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的大院

青山如黛 · 发表于 2013-1-17 15:17:45

本帖最后由南风醉于 2013-1-17 15:35 编辑

生我养我的老屋，离开它已经二十多个春秋，每年清明、冬至我从山上祭拜过父亲总要去老街看看。

站在老屋前，隐约还能看出斑驳红漆的的木门，小小方方的木格窗，石灰剥落殆尽的土墙皮，积满尘土和落叶的亮瓦，我的脑海里走马灯似的幻化儿时的场景。倍感亲切的是屋后的大院，这个陪伴见证我年少时光的大院总在某个不经意的夜，悄悄潜入我的梦境。

那个深长的大院，夏天是最热闹的。墙根处，鸡冠花，凤仙花，夜来香肆意生长着，娇滴滴的牵牛花温柔的缠绕在树的肩头，它只在早晨展示着它的喇叭裙，太阳一出来它就蔫了。瘦高的枣树细密的叶子遮不住累累的青青黄黄间杂点点红晕的果实，那是我最爱吃的甜枣。桃树有好几株，都那么矮矮的，一伸手就可以摘下毛茸茸的歪嘴桃子，纤弱的梨树着一身鲜亮的绿衫害羞地倚在墙角。院子里除了果树是大姐早年种下的，其他的都是自生自长的杂树。刺槐撑开如伞绿荫，回绝了骄阳火热的拜访，南风穿过它的葱茏的枝叶也多了几分清凉。苦楝树是最肯长的，高大粗壮，我们就常常在它身上攀爬玩耍，姐姐把麻绳穿过它结实的枝干，绑上四脚朝天的长木凳，就是一个绝佳的秋千架。那个常坐在一头穿着花褂子晃动着羊角辫的小姑娘就是我，另一头小平头圆鼓鼓脸蛋的是长我一岁的哥哥。

妈妈总有做不完的家务，大我们十几岁的三个姐姐要上班上学，没人带我们，我和哥哥打小就在这院子里自己玩。女孩子天生喜欢过家家的游戏，瓦片，石块，树叶，花草，果子，断了柄的勺子，摔碎的破碗都是我的“家当”，或者凑齐五个差不多大小的桃核或石子就可以玩抓子了，跳房子也非常有趣。男孩子是不屑玩这些的，哥哥用铁丝弯成弹弓，绑上皮筋，裹着苦楝树坚硬椭圆的果子在树缝里寻找鸟雀的踪迹。有时叫上几个小伙伴在地上刨几个小窝崩弹珠，或者四处搜罗废旧的香烟盒纸叠成纸炮，然后开战，看谁赢的多。赢家口袋里揣的鼓鼓的，不时拿出来数数，炫耀一番，一整天都美滋滋的。

及至长大些，上学了，也学了些东西在肚子里，于是就有了把书上的理论付诸实践的冲动。印象尤其深刻的是入冬后就盼着下雪，打雪仗，堆雪人已经是玩剩下的了。知道鲁迅笔下的闰土吧，学他的样子在雪地里扫出一块桌面大的空地，细树枝系上一根长长的细线，上面支一个簸箕，下面撒上一把白米，牵着那根细绳的另一头，像两个侦探按捺着兴奋，偷偷躲在屋角，等着饥饿的小鸟自投罗网。有时等好久也没见一只小鸟来，有时好容易来了一只，米粒也被入侵者吃了过半，一拉绳子，小鸟却轻盈的跳开飞走了。失败了几次渐渐就没了兴致，我们又转移了目标。

在大院里我们随手总能捡拾不尽的快乐，扯一片刺槐叶含在唇间就能吹出清脆的哨音，把凤仙花的花瓣捣碎敷在指甲上，再用一片大大的柔软的树叶包住，缠上棉线固定，过一会儿，指甲就染成粉嫩的红。或者干脆把门板卸下来，两头搭在木凳上，一个简易乒乓球桌就呈现了……那时只要不把家里的东西搞坏了，随便怎么想点子玩，大人都是不管的。每回吃饭前，妈妈给我们洗手就只是嗔骂一句：“看这手哦，像乌龟爪子一样。”

在那个物质贫乏生活窘迫的年代，我们没有零食，没有玩具，没有新衣，但拥有的快乐却是真实、鲜活、饱满的。看看现在的孩子，刚会说话就要学背儿歌，唐诗，才上幼儿园就被父母领着马不停蹄穿梭在绘画，乐器，速算，舞蹈各式各样的学习班。我常常想等他们长大了，再回想自己的童年会是怎样的感受，也像我这般怀念孩提时美好难忘的时光吗？

童年的大院是我快乐的摇篮，是我成长的温床。无论是春天的花朵，还是夏夜的虫鸣，无论是秋季的果实，还是冬日的暖阳，都是我生命中永不磨灭的温馨回忆。它给了我认识世界的钥匙，它是我走向社会的起点。
童年的大院，我难忘的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