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行记忆之一 祁连山，那轮无语的月亮

风柔笛悠悠

走进祁连山，源于一个不是偶然的偶然。本来我们想定的机票是直飞西宁，可定票的女士记错了时间，待她去定的时候，从南京直飞西宁的机票早就售完。无奈我们只能选择了先飞兰州，然后乘旅游大巴去西宁。也好，走这样的路线可以领略一下祁连山的风光。

   然而，飞机飞抵兰州中川机场，却已经是华灯初上了。走出候机大楼，那漠原的风就迎面欢迎过来，热情得让身子不禁颤抖起来。此时，时序虽然已经是深秋，但这里却提前有了冬天的气味了。幸好，出来时有人已经备好了御寒的衣服，这时就派上了用场。而我自持身体好，依旧是一袭的秋装。可冷风并不同情于我，它象无数的尖刀穿透我单薄的衣襟，扎进血脉，让奔涌的血液失去活力。我只好紧裹衣襟，尽量掩饰着内心的不安，一路小跑着闪进等候的大巴。

   车子出了机场，驶过一段连接路段，就上了兰西高速公路。机场远离了，车内灯也关闭了。此时，我也在冷风的慌张中缓过劲来。于是，我也就有心情看车窗外的景致。借着车灯的光，迷迷糊糊的看车窗外面，是一条连绵起伏的山脉，看起来它就紧贴着我们的车。车子向前行进，它也随着向前延伸，不见头也不见尾，仿佛是一条巨龙始终在伴随着我们。这是一条什么样的山脉？有人告诉我，这就是闻名遐迩的祁连山啊！

   果真是祁连山啊。闻听此言，我的心不禁激动起来。祁连山于我并不陌生，早在读书时我就从地理书上了解了一点，后来看国家地理杂志也知道了它对于中国的意义。这样的一座山对于中国的贡献，不止是河西走廊，丝绸之路，它还造就和养育了冰川、河流和绿洲做桥梁和纽带，让中国的政治和文化渡过了茫茫的沙漠，与天山和帕米尔高原紧密的握手了。此番终于见到了心中早就渴盼已久的祁连山，真的想走下车去，聆听它的声音，接受它的抚摸，接受它的洗礼。可惜，这是在夜里。

   不经意间，我将眼光投向车窗的左边，正好看到了从祁连山的背后升起的月亮。它没有一声招呼，也用不着告示，就这样的升起了。高原的月亮，比我平时在家里看到的月亮都大都圆，似乎又离我很近很近。虽然它就挂在冷冷的空中，但似乎又是紧贴着祁连山，从我这个角度看去，似乎有一伸手就可以揽到月。大巴车在行驶，月亮不紧不慢地跟随，那种若即若离，极像是一位初露情怀的少女，在向我表达着念念不舍的情愫。

   月亮在缓缓的升起，升起在祁连山，升起在河西走廊，升起在悠久的丝绸之路上。一样的月光流泻，一样流泻的是冷冷的清辉。于是，历史在思想里，一页一页的被翻过：张骞出使西域见过这样的月光；昭君出塞见过这样的月光；文成公主出嫁松赞干布见过这样的月光；那些无数戍边的古代将士见过这样的月光；数万的西路军的战士见过这样的月光……。月光从亘古一路走过来，谁能知晓秦时的明月照进汉家的陵阙？谁还能对月弹奏琵琶演奏羌笛？那大唐的月亮可曾潆洄弱水的波涛？

   一切都不可知晓，那时的明月走到现今，月亮还是那个月亮，只是月光却不是那时的月光了。那月亮也如一位阅尽沧桑的老人，无声地见证者祁连山的古今，见证着成功和失败。月亮用同样的清辉，温婉地覆盖了流水般的时间，厚重的历史，沧桑的人生，以及斗换星移。

   月光悄无声息地地贴着车窗，温柔地朝我们灿然笑起来，而后在我们的注目中缓缓地拉开与山峰的距离，渐渐地升高。全车朋友们又惊又喜，都情不自禁地发出赞叹。有人建议司机将车停一下，没想到得到全车人的一致同意，司机只好选择了一个服务区停了车。我们纷纷跳下来，零距离地站在祁连山下看月亮冉冉升空。

   月光下的祁连山并不雄伟英俊，看似像是一位端庄贤淑的女性，有着和蔼可亲的面容。以前以为祁连山是那么的恢弘和大气，到了这里却沉入了无边的温婉里去了，这让我倒是有些遗憾。沿公路是连绵起伏的无数的山头，它没有怪石嶙峋，没有树木，裸露的都是黄土，给人以荒凉和沧桑之感。顺着月光看过去，山坡上隐约着纵横的线条，司机告诉我，这是为治理水土流失而种植的草。高原雨水稀少，这些光秃的山如果再不治理，说不定哪天沙漠就会覆盖掉美丽且具诱惑的古丝绸之路了。到那时，恐怕连月亮都会无语地哽咽起来。

   听司机言，我无语。回头看天空，月亮淡淡的挂在祁连山的上空，它是那样的柔洁，又是那样的贴近。它，仿佛就近在咫尺，这让我得以仔细地欣赏其妩媚的面容、其丰盈的姿态。那份难以形容的淡雅，对于我来说，简直就是美丽的极致了。我与朋友们深情地与月亮亲近，以至忘了旅途的疲惫，忘了冷风带来的忧愁。

   就着冷冷的月色，依稀看见山头上，有一些堆起的土堆，这是古西夏人的遗留下来的烽火台。百年过去了，千年也已经逝去，万年也在弹指一挥间。时光的长河里，看守烽火的人走了，墓上也许是荒草凄凄。若干斯年的等待，烽火台等来了战争，等来了和平。无数的人去了来，来了走，却带不走这里的一抹月色。几度夕阳，几度风雨，几度飞花落叶，残存的烽火台还在旧地孤独地守望，守望着繁华过后的寂寞，守望着寂寞后的欣喜。

   月光下的祁连山朦朦胧胧地延伸，延伸在无边的月色里。天是那么的近且那么的狭小，地是那么的广阔且那么的空旷。而月光下的这空旷，却丰富着时间和空间。于是，我的意念之中，从亘古至今，若干年的故事，便在这一片柔柔的月光披裹下，从在卷轶浩瀚的史册里一个个地铺展开来。那些一场又一场惨烈的战争，那些一个又一个出生入死的人物，那些一页又一页鲜活的历史，就在这月光下的空旷里一幕幕地开始上演。

   恍惚中，在这空旷里，我站在驿站边，忽然遇见了霍去病的铁骑，只见他率领着浩浩荡荡的队伍，走在这柠檬般的月色里，那些将士的盔甲和手中的兵器，在冷冷月光下，闪着银色的波涛。匈奴就在不远的地方，一场战争不可避免地将要爆发。将士们呼喊着向前飞奔，匈奴的军队惨叫着后退。宁静的祁连山月夜里，立马使得这位将军名垂千古。

   也是这空旷里，清左宗棠西征的大军走来了。军营连亘百里，月光下是那么的自傲和雄宏，就连路边的小叶杨，都兴奋地摇起了树叶。看着大清的国土在自己手里被收复，这位６４岁的爱国老将，心田怎能平静？

   其实，在这空旷里，也有红军西路军伤痕累累的队伍走过。经过两万五千里长征，雪山、草地都被他们踩在脚下。可是，一道河西走廊，就让西路军的战旗，在祁连山惨白的月光下，被马匪的子弹撕成了碎片。唉，或许，那轮月亮也被这血腥的场面震惊得无话可说了。

   是的，这空旷里，走过了张骞出使西域的羸马；那载着林则徐悲愤的囚车也从这里碾过；似乎这道上还留有班超投笔从戎的誓言；那玄奘西行取经的踟蹰的身影也在月色下显现；马可波罗披着风沙来了，成杰思汗的大军挥马也向西征服了中亚；哦，丝绸之路上，还有那数不清的绵延不绝的东来西往的商旅驼队，纷涌而来，挤满了这条两千多里的戈壁长廊，谱写了一曲曲慷慨悲壮的歌谣。这些数风流人物，或许被历史用史笔庄重地记载，或许因为平凡而被忽略不计。这些都不是很重要，在我认为，他们是真正的来过。不论他们以什么样的心情、什么样的姿态、什么样的方式。

   祁连山啊，祁连山，有了你就有了河西走廊。从古至今，漫长的驼路上，岂止是空旷？  

   战争远去了，和平来临了。现在我在祁连山下望月，尽管月亮不语，可我知道，这大片的空旷与我们共同期待着的和谐是始终连在一起的。

LeYu

好羡慕风柔啊

悬崖边上的贵族

我很神往啊

北纬26°

西路军的那段历史确实很悲惨，最后全都算到了张国焘头上，直到邓掌权后发话表态才改过来一点点，也仅仅是一点点而已。

晴岚和尚

欣赏美文，问候柔哥

火叶子

在柔哥的笔下，
历史变迁，风云变幻。
再次让我们感受到了独特的文化风情。

gaop

大漠的沧茫，历史的厚重，在您的笔下生动显现！
智者之旅，与众不同！
问候！

香水有毒

旅途中心情一定是愉悦的，但是也一定很累是吧！风笛{:5_153:}

东北偏北

柔哥风一样的回来了！

幽香兰韵

梦里祁山多巍峨，何曾有此温婉姿。问好朋友，带来这一轮冷冷清清的明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