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父,伯父<续>
陈唯忆 大伯,在这孤独寒冷的长夜,您过得还好吗?此时此刻,我总会不由自主地想起您,想起您我的夜晚便不再孤单。岁月之长,屈指可数,您陪我走过的岁月比已经长眠在地底下的父母要多得多。
六年前,从不曾料想的横祸降临到我的家庭,当时还只有15岁的我,看着父母双双躺在血泊中,任我们姐弟三个哭破了嗓子也没睁一下眼,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语,这是怎样无情的灾难呀?都说苍天有眼,可是眼在哪儿呢?以后我们三个无父无母的孩子指望谁呢?灾难发生后,我真想找一面墙壁一头撞死,追随着我已经做鬼的父母而去。
万念俱灰中,我的几位伯伯左右不离我半步,他们害怕我做出傻事来。大伯的一双粗糙的大手紧紧地搂住了我。孩子,老天爷瞎了眼,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以后,咱们一起过。从此,这个从年轻时代就患有腿疾的大伯就成了我们姐弟三个的父亲。
我有时总会一个人傻傻的想,是不是大伯上辈子欠了我们什么这辈子来还债,却永远也还不清。我的爷爷和奶奶去世得早,我父亲是他们弟兄中最小的一个,大伯却拿出本来用来给自己治病的钱给我父亲读书。长兄当父,我父亲到了结婚的年龄,大伯又四处张罗着父亲的婚事。当父亲的婚事有了一个眉目,大伯便又忙着给父亲添置新房,忙着准备彩礼彩金。在一个腿有疾病之人的全力扶持之下,一个新家庭才得以诞生。不久,我便来到了这多难的人世。
我的到来难说不是一个错误。在当时的农村,重男轻女的思想可以说根深蒂固,我父亲也没有例外,他希望生一个男孩,我的到来难免使他感到愿望落空。母亲因为生了我,只能默默地承受着父亲的指责,承受着沉重的家庭重担。我五岁那年的一个清晨,母亲生下了二妹,当时就哭了,随后,她做出了一个惊人的决定,要把二妹送给需要女孩的姨妈,以此来向固执的父亲“赎罪”。大伯听到这个消息,一瘸一拐地冲进屋子,黑着一张脸对我的父母吼道,你们不要,我要。大伯的出现,妹妹总算留下来了。
一心想要一个男孩的父亲,很少有心情过问我和妹妹的冷暖,那时,我们无论是病了还是受了什么委屈,都去找大伯,在那里,我们得到了照顾,得到了想要的疼爱。我们人生里的第一粒糖果是大伯给的,第一个教我认字的也是大伯。
大伯有自己的孩子,就一个,我的堂姐,大我十几岁,到了婚嫁的年龄,大伯没想过招上门女婿为自己养老送终,我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可当看着他的一双慈爱的眼睛,我好像找到了答案,他已把我们当成他自己的孩子,因为我们都还很小,他的人生的任务还没有完成,也就来不及考虑自己的未来了。
可恨的车祸发生后,大伯义无反顾地收养了我们,他就是我们的再生父母,他和天下所有的父亲一样地关心着我们。因为家庭里有太多的变故,在校学习的那些年,我几乎没心情去认真地听老师是怎样讲课的,结果中考成绩不如意,当时我的其他的几位伯伯都向大伯提建议,让我出外打工赚点钱,为家庭出点力分点担子,可大伯连连地摇头,到处打听还有没有别的什么学校能接受我。在他的坚持之下,我终于进入了一所职业学校。在我人生最紧要的关口,大伯又扶了我一把。
生身父母弃我而去,养育恩情没齿难忘,就连寸草也知感恩回报,可这比山还高、比海还深的两代恩情我又该怎样去报答呢?也许,我只有清清白白做人,勤勤恳恳做事才不负我的再生父母的厚望。
大伯,天冷了,多穿一些衣服,脚不好,自己要小心照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