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的谜底：死

张先涛 · 发表于 2014-6-2 16:20:52

人生的谜底：死

张先涛

世界是个大迷宫，人生是个谜。人的一生就是解谜的过程。而它的谜底，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并不是“生”，而是“死”。

让我对这个问题大有触动，缘起十岁的小外孙的一次手被铁钉戳破，就在家人是否带他去医院打防破伤风针（注射抗毒血清）的争论中，他终于明白一旦感染，将会有不可挽回的严重后果，他自出生以来第一次害怕了，立即催促父母赶快带他去医院。看着他紧张严肃的神情，大人们都发出善意的嘲笑：怕死！而我却从中看到了他的“懂事”与“长大”，因此很高兴，也引出了思考。

在我们传统的理念中，衡量孩子“懂事”“长大”的标准，往往是“听话”，包括“有礼貌”“学习好”，甚至是能够“学雷锋做好事”等等，等等（有很多时候实际上就是拿奖状说长定骨”的内在与必然。与“初生牛犊不怕虎”相反，从孩子知道“怕死”那一刻起，他就事）。其实，这些都是外在的东西，都是“教”会的，而不是那种从血里带来的“生成眉毛真的“懂事”了，“长大”了。可以说，懂得“怕死”是孩子（也是任何一个人）成长（成熟）的重要起点与标志。所以，我们在教育孩子的过程中，不要讳言“怕死”，切莫过份强调“不怕死”（这与“勇敢”是两回事）。

这可能有悖于我们社会的主流话语与原有的思维模式。“不怕死”曾经是我们社会最竭力倡导并大力推崇的一种革命精神，一种人生楷模，连几千年前老子说的“民不畏死，奈何以死惧之”的话，也一时间几乎让我们人人耳熟能详，口传心诵；而“怕死”则是受到人们鄙视的一种“鬼”（“怕死鬼”是也）。其实，“怕死”才是人的共同本性，但它决不是“恶”。

当代著名作家王蒙在他的《珍重生命》中曾记述：看到电视里一个宣判场面，某枭首听到对他的死刑判决时，竟毫无恐惧之色，不禁令作家“心头咯噔了一下”，于是感慨道：“更可怕的是犯罪分子的轻生，他们不怕死！”而“对于普通老百姓来说，畏死求生在正常情况下是理所当然的。”

对于“民不畏死，奈何以死惧之”这句话，要有分析。它的本质意义，是革命者针对反动统而言的。无数革命先烈，为了人民的解放，为了祖国的独立，抛头颅，洒热血，可歌可泣，流芳千古；在和平年代，无数英雄在人民与祖国需要之时，挺身而出，舍生取义令人敬仰。而这一切难道能简单的用“不怕死”来解释吗？不能！，其实，他们也“怕死”，也知道死就意味着属于人只有一次的生命的结束，尤其是在战火纷飞的战场上，战士们都知道“子弹不长眼睛”而他们不过是肉体凡胎。但他们是为了崇高理想而献身，是为了更多人的活才选择了自己的死，明知会死也心甘情愿视死如归，这是对死的自觉，对死的大化。如果我们只仅仅简单地说他们是“不怕死”（不知死之可怕），那他们不就成了迷信“刀枪不入”的莽汉、愚夫了吗？那不是颂扬，而是贬低甚至是丑化。

只有能珍惜自己生命的人，才能珍惜别人的生命。而一切铤而走险的杀人越货者、制毒与贩毒者，甚至连那些矿难、车难的制造者，都是亡命之徒。这种人自己“不怕死”，当然也就漠视甚至践踏别人的生命。对此，难道我们还要大唱赞歌吗？！

我读过一则报道，说周恩来总理面对“文革”曾有“三不主义”：不倒、不死、不走。其中这“不死”就是一种对邪恶的憎恨与蔑视，对正义的坚持，对人格的坚持，对人性的坚持。你能说这也是“怕死”吗？！这的确发人深思。

写了这么多，还是回到文题和文头的“谜”字上来。当代著名作家冯骥才就有一篇《谜》，写他九岁时的一次“恶梦”般的胡思乱想－－“死究竟意味着什么？”“我一阵感到死的神秘、阴冷和可怕，觉得周身就仿佛散出凉气来。”作家最后感叹道：“一个深奥而难解的谜，从那个夜晚便悄悄留在我的心里。后来我才知道，这是我最初的思索人生。”请注意，这里说的“对人生的”“最初的思索”，难道不就是一个人成长的重要起点与标志吗

从这个意义上说，人生是个谜，说难解也易解，关键就是要彻底悟透“死”的真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