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是你日益冷漠的人心

欺负善良

        你会相信一个男人，拿一枚硬币赌自己一生的命运么？

        矗立在喧闹的街头，一副冷漠的面孔透着无辜的表情，仿佛失血过多的人无力注视前方，心里的疼恐怕只有三年前飞过头顶的那只孤雁知道。

        那也是个大雁往南飞的季节，T恤加个外套身体也会禁不住打几个战栗，对于晨跑者来说，起床是不会也不允许穿太多衣服的。怕体温散不去捂成汗水沾湿衣襟，一阵风过便会全身冰凉容易生病了。凝中是一个刚上高一的新生，小时候身体挺好的，又因聪颖活泼常被评为“三好学生”。可自从上了高中，也许真如算命人所说，西北不利。他就读的高中正位于T城北方，那个算得上偏僻的地方了。每当秋至，身体就常感不适，咳嗽不止。

        不知道是因为天生忧伤而造成身体病态，还是因为身体病态造就了忧伤的性格。压抑、痛苦、悲伤、愤慨、没来由地发脾气，打架斗殴，不可一世，漠视一切，孤芳自赏。却有一点也常常令同学们羡慕不止：敢作敢为，敢于斗争，敢于“忤逆”权威，从不悖逆本心。

        凝中捂着双手哈了一口气，拉紧衣领，又如往常一样围着400米的操场跑了起来。秋日的清晨常常能够看见月亮，正欲隐退于西方，却将最后一抹寒光投射到晨跑者的身上，投进了凝中的心里，染上了寂寞的瘾。于是每个清晨或每个夜晚只要有月光出现，就会有他孤独奔跑的身影，好像是迷失了象牙塔的王子，又像是在城堡中追寻自己的公主。

                                 岁月无情似流水，落花留意苦命人。谁说谁会一辈子孤单，谁说谁会一生都寂寞。

                                 一切不过都是眼睛生了魔障，造化隔起了一层帘，蒙蔽了主人公，蒙蔽了读者，却

                                 唯独清醒了写书人。

                                 还是那个萧瑟的秋天，还是那个400米的操场，甚至于同样的凄清的月色下，两个

                                 人，不！是两颗寂寞的心相遇了，而寂寞的瘾会不会因此散去，人间蒸发呢？

        凝中是一个不爱说话的男孩，个性刚强。而她活泼可爱，只是对男女感情怀有畏惧，她常常被男生欺负或伤心的时候，便会说：“你们男人没一个好东西”带着淡淡的愤怒淡淡的委屈却仍然不失娇羞可爱之处。不知为何，两人在一次晨跑中相遇就一见倾心了。也许是凝中骨子里的傲气打动了她，也许是她的纯真可爱让凝中无法释怀，也许这是一场早已注定的邂逅，是上天怜悯两个孤独而又不甘寂寞的心吧！也许……太多太多。

        她叫艾亚，一个邻班的可爱女生，由于活泼可爱，心地单纯，其实，在那一场“邂逅”之前，凝中就注意她很久了，只是一直没敢说出口。因为他是一个沉默的男生，一向以一副冷漠的面孔对人，从不向人妥协又怎肯轻易地向一个女生求取爱怜呢！但凝中却是一个心中有数的人，他并非城府太深，只是不善表达，因为他怕别人拒绝所以有着拒绝一切的冷漠，因为他不知道在乎什么所以有着不在乎一切的坚强。然而艾亚的出现让他的生命中早已种植并生成却冻结太久的爱的蓓蕾完成了一次不算完美却很幸福的绽放。没有太多的渲染色彩，也没有绚烂的语言来点缀这一刻藏留在人们体内包括凝中与艾亚体内的情感激素是如何由平静走向澎湃最终又归于平静。

        其实，艾亚也是知道的。同样也并非她有城府，只是来自那天生对感情敏锐的细胞在她经过凝中面前无来由的躁动告诉着她，并提醒着她，呼喊着她，召唤着她。她明白，眼前的这个男人是可靠的，感情是真挚的，爱是专一的，对他付出是值得的。同时也在她“无意中”瞥见凝中正面的那一刻，一张俊秀的脸和眉宇之间透出的寒气直逼着她的内心，她知道，这个叫凝中的男生，是她今生难觅的真爱了。

        于是，两个人都展开行动了……

        只是，他们的行动不同常人，没有谁跑向了谁的面前手握鲜花轻易地说出“我爱你”，也没有谁为了谁买来彩色的信笺用纸和笔轻浮地摩擦出“我爱你”，同样地，没有第三者知道，爱情就这样静悄悄地发生了并生长着，疯狂地蔓延着……而结局又是怎样的一个结局？

                                    十一月仿佛是跳远高手，一下子便跨过了九月和十月来得很突然。有些事真如

                                    编剧安排好的一样，爱情也逃避不了这样的安排。

        他们同居了，他们同居了！真的！只是他们遵守着共同拟定的条约，谁也不敢越雷池一步。在校外人家租赁的一间小屋，是一个偏僻的地方，因为怕被别人知道，也因为他们一起租房子遭到了多次拒绝。虽然这是一个开放的年代，男女之事也没有太多的流言蜚语，或者说是因为流言蜚语太多而令这个世上的人都已麻木了。但十七八岁的高中生同居多少会遭受异样的眼光，甚至厉声喝斥的。于是，凝中和艾亚便以兄妹的称呼在较为偏远的一家农舍租了房子住下了。那家有一个老头儿和一个老奶奶带着约七八岁的小孙子，儿媳大部分时间在外打工，只有过年才有时间回来一趟，而那时正值寒假，所以一切依旧风平浪静。

        也许没人相信，凝中和艾亚同居了三年，真的什么事也没发生，互相遵守着条约谁也没有侵占谁。这也是令艾亚感到十分欣慰的事，因为她一直坚信着她的选择和直觉。

        都说“山楂树之恋”是史上最纯净的爱情，我想可能是因为人们缺少了发现纯净爱情的眼睛。

        在我们为《山楂树之恋》中老三的死去感到心痛和惋惜的时候，在我们被这唯美的爱情震撼得掉下辛酸的眼泪的时候，在我们疯狂地爱上并分享着《山楂树之恋》中的经典台词的时候，也许，也许你们会忽略了这样的一种爱情，它平凡，卑微，没有太多曲折的故事情节和编者煽情的眼泪。

                                    总有一些事，会在不定的时间里悄然发生了，总有一些人，会在某个季节莫名的

                                    忧伤。春花秋月，夏风冬雪，碰触着那生疼的记忆，也许是想得太多了吧。

        突然间的伤感，对于凝中这几天莫名的忧伤，艾亚心中也是异常的苦闷。

        “几天了，你怎么一句话也不说呢？”凝中把低着的头缓缓抬起，用一双悲悯又透着温柔的眼神看了看艾亚，继而又把头深深地埋了下去，依旧没有言语。

        没有人知道凝中的想法，但在这之前，有一件事突如其来地发生在了凝中身上。他打人了，而不同的或是令人膛目结舌的是，这次他打的是他们的英语老师，也是他的班主任。很快，消息传到了政教处，凝中当场被责令退学了。这样的一个打击之于他的父母是难以接受的，因为凝中肩负着两代人的大学梦想。突然间梦就破了，击碎了全家人的心。气氛一下子就沉郁了起来。值得欣慰的是经过多方努力，凝中又挎着书包重新走进了自己的班级。只是为了满足班主任的面子而周旋了许多事，送礼道歉自然是免不了的了，凝中自然是不愿意的，可当他的眼睛碰到父母那饱含辛酸的眼睛时，他就不得不屈服了。

        原以为这件事就这样过去了，一切会再次风平浪静。可凝中自从返校后变得异常的安静，比往常更加的沉默了，沉默的有点吓人。

        在那个沉寂的夜里，也是一个月光妩媚的秋季，一片香樟覆盖在他们回家时的头顶，夜色凄清。

        “还记得我们是怎样走到一起的吗？”说这话的时候艾亚明显地哽咽了一下，只是斑斓夜色中没人看见她滑下的泪水。

        凝中依旧没有言语，一味地沉默着，仿佛被人关在小屋里饿了三天三夜而依然没人来营救他的那般绝望无语，又仿佛是一夜间T城与大地断裂身处浮城中的人们最终失去了归属地的那份凄苦与绝望后的冷静。也许，凝中心中的2012真的来了，逼迫着他无法呼吸。

        “快高考了，同学们都在忙着复习功课呢！你是怎么了？能告诉我你到底是怎么了？”艾亚继续问着，声音明显由哽咽变成了低声抽泣。

        以前每天上完晚自习，凝中都会牵着艾亚的手一起打打闹闹的回到他们的小屋，可如今凝中的反常令艾亚心力交瘁，最终只有无言地蹲在地上哭了起来。

        “原谅我吧，亲爱的！”听不出他的语气，也没人知道他的表情。

        艾亚停止了哭泣，站了起来。拉起了凝中的双手说：“不管你遇到了什么事，做了什么决定，我依然对你不离不弃！亲爱的，你能告诉我好么？只要你能告诉我。”带着乞求的语气，透出一个女子在感情末路上的卑微神情。

        依旧是一阵沉默……

        “我不想念书了，一点都不想了”凝中的语气明显地坚硬了起来却夹杂着万千思绪和剪不断的苦闷。

        “为什么？我们不都好好的吗？我们还可以为我们的梦想一起努力呢！我们不正在一起努力吗！亲爱的，告诉我！告诉我到底发生什么了好么？”十分意外却更加哀怜，用急促的语调迫切地问道。渴望的心几乎都蹦了出来。

        “你难道没看出我根本就不爱学习吗？你难道没看出我在你面前做的样子都是虚伪的吗？你难道没发现我一点都不爱你吗？你不知道？！好，那我告诉你！我就是一个感情的骗子，我就是一个情感的疯子！可现在，我想做我自己!我想当个混蛋！我想当个坏人！我要当个色魔！我要在公交车上我搞性骚扰！我要到地铁站里面我当个暴露狂！我要干所有我没干过的事情（哈……）我要当一个同性恋！……”

        “不！不……”艾亚再也听不下去了，奔跑在夜色中，消失在凝中的视野里，消失在茫茫夜色中，也再也没回那间小屋。而凝中，在他们分手的那个地方坐了一夜，谁也不知道在那夜凝中和艾亚究竟流下了多少泪水，而他们心中的愁与恨究竟又堆积了多高！

        泪添九曲黄河溢，恨压三峰华岳低。

                                    醉了的霜林诉说着一切的终结，年少的爱情如同羞涩的青苹果，朦胧，半透明

                                    的内心隐藏着多少叛逆和不确定的情感因素。当夜幕拉开，眼前一盏孤灯照得

                                    心中透彻时仿佛就真的清醒了。年少的我们谁能给谁以承诺，谁能给谁真正的

                                    幸福！当我们自以为把对方的心牢固地锁在了自己的心里时，盗心者却悄然走

                                    近了。那时的我们却依然顽固地甚至天真地相信那把锁任凭谁都无法打开。可

                                    一旦情感面临崩溃的边缘，我们才肯承认这个世上真的没有一把锁是永远打不

                                    开的。而真正打开了那把心锁的人并不是别人，而是自己。

        艾亚悄然离开了，丢下了曾经的那班同学，丢下了她生活了将近三年的地方，丢下了他们的小屋，也丢掉了所有的回忆包括凝中。

        她去了什么地方，没有人知道。当凝中跑到她的老家时，只剩下一栋空房子和房子后面大树上的几声鸟鸣。他曾经听她说过，她父亲在S城买了一栋房子，准备在她考上大学后全家迁过去。只是没想到来得这么早，这么突然！凝中拖着疲倦的脚步，一步一步向那颗大树走近，仿佛走进了一个远古的梦中，消了容颜，消了神色，消了脚步声，只剩下空谷回响的两个人在一起的曾经……

        “喜欢你迷人的眼睛/思考的表情/动听的声音/我心里/你就是唯一/已经没人可以代替

            喜欢你淡淡的忧郁/坏坏的脾气/甜甜的话语/爱着你/我死心塌地/天荒地老我也愿意爱你……”

        不知道他在那棵树下坐了多久，夜幕又一次无情地拉开了，如他心一样灰暗直到漆黑。凝中知道，他们终究不能在一起，他知道，艾亚是一个好学生，有着优异的成绩和授课教师中的好口碑，他知道，他们家一直期望着她能考上重点，进名牌大学。而他更清楚，自己不过是老师口中的混混，同学口中的坏脾气，班级中的差学生！没人知道的是，他被学校开除的那几天里，是怎样的辗转反侧，苦苦挣扎，内心的纠结，情感的波澜，萌生了多少思绪和对人生的想法，包括他与艾亚之间的感情；没人知道，那几天夜里，他哭得有多伤心，伤得有多彻底！胸有激雷而面如平湖，重归学校还得伪装者一切都没发生过，不过是场梦而已。

                                    时间不经意地与人开了个玩笑，有些事在当时那么的刻骨铭心、历历在目。到

                                    头来，只不过付与一张白纸，发出几声嗔笑……

        三年了，当凝中再次站在街头，已不再是曾经的T城了。在艾亚离去的日子里，他爱上了酗酒，醉生梦死，整天呆在那间小屋里泪水和着酒水一同咽下。6月的高考失利，令一个家庭气氛再次沉郁了好多，当他再次碰见父母那含辛茹苦的眼神时，他开了口说了一句“我愿意复读一年”而复读的结果就是如今L城能够给他的忧郁：一所普普通通的二本，正如这学校里发生的一对对普普通通的爱情。他没有再去想艾亚。

        他拿出了一元硬币，抛向了天空，落在了手心，出现了菊花图案，于是径自朝L城西边骑去。他只是想：哪一天，能穿上风衣，点支烟，开辆属于自己的跑车，抛着硬币静静地环游这个世界……

安娜---(冷漠)

小竹

离开她，是因为太爱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