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子的绿帽子

谁为善良买单 · 发表于 2013-4-20 20:41: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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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语.阳货》有曰：“唯女子与小人为难养也，近之则不孙，远之则怨怪。”传至今，人们多取前句“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臆断为女人和小人等同，难以相处。更长久以来，这句话被认为是孔子看不起女性和下层劳动人民的铁证（小人意为身份卑下的人）。

孔丘提出“君君臣臣、父父子子”之类仁义礼智的伦理道德规范，孟子由此基础亦发展了“五伦”，即“父子有亲，君臣有义，夫妇有别，长幼有序，朋友有信”。西汉“罢黜百家，独尊儒术”，董仲舒藉此观念提出了一整套维护封建等级制度的《三纲五常》，将孔子和孟子用来礼教约束的道德规范神化成了“权”，由此确立了君权、父权、夫权的统治地位，以维护封建统治者的利益和社会稳定。

至此，孔子作为儒家学说的创始人，就成了后人讨伐封建思想对人民造成迫害的始作俑者。

果如此么？

先从孔子自身说起。孔子父亲叔梁纥先娶妻施氏生九女，纳妾生男孟皮而有足疾，都不足以传嗣。不孝为三，无后为大，叔梁纥遂于六十多岁高龄再纳颜徵在为妾，生孔子。孔子三岁丧父，叔梁纥家人和正房施氏排斥两妾所生之子，逼得孔母只好携带有足病的孟皮和孔子移居他处，过着清贫的生活，故孔子对母亲一直是敬重有加的。十七岁逝母，孔子守孝三年，并费劲周折将母亲和父亲合葬一处。就其自身情结所言，说孔子轻视女性鄙视劳动人民就说不过去。

孔子曰“吾少也贱，故能多鄙事”，及至其声名远播，却因正直善断而受排挤陷害不能被当权者重用。他携弟子周游列国，不仅沿途目击了劳动人民的困苦罹难，使他常生仁慈之心，自身也饱受奔波饥渴之苦。他与弟子们在郑国走散，子贡询问路人寻找，路人形容孔子的窘迫之状如丧家之犬，孔子没有生气，反而乐呵呵地自嘲。

孔子尊周礼，武王建周，其母太姒生活简朴，道德贤惠，母仪天下，孔子不可能无所闻。他好学博览，对《诗经》多有赞誉。而《诗经》中有不少就是对女子纯洁热烈地追求男女爱情平等的讴歌。他的仁爱思想里，也提倡孝母爱妻体女，其仁爱的对象更是广大的劳动人民群众。所以，他的思想理论中，亦无轻视妇女和劳动人民之意。

之所以发出“唯女子与小人为难养也”的感叹，狭隘地说，应该是对象有所特指。《论语》不过是孔子和他的门徒的交流笔录，他们的语言是在特定的环境中有感而发，虽属于经验总结，却不是一套成体系的逻辑推理，我们既不知其发出此感叹前具体发生之事，故不可一概而论。

再从《论语》章节划分的特点来说，《阳货》一节例举了众多小人之例，具体如“阳货、公山弗扰、佛肸、宰我”之辈，笼统如“色厉而内荏、德之贼、道听涂说、患得患失……”之流。所以“唯女子与小人为难养也”中的小人应指言行卑劣不光明磊落之人。对应君子而言。

《论语》有曰：“君子周而不比，小人比而不周”，是说君子行事圆通顾及大局，而小人行事只为自己的利益。“比”古意为两个人并肩行走。小人拉拢别人和自己并肩，不是为了大局团结，而是以自我利益为目的拉帮结派。孔子第一个打破了教育的贵族垄断制，并提倡教育平民化，认为人生来“性相近”，人人都有受教育的权利，而教育以道德为第一，“学而优则仕”，志在培养能为政行仁道造福人民的君子。《阳货》有曰“君子学道则爱人，小人学道则易使也”，“ 小子何莫学夫诗。诗，可以兴，可以观，可以群，可以怨。迩之事父，远之事君；多识于鸟兽草木之名”……,讲述了学习的目的。又言“好仁不好学，其蔽也愚；好知不好学，其蔽也荡；好信不好学，其蔽也贼；好直不好学，其蔽也绞；好勇不好学，其蔽也乱；好刚不好学，其蔽也狂…..”，简述了学习的误区。更例举了君子所应推崇和远离的行为。

总而言之，孔子提倡教育，首推道德，旨在培养可以“治家、齐国、修天下”的君子。而古代女子束缚于三从四德，勤勉于家务，没有学习的机会，自然也就不能有远大的见识和抱负，所谓“妇人之见”。孔子在《阳货》之末发出“唯女子与小人为难养也”的感叹，之中的“女子”应该是指女子在封建社会少有受教育的机会，而致目光短浅的见识，正如为私利不顾大局的小人之流一样，而非指轻视女子本身。

再说三纲五常。汉武帝采纳了董仲舒的主张，以儒家思想为国家的哲学根本，果真能彻底地做到了“罢黜百家，独尊儒术”之“独尊”吗？秦朝和汉武帝之前的汉朝都是以法家为政治思想，经历了焚书坑儒后，儒家正统的思想已经消失。汉朝之所以重新重儒，不过是因为战乱之后，生产破坏，人口凋零，需要仁政来让人民得到生养休息，恢复经济，巩固政权，儒家也就应势而出。然而在本质上说，此时董仲舒所提出的是杂糅了儒家、道家、法家等学术中所有对帝王有利成分的新儒家思想。说得直白一点，新儒家思想中的礼教道德多用来指“下”对“上”要遵从的规范，已经蜕变为君王南面之术中对知识分子的奴化政策，道家的权术成了政治手段，而法家的严刑峻法在本质上维护了封建统治者的统治。这和当初孔子所提出来的儒家思想已经有了很大的背离。

之初，孔子提出儒家思想是指司仪，旨在恢复周礼，“如有用我者，吾其为东周乎？”此时的儒家思想其实是一种礼乐文化，它是具有强烈的社会责任感的道德标准。它所规定的尊卑等级根本目的是为了有礼、有序，有教养，从而达到社会和谐的目的，实质就是一种“善”文化，中庸之道。所谓中庸之道，中即是适合，按照适合的方式做事，没有偏倚，才会有最好的效果。君有德，臣有义；父有亲，子有孝；夫有责，妻有从。这种中正柔和的思想怎么能和后来近乎灭绝人性的封建礼教相等同呢？再退及到孔子本身，虽然后来他被封建统治者尊为圣贤，不过是以此来魅惑知识分子罢了。孔子一生，仕途多阻难，政治抱负不得施展，不能大形与天下。而从《论语》诸多言语中细细分析，他所追寻的高度只是一种道德标准，也真真实实再现了在现实生活里，他就是一个和我们一样要穿衣吃饭，有喜怒哀乐的普通人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