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城老街————秋石·秤杆·藏头诗

春江水 · 发表于 2012-5-23 15:03:32

　　 ·若兰“秋石丹”
　　
　　听说“秋石”是小时候，农村双抢的季节。那时候，爷们娘们，甚至像我们这些算不得爷们的小孩都加入抢收抢插的行列。季节不饶人，即便中午时分，骄阳似火，大人小孩也都在田里忙碌。
　　
　　挥汗如雨，盐分流失过多，就会有社员昏厥。人被抬到大树下，“定心慌”有一个土办法，那就是把一块“石头”化了，让他喝下去，不一会，气就回过来。那石啥模样，我没亲眼目睹，很遗憾！在我心里，那石是“神石”，大人们叫它秋石。
　　
　　秋石功效除滋阴降火，明目清心外，还利肾，补虚利尿……滋阴降火，小时候亲历。利肾，则听朋友说。朋友得了肾结石，医生开药，让在家自化。朋友邻居是一乡医，游说加秋石作引子，以石攻石，效果更好。他怀疑，乡医解释道理，说这好比吃饺子喝点汤，利于消化，原理是“原汤化原食”。朋友听了这带哲理的话，试着服用，没想到效果居然奇好，不日结石由大变小，排出体表。
　　
　　与秋石谋面是前几天在有1800多年历史的孔城老街上，孔城老街经修复正式开街接待游客。在“一人巷”边，就有个店老板生产并经营秋石。这店老板姓方，胖胖的，柔和面容中透着坚毅，听说他就是秋石的传承者，矢志不渝的“炼丹人”。
　　
　　店铺里摆满了包装精美的秋石产品，还有未包装如玉石般晶莹剔透的秋石。很多游客好奇，询问秋石功效，大家阅读柜台上摆放的安徽日报关于秋石的介绍，就有心动者掏钱购买，说带回去使用，有说馈赠亲友。
　　
　　上网百度了一下，秋石又名盆秋石，秋石丹，色白质坚，味咸无毒，桐城特产，有千余年历史，是安徽省非物质文化遗产。它采食盐与泉水等原材料，经烧盐、熬霜、锻霜等一系列手工工序，高温炼制而成。
　　
　　清乾隆桐城文士姚兴泉所著《龙眠杂记》中就有“炼成秋石即名丹”的名述。至于何以“秋石”名之，李时珍解释说：“淮南子丹成，号曰秋石，言其色白质坚也。”
　　
　　秋石早期提炼与现今不同，是采童男童女尿液沉淀，加皂荚汁，经七七四十九天坚火锻制。它具延年益寿之功效，被誉为“土人参”。明朝嘉靖皇帝崇尚采阴补阳、炼丹长生。佞人顾可学贿赂，严嵩向圣上进献“秋石秘方”，称服之可以长生。嘉靖闻之大喜，对严嵩更加器用，顾可学也因此得以重用。
　　
　　秋石在宫廷备受器重，在乡村更深受广大群众尤其是农民群众的厚爱，只是近些年来，受市场因素影响，销量大为减少，一般人不从知晓它，因而它处于默默无闻的状态。
　　
　　秋石甘于寂寞。“芝兰生于深谷，不以无人而不芳”是兰的品格，也是秋石的品格。在人们崇尚返璞归真的今天，“藏在深山人未识”的秋石，作为安徽省非物质文化遗产，相信在了解它的品性与作用后，会有越来越多的人青睐。
　　
　
　·衡器店里有巧匠
　　
　　在孔城老街“二甲”，即老街的第二个地段，有一家衡器店，这家衡器店刚开张不久，但它又确是个老店——它是从老街“一甲”搬迁过来的，缘由衡器店主看好老街的旅游前景。
　　
　　老街房屋是徽式建筑，青砖黛瓦马头墙，前店后坊。衡器店不同，它是店坊合一。铺子朝西，简陋，只刷了大白。南面的墙壁上挂有一串杆秤，长短不一——长的有一米多，能称一百多斤的重物，短的有一尺来长，称小菜方便。
　　
　　与别的店铺不同，衡器店里没有柜台，代替柜台的是一长方形的条桌，摆在铺门前。桌子上铺一块花布，淡蓝色，有点徽韵。桌子上铺陈的杆秤与壁上吊着的迥然不同，是工艺秤，很短，一拃长左右，从长至短依次一字排开，如做早操的学生队伍。这些秤，小巧，精致。特别是有些秤还镀了铜水，光线下金闪闪的，有些炫目，有些勾人眼球。还有的小秤，带着托盘，小孩子喜欢把玩，江西萍乡一家三口到此一游，小女孩秤到手里就不舍放下，说带回去可向同学炫耀。她父母大方掏钱，说买回去收藏。我体味，他们收藏的是杆秤这工艺品，珍藏的却是小女孩在老街的欢笑。
　　
　　店主姓吴，与我同姓。看上去接近七十，瘦长个子，带一副老花眼镜，在吊大秤的墙壁边精心制作杆秤。老人做秤专注，很少抬头，因为老人坐的是小椅子，位置低，抬头的时候，总仰望我们，镜子因而常从鼻梁上跌落下来，眼球不由自主地朝上翻。那神态，惹我笑。
　　
　　观察老人制作杆秤，发现工序很多，为杆秤光滑，要刨；上星，需扎眼。除此外，还要穿线，弯钩，翻砂制砣……诸多工艺，一切都是手工，都一人完成，很辛苦。制作大秤本来就不易，何况只有一拃长的小秤，操作起来更费事，耗工。
　　
　　杆秤这工艺当前正面临着严峻的危机。一方面电子秤兴起，操作简便，另一方面杆秤这手工艺后继乏人。老人老了，无人愿意学徒，这项传统手艺面临失传的危险，老人很焦虑，因为老人制了一辈子秤，对秤杆充满了感情。老人的儿子我认识，活动，机灵，常年在交通线上忙，要让他来坐这冷板凳，捆了估计他也不会干。
　　
　　在衡器店前站过几回，与老人熟识了，老人眼镜从鼻梁上掉下来，扶好，露出笑脸，试探着问我，你是街后老吴家的吧？老人这一问，我感觉，一缕阳光照进心田，分外的温暖。因为好长时间没有过老街人如此地问过我了，我以为老街与我生分了。
　　
　
　·“帘青斋”中翰墨香
　　
　　在孔城老街“二甲”地段衡器店的斜对面，有一家“写字”的店，店名“帘青斋”，极雅致。
　　
　　帘青斋里有一股墨香，买字的。店主是一老先生，也带一副眼镜，很精神。与对面衡器店主不同的是，这位老先生喜欢站着，眼镜不往下掉，且健谈。
　　
　　满壁子书法作品，有行有草，遒劲有力，透视出老先生的深厚笔力。正方墙壁上挂着刘禹锡的陋室铭：斯是陋室，惟吾德馨。苔痕上阶绿，草色入帘青……“草色入帘青”，“帘青”，我脑子一亮，瞬间明白了老先生店名的出处。得意地问老先生，老先生一边夸我，一边如遇知音似地与我神侃起了自己。
　　
　　老先生生于书香门第，祖辈都是读书人。老先生也读过不少书，对诗词书画都非常喜欢，尤其喜好作诗书法，而作诗尤善作藏头诗，你随便给他几字，几分钟之内，一首格调高雅，合拍押韵的藏头诗会变戏法般展现于你的面前，让你不得不佩服他的神奇功力。
　　
　　眼见为实，某日电视台为“帘青斋”做专题片，作宣传，我也挤入店中凑热闹。电视台老记感兴趣，报出自个的大名——鸿发，老人即以鸿发老记为首字，分把钟之内即兴作出了一首让老记称颂也让我们惊叹的藏头诗。
　　
　　诗文我不记得了。只记得老先生作完，字斟句酌了一下，就递给老记，然后一句一句，抑扬顿挫，声情并茂地读给老记听，边读边解释，其中有个字的写法，老先生还郑重地作了说明，说先前是那么写，如今作兴这么写了，说得老记直得头。让老记特别高兴的是，藏头诗文寓意老记前程似锦，前途无量。
　　
　　这吉祥的诗句激起了老记的情致，他当即让老先生书法，只见老先生展开宣纸，洋洋洒洒泼墨起来。墨干后老记小心卷起，言回去托人装裱，精心收藏。让我意想不到的是，老先生不曾开口，老记却从袋中掏出一叠钱来，抽出两张，大方地递与老先生，老先生说记者特殊，坚辞不要。
　　
　　老先生今年估计七十挂边，儿子在市里开旅行社，好像叫春秋旅行社。听说老先生儿女孝顺，不愁吃穿。古稀之年，老人还开铺买字，图的不是金钱，而是一种乐趣，为的是文化的传扬。帘青店里逛一趟，我感觉，浑身沾满了墨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