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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淡苒 于 2014-3-19 09:34 编辑
装潢公司。办公室十几位行管成员,吃过中午饭,各自回到有空调的办公室。
饭堂炊事员夏收拾完厨房里的锅碗,已是满头大汗。
她走进小莹的办公室,站在空调下,羡慕地说:“有空调就是凉快,昨天晚上,温度高,热得我睡不好觉,想装台空调,乡下没有自来水,享受不了那福气哦。”
小莹一听,噗嗤一笑:“夏荷啊,我还是第一次听你说的外行话,空调里装水,空调不就坏了么。”
夏荷眨巴着大眼睛,盯在小莹的脸上,楞了一下,辩解:“怎么不要水进去呢?明明看见你们这里的空调,水珠子在一滴一滴地往下滴水,空调不加水,哪里来的水滴?”
小莹见夏荷黝黑的圆脸,涨得酱紫,一脸认真的样子。心想着,也是啊!婆家在老远乡下,丈夫是个老实巴交的人,身体常年体弱多病,也就在家里伺候多病的丈夫,侍弄家里的几亩田地,上街一次,都是难上难,这次上城里来打工,听说她的丈夫身体好些了,公司老总和她的父亲沾亲,让她到公司食堂里来烧饭。
小莹拿来椅子,放在自己的身边,拽起夏荷坐下来:“你说空调加水,错误的。我简单说吧,空气中的水蒸气遇到冷的蒸汽器就会变成水滴。”
夏荷哦了一声,似懂非懂,感觉坐着别扭,她站了起来:“我得回去了,家里一块田,稻苗正在抽穗,稗草已经超出稻苗,现在分得清,趁早来拔除不费功夫。”
小莹也站了起来,挽留夏荷:“大中午,太阳火毒,凉快些走,你看看你,现在的脸,晒得多黑哦,像个非洲的黑妞。”小莹说着,伸出手掏了一下夏荷的下巴,逗乐了夏荷。
夏荷性格急爽,中气足,声音清亮,爱抢话题。小莹比夏荷大一岁,爱含笑不语地听夏荷说话。她们俩相处很自然轻松,随心所欲地说起话来。
村庄某人在外地搞装潢发了财,在城里买了房子,某人的儿子,他在城里办公司,家里的车子,倒是有几辆,可是他的儿媳,对独子溺爱太深,养成了个不成器的孙子……
她俩聊到深处,话题不由扯到小时兴趣的往事来。
“我小时候啦,在村庄里,活泼爱玩,调皮捣蛋,像这么热的天,家里是关不住我的,邀上伙伴,跑到门前的吴塘去洗澡。吴塘形似锅底,边上很浅,越往中间越深。男孩子就是勇敢,敢往塘中间游,边游还边打着漂漂,身子不会往下沉。而我就不敢了,只好趴在塘沿边打漂漂。塘里的水,阴凉阴凉的。”
夏荷越说兴致越高,一边吞咽着口水,咀嚼往事一般,接着说:“那时小哦,不懂事,喜欢惹祸事,害呗。塘后梢一片菜园子,朝瞧瞧周围无人,我们就偷偷摸摸地猫着腰钻进菜园,偷摘黄瓜和菜瓜,菜瓜毛茸茸的,只有锤子大,咬上一口,苦涩难咽,吃一半扔一半。
大人知道了,站在糖埂上,大骂一阵子。要是我老娘晓得是我偷的瓜,肯定是一顿小死。等我上床,老娘会拿根竹条子,狠劲地抽,疼得我在床上乱蹦乱跳。竹条打人,抽打的皮肤条条血痕,火辣辣地疼,但伤皮不伤骨——那是我老娘打人的毒招。被打了,还不算数,还一定要犟嘴的我,承认了错误才完事。”
小莹听着,脑子回想起自己小时候看着大妈菜园里鲜嫩得诱人的黄瓜,也是到处乱窜,做过不光彩的错事,惹得母亲生气,挨过骂,挨过打,心里也暗自发笑。
夏荷讲得头头是道,带劲得很,嘴巴咂了又咂,突然,直盯着小莹的脸,神色迟疑起来。
小莹笑着用手肘碰了碰夏荷的胳膊说:“你怎么啦,咋不说呀?是不是有话不好说嘛?”
“嗨!有什么不话好说的呢?”夏荷在椅子上挪了挪屁股,一脸认真地说:“我村庄里的小毛,你认得吗?”
小莹微点头:“嗯,认得他呀!他怎么了?”
“他的儿子,前天被派局所所长用手铐给铐走了。”夏荷生气地说。
小莹一惊:“毛子的孩子,不是才十几岁吗?应该上初中了,那么小的孩子,他能干什么坏事呢?”
夏荷鼻子朝上一凑:“哼!提起那个孩子,我就生气,害死了哦。”
根子他爸,六十多岁的老人,在村子里最勤快,整天歇手不歇脚的,自家田地,没一处荒废,就连他家门前的大塘后梢塘埂子,他都给种上了西瓜。
前几年种西瓜,塘埂贫瘠,西瓜接出来个个像个葫芦。今年,西瓜藤子爬满埂,叶子绿茵茵的,西瓜个个足有十来斤重,看瓜皮的颜色,大概半个月就得成熟。
毛子常年在工地上焊铝合金,他老婆在家里带着儿子上学,他儿子小时候,还蛮讨人喜爱,长得虎头虎脑,眼珠黑亮黑亮的,调皮又机灵。老婆不懂事理,对孩子袒护得要命。村子同龄的孩子,喜欢在一起玩耍,她的儿子遭受点委屈,让她知道了,非撵过去,掺乎其中,甚至惹她孩子的父母,也要被她一顿臭骂。村庄人说她是个泼辣的货色,都不愿和她多话。
根子爸性格开朗,为人热情大方,西瓜成熟,村子人摘着吃,根子爸那是舍得的。
一天傍晚,这孩子跑去,摘了几个瓜,打碎了,看瓜没熟,怏怏走了。过了两天,他又去摘瓜,瓜瓤子才微红,又随手把瓜扔进塘里,扔掉一个又一个。根子爸在门口看见了,大声呵斥,那孩子吓跑了。根发爸到他家,对他娘打招呼,说西瓜目前还没有熟透,你得管教孩子,不能去摘。这个不讲理的娘,说根子爸你没有捉住她儿子的手腕,是诬陷她的儿子,边骂着把根子爸从她家里推出门外。
根子爸气得有口说不出,头晕晕的回家和老伴说。他老伴安慰道:别着急,这孩子偷了这次,下次肯定还来偷,早晚多留些心。不行的话,你晚上到塘边树底下蹲守。
根子爸连续在树下蹲守了三个晚上,没见那孩子来偷,心想着也许是他娘骂了孩子,不敢来偷了。晚上草丛里蚊虫特别多,咬人奇痒,再这样蹲守下去,实在是活受罪,就回家去了。
两天后,根子爸去瓜埂一看,傻眼了,塘埂的西瓜藤子全都翻了一遍,满埂子的西瓜,有的被打出裂缝,有的稀巴烂,有的两半——一条埂的西瓜全都被糟蹋了。眼前的场景,气得他浑身哆嗦。
根子妈听见老头在塘埂上大声叫嚷嚷,极快地跑去,看着满埂子受伤害的西瓜,气得直跺脚,大声骂起来。村子人听见骂声,奇怪地跑去看,这个不懂事的孩子,怎么这样子害哦!可惜!可惜了这到嘴边的西瓜,就白白给浪费掉了……
小莹急着问:“西瓜被毛子儿子糟践了,这两家是怎么来处理的,毛子赔偿了根子爸西瓜损失吗?”
夏荷气不打一处来,呼吸急促地说:“在村庄人面前,这个无知的娘,还是来蛮的,骂骂咧咧,话一出口,气死人。她还是说毛子爸没有逮住她儿子的手腕,自己不负责任。
后来村庄里几位老人商量,根子爸只好报了警。当天中午,派局所来人就把那孩子带到看守所。
小莹听孩子进了派局所,心疼起孩子,嘀咕道:“哎呦……大热天的孩子可受罪了,孩子娘肯定急坏了哦。”
夏荷一脸怒色,眼瞪了小莹一眼:“你说么话呀!他娘急,她自己的孩子干坏事,不是一天二天的事,从小就维护孩子,不严格要求他向好的方向发展,长大了才不误入歧途,那个娘直到现在却还是执迷不悟,恶性循环,迟早孩子要犯罪,那么就等着蹲号子里的人来管教她的儿子吧!”
夏荷的话说得有些过分,小莹把脸一沉地说:“你呀你,怎么能这样说孩子呢?孩子毕竟还小嘛?”
夏荷站起身子,觉得再聊下去没大意义,她抿嘴微微笑了下,扭头看小莹一眼说着:“我虽然是农村里的大俗人,只念了几年书,对于教育孩子,我就依照老人教育的方法管教我家那小子。不过啊!那小子从小就给我争气,学习成绩从小学直到高中都很优秀,去年考进了东南大学,高兴得小子他爸的身子骨都明显的硬朗了许多。在庄稼田地里,我种了二十多年的庄稼,只知道四季播什么样的种子,知道种子的习性。这教育孩子,就如同清除田里的稗草。稻苗抽穗时,稗草长势比稻苗长得快,稗草的苗和稻穗刚抽出的苗明显分得清,如果稗草你不及早地来拔,等待它的籽成熟了,落在田里,就难得清除干净了……”
夏荷说完话,拉开门,走到门外,仰望外头金灿灿的太阳,光芒有些刺眼,用手揉揉眼睛,迈着轻快的步伐,走在阳光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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