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风是在哪一个方向吹

小竹

我不知道风是在哪一个方向吹

    随处可见的落叶，使得我对秋风产生了一些恐惧。而这季节的轮回，岂是人力所能够左右，如同我同样不能够左右自己的头发会在某个时刻掉落一些。

    母亲赐予我生命的同时，亦给了我浓密的头发，当它们一根根地离开我的时候，我同时看见母亲的头发越发稀疏。于是，母亲劝我得空的时候要好好休息，要注意身体，我也劝她不要过于劳累、操心。母亲在意我的头发，那是舐犊情深，可是那乡野间的某一个墓冢，里面躺着已经长眠的外婆，她也在天堂心疼着头发越发稀疏的小女儿吗？

    如今，对于外婆最清晰的记忆，是由一些支离破碎的片段组成，我努力地将它们拼接在一起，好让这一场突如其来而又命中注定的一场追忆会拥有一个完整的剧情，因为只有如此，在这个临近中秋的时节里，我会因此获得更多的温暖以及那些曾经未曾领悟，到现在才得以收获且更加珍惜的感动。

    我想起那一段狭长、颠簸的乡间小路。在一场雨水过后，重新凝固的黄土地上有着深深的自行车轮胎碾压过的痕迹，像是一条狭长的河流，从一间青砖红瓦的房子门口开始，延伸到某一个人需要到达的某一个地方。

    母亲牵着我的手，从城市到乡村，最终会沿着这样的一条小路去看外婆。

    走过一方池塘，我便挣脱了母亲，一路小跑。每一次，我都会看见外婆站在家门口，将一只手放在额前遮挡着阳光，像一尊雕塑一般往我们来时的路上张望。是我先将“外婆”喊出口，又或许是外婆带着猜测喊到，“是我的飞飞回来了吧？”

    那个时候，舅舅家门前的那两株梨树总是挂满了果实，他一边摘着梨子，一边笑着说，“外婆最心疼你，每当你的表哥打梨子的时候，她总是要求他们少打一些，多留一些给她的飞飞吃。”

    记忆因为这些打开了泄洪的阀门，一些片段逐渐清晰起来，包括在我十二岁那年，外婆为我定做的一条白色镶着红边的裤子。

    那一年是我的第一个本命年，因为风俗的缘故，外婆决定为我定做一条白色镶着红边的裤子。恰巧父母要去其他亲戚家，那一年的暑假，我便独自与外婆去了一家裁缝店。外婆说，技术最好的裁缝在对面的那个村庄里，便牵着我的手，往那个方向走去。说外婆牵着我的手，其实是不太准确的，在多数时候，是我牵着外婆的手，她那渐渐老花的眼睛与那一对三寸金莲，使得她的每一个步伐都让我充满了担忧，以至于如今的我回想起来，在当初，她是如何与我一样充满勇气，毫无顾虑地走过那一段路途中的一座独木桥。

    外婆亦来过城里看望过我，那是她平生唯一一次坐车子的经历，严重的晕车使得外婆在到达我们家的时候，整个人完全虚脱。她说的此行目的让我兴奋不已，却让我的母亲潸然泪下。外婆说，“我这把老骨头或许时日不多，飞飞上学很辛苦，没空回去看我，我一定要来一趟。”

    外婆去世的时候，我没有回去，即便近二十年以来，我也没有给她上过坟。直到在一个夜晚的梦中，我梦见了外婆，我对母亲说，“在梦中，外婆摸了我的头。”

    母亲长叹了一口气，说一定要带我回去一趟了，等我将这阵子的工作忙完以后，我们就回去看看她老人家。那乡野间的某一个墓冢，是否已经杂草重生，又是否因为我未曾到访，让长眠于此的外婆在天堂之上怪罪于我？

    忽然在一天夜晚的梦中，我梦见家乡的田野，风吹动着金黄的稻子，稻浪起伏；外婆家门前的那两株梨树在一阵阵秋风中更显老态，再也结不出一个果实；秋风扫过门前那一汪清澈的池塘，波光粼粼，却更像是一位老人面庞上的褶皱……

    在梦里，秋风吹过我曾经经过，或者停留过，而如今却只能依靠想象或者思念的每一个地方，包括那乡野间我未曾到访过的外婆的墓冢。在梦中，风的方向并不明朗，如同梦中的一切，当你醒来的时候，会发现在梦中那么清晰的画面，只是因为你一觉醒来，就开始走向模糊。

    我不知道风是在哪一个方向吹，不知道母亲与我的头发是否如落叶一般还有重生的机会，亦不知道这满地的落叶是否依然对枝头心存感激，充满着眷念。但是我知道，已经长眠的外婆，她一定渴望会有这样的一阵风，它有着明确的方向，带着深深的思念，将我吹到她的墓冢前。即便，只是因为我是外孙，那块墓碑上并未刻有我的名字，而我，却那么迫切地想去看一看她老人家……

悬崖边上的贵族

很少有人知道这还是一首歌

很喜欢这样的文字

我的播放器丑了点，哈哈

百事可乐也

楼主这篇文字风格很是喜欢，不想顶都不行。
读后令人动容，不免也想起自己的外婆，幼时对她老人家的感情不是很深，但我却一直都知道外婆对着我们一家确实是操了很多心，在她心里一直放心不下的是她的大女儿---我的母亲。如今我们共同挂念的、她的大女儿-我的母亲，也已白发苍苍，进入垂幕之年。外婆，我和母亲都很怀念您。

梅落

让我也想我外婆和奶奶！！
多少年过去了啊！

行香子

文情并茂，值得一读！
{:soso_e179:}

映山红

很少读到小竹版主这样充满温情的文章，恍恍惚惚中全是对外婆的回忆和想念。在亲情面前，三尺男儿也会柔情万种。

映山红

突然发现自己犯了严重错误，将八尺男儿写成三尺男儿。哈哈，小竹版主别见怪哟！

小竹

映山红 发表于 2012-9-29 12:21
突然发现自己犯了严重错误，将八尺男儿写成三尺男儿。哈哈，小竹版主别见怪哟！

我的个头确实不高。{:soso_e10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