光越过大坝,可隐约见到江面零星的渔火,还有那闪烁的航标。江风离我很近,我惬意的感受着风对我脸庞的抚摸。我的骨子里,一直根深蒂固的拥有这段江面的记忆。父亲的性格属于固执和暴躁中的那一类,在他年轻的时候也侍弄过船,我年幼时分常在江船过夜,不管夏夜有多么的躁动,江面永远是清凉和宁静的,到了后半夜,船仓始变冷飕,仿佛从那时起,我就喜欢冷,喜欢被子,因为只有寒冷中,缩在被窝里,才能感觉一种换之不来的温暖,厚而绵软。此外,我还可以一个人在被窝里,偷偷地想念自己的心事。船泊江面,只需下锚固定即可,或把锚抛于岸上,船仓里是温馨的,有煤油炉子,夜宿船仓,江水涛涌,船身也左右晃动,头枕波浪,仿佛置身襁褓之中,母亲的手在床边轻轻摇晃,悄无声息的安然入眠。
月朗星稀,躺在楼顶,我脚朝北面,北面是一望无垠的庄稼,这个时候,正是油菜刚割,棉苗栽种的时节,大地从不久前满地流金的油菜花中,又重新变的虚无,在沟壑间,水沟里,杂草中,不时传来青蛙的鸣叫,此时的青蛙从河水中卵化成年,刚过一个简短的春天,大都瘦小,倘若有大蛙,也是生于去年,只有经过夏天的捕食,到秋天才变的肥硕,我从小逮蛙拿集市换钱,也用来自家烹食,但遇小蛙的都放之。二十年前,逮五六个青蛙即有一斤,到后来二十个尚不足一斤,由于我们的贪婪,一直过度捕捉,导致动物们没有一个良好的生养休息。如今我离开村庄已近十五年了,不知又有谁从我的双手中,接过了那罪恶的手电筒。慧根不净,孽障难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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