桐城歌浅议

沃野犁手 · 发表于 2013-8-15 16:34: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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桐城歌浅议

叶濒

　　

桐城歌是起于安徽桐城的一种地方民歌，是桐城劳动人民集体创作的一种韵文形式的民间文学，同时又是一种融词、曲、表演为一体的综合艺术。

　　桐城歌由山歌、民谣、小调三大类组成。而每个类别内容又相当丰富，题材广泛，以歌谣集成《桐城歌谣》分类为例，就有风土、传说、时政、劳动、生活、情爱、仪式、事理、趣味、灯歌、儿歌等。在诸歌中，又以情爱歌影响最大。

　　桐城情歌早在明以前就流布于湖北黄梅一带和江浙吴语地区。因其独具艺术特色，很快就博得当时学界和社会各界的重视，乃至《明代杂曲集》收录桐城歌25首，明《风月词珍》收54首，冯梦龙的《明清民歌时调集－山歌》收24首。由于桐城歌刊布成帙，举世传诵，流布范围更广，不仅成为当时安徽歌谣盛行时的主要本土民歌，而且还影响到 “湘、鄂、赣以及浙西地区”等更多地域，对吴中山歌、扬州青曲、土家族情歌等一些地方民歌也恰到好处地起了借鉴、融合作用，形成了一种范围广泛的“桐城歌谣文化带”；同时对黄梅戏的形成和发展也起着基因性孕育与塑造作用。有专家考证，黄梅戏剧本文学与唱腔（音乐）乃至表演形式，有不少地方与桐城歌有着密不可分的渊源关系。桐城歌的历史地位和艺术价值，文艺界的专家学者多次撰文给予高度评价，国家屡次编辑出版的中国文学史亦都作了充分的肯定与介绍。

　　桐城歌源起，应追溯到唐以前的历史时期。唐代人曹松，是桐城人率先进入文学史册的著名诗人，有《曹梦征诗集》传世。民间歌谣，是各种诗体的乳娘和母亲，它们无不先在民间酝酿，后被文人采用发展而成。从这个角度，我们可以看出曹松作诗时，是离不开桐城民间歌谣的乳汁的，其时桐城民间歌谣的丰富，也是无庸置疑的。唐以后，特别是到了元代，桐城歌达到了兴盛时期。正因为此，明初作为“国家级”出版的《明代杂曲集》，就收录了桐城歌25首。明代，桐城歌的发展情况，如当时整个国家的歌谣发展趋势一样，处于前所未有的高峰期，以至于著名文学家冯梦龙看好桐城歌，把它收进《山歌》集。《山歌》集收录桐城歌24首,除第22首前4句与《明代杂曲集》里第1首相同外，其余各首内容、曲调全不相同。比勘说明，桐城歌是在不断发展壮大的，而且到了一个辉煌的顶点。

　　桐城歌之所以让人们看重，主要取决于它本身所具有的艺术特色。其主要特色一为七言五句式的体式，二为委婉凝练的语言，三是优美动听的曲调。正如学者张光亚云：“桐城民歌不仅曲调好听，文辞也很优美，是好音乐，也是好文学。”

　　桐城歌在漫长的历史时期，孕育形成自己的独特体式“桐城五句型”。以冯梦龙《山歌》卷十“桐城时兴歌”为例，24首歌均为五句式，除少数句子因叙述需要不得不超出七个字外，皆为七言句。与五言句相比，虽只多了一个音步，但容量却大起来，表现的内容也丰富得多，因此为人们所喜爱，以至流布成“湘鄂皖赣以及浙西地区山歌常见的句式”。但桐城歌的内容丰富多彩，与此同时又产生出多种多样的活泼体式。如七言四句及不规则的多句，三言、四言、五言乃至杂体型的长短歌等。有专家指出，这种形式上的演变，是歌谣发展上的很大进步。

　　当代民间文艺理论家吴超说过：民间歌谣是“一种综合性的整体艺术，它同时兼有文学（词句）、音乐（曲调）和表演（表情动作）三种形态”。桐城歌文学性如何？语言又具有什么样的艺术风格？叶桂刚在《中国古代歌谣精品赏析》中云：桐城歌表达含蓄，语言凝练韵味强，读来饶有情趣，含蓄委婉。并通过《素帕》、《笔》、《灯笼》、《塔》、《天平》等多首歌，对桐城歌的语言艺术风格作了较为深刻与具体的探讨。如称《素帕》“在语言形式上，作品使用了双关的表现手法”，《灯笼》“巧妙地运用比喻和双关”，《塔》“用的是‘桐城时兴歌’中常用的比喻和象征”等。由此，说桐城歌是文学作品中文辞很优美的韵文作品不算为过了。

　　民间歌谣，一般来说包括民歌和民谣两个部分。桐城歌也不例外，有歌有谣，歌唱的如《插秧薅草歌》、《丰收歌》，吟诵的如《上梁歌》、《葬仪歌》，还有两者之间互相转化可唱可诵的，如《十二月想郎》和各种灯歌，即使是只能吟诵的“徒歌”，仍然带有很强的音乐感和节奏感。桐城歌的歌唱以抒情为主，或扬或抑，或强或弱，或长或短，歌者唱时节奏和产生的音乐美，能给人一种愉悦的享受。特别是对一些复杂歌体字、词、句、段的灵活巧妙运用，起到了突出事物、协调音律、贯通气势、强调感情的作用，从而使桐城歌真正成为一种“好音乐”，满足了人们欣赏要求。由于桐城歌具有体式妥当，文辞优美，音乐动听等诸多特点，所以对黄梅戏和所流布区域的民歌才产生了很大影响。桐城歌《妹子跟我保快乐》与黄梅戏《闹花灯》，关于“多”与“灯”的对唱，在情趣及修辞手法上“一模相铸”，土家“女儿会”吸收五句子歌营养，在原四句歌后增补了一句歌，就是最好说明的例子。

　　关于桐城歌的发掘与保护工作，20世纪50年代，以传承人刘凯为代表的一批文化工作者，搜集了大量的桐城歌原生态音乐资料，并进行了筛选整理。虽经“文化大革命”浩劫，但仍有不少作品和资料得到珍存。当地政府重视桐城歌的传承，举办了多次桐城歌演唱会，并派员参加省、市民歌演唱大赛。

　　20世纪80～90年代，以桐城文联叶濒为代表的数十位民间文艺工作者，深入各地农村搜集歌谣原始资料近万首，并在有关部门的帮助下，整理出版了《桐城歌谣》和《桐城传统儿歌三百首》两书。省文化厅和省民间文学集成办，为此专门作出通报表彰。国家歌谣界的权威人士，也给予了应有的评价与鼓励。2012年7月，叶濒穷20多年的努力，在桐城市非遗中心张志鸿等同志的帮助下，又出版了一种大全式的《桐城歌》。该书从上万首原生态歌谣中筛选800首成书，从古至今，内容丰富，底蕴深厚，文化品位高。出版书讯及有关书评曾获人民网、中国日报国际频道、光明日报、中国新闻出版报等40多家新闻媒体介绍与刊发。

桐城歌迎来了焕发根基、欣欣向荣的春天。以民间文学申报并获批国家级文化遗产的桐城歌，名传大江南北享誉海内外。桐城歌的“文学部分”遗产算是保护了、发扬光大了，但它又是“一种综合性的整体艺术”，桐城歌的源头究竟如何，桐城歌的流布情况，桐城歌与黄梅戏的关系，桐城歌的音乐空间有多大，桐城歌的表演方式，桐城歌方言词汇运用的意义，等等，一系列的课题还有待于我们进一步去深掘与开发。好在抢救与保护非遗的事大家都在热衷地去做了，桐城师专派出桐城歌研究小组深入基层采访原生态桐城歌，想在桐城歌的音乐领域里大力拓展，现已记录整理出第一批数十首曲谱；南京师范大学派员驻桐，探索桐城歌与黄梅戏的源流，进而厘清两者之间的渊源和孕育关系；中南民族大学已把桐城歌方言列入重要课题组织力量进行研究，《桐城歌方言词汇初探》、《桐城方言ABB式形容词在桐城歌中的运用》等一批论著将要相继闻世；桐城市非遗保护中心除做好现有成果保护工作外，还将联络协调各方面力量对桐城歌作整体的全方位的研究，目下已对桐城歌流布日本等地的研究付诸实施。目前，据我所知，还有好几所高等院校想做桐城歌的选题。省教育厅也已多次批准桐城歌的选题立项。相信在不太长的时间内，无论是桐城歌的文辞与音乐，还是理论上的探讨研究，以及其他方方面面，都将会结出一份份令人满意的十分辉煌的硕果。

（曾载《晨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