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母亲

淡苒 · 发表于 2012-4-24 10:13:55

本帖最后由桐城海港于 2012-4-24 11:56 编辑

   母亲离开我已有十九个春秋，现在已是中年的我，常常回忆起母亲的模糊面影，拼凑起来印入记忆的册中。常常努力地回忆起母亲于我在一起点点滴滴，回想起母亲的善良热心好客待人，回想到母亲的自强韧劲忍耐精神，回记起母亲的句句慈爱教导话语，母亲您的一切一切，铭记终生而受用终生。常常期待着梦中能和母亲相遇，多想倾诉着我对母亲您的思念之苦，多么想对母亲说尚是年轻不懂得孝顺，多么希望在有来生，还要做母亲您的女儿，让我补偿做女儿的孝心，让我不要在悔恨自己对您的疏忽，多么想您母亲，多么希望时空能穿越，你能回到我们身边，我的母亲。
   母亲和父亲是一个村里，从小一起玩到大伙伴，自由的恋爱，可谓是青梅竹马。父母二家在村里是最困难的家庭，在父亲十六岁时我的爷爷就去世，奶奶带着哥弟妹四个孩子，父亲排老二。母亲也在她十几岁，我的外公也去世了，哥姐弟妹，母亲排行老三，外婆带着五个孩子都是很艰难的过着日子。母亲嫁到父亲家里，父亲家里困难到无钱为母亲做一套新娘穿的红喜袄子，本村都是知根知底，外婆没有计较礼节上所需要的一切，母亲出嫁穿的红喜袄子，还是新嫁来不到半年自家嫂嫂借的。
   母亲嫁到父亲家里，不到一个月，假期到了父亲回到部队，奶奶就分家，让母亲住进二间破草屋，每月父亲寄回津贴费都让奶奶拿去，母亲就开始用勤劳双手坚强独立地顶门户。每天在生产队挣工分，都要带个篮子和小铁爪子，收工时间抓一篮子草根，割一篮子猪草，进家门总是不空手回家，日月复日月，喂养着鸡.鸭.猪。从那以后母亲养成俭朴自强自立好胜的性子，凡事能做不落人后，凡事做得满意而至，村子里长辈们那个不夸母亲，漂亮聪明能干的一房好媳妇。
   在儿时我记得事时，母亲身体就不好，时常找赤脚医生来打针吃药，母亲身子体弱多病，是养我和弟弟.妹妹落的病根,我和弟弟相差一岁。天寒地冻，大雪纷飞，滴水滴冻，新年第一天，是我出生，二间破草屋，北风呼呼刮坏了一扇门，只好用簸箕遮掩，一贫如洗家里.好在一个村子里外婆凑给，我快要到满月了，父亲从部队请假回来，改善了生活，补上营养，改变了潮湿发霉的床塌，听外婆说:‘等到大晴天太阳出来，一床稻草拿出来晒，没有打干净稻草里的稻子，被母亲潮热的身子焐出草芽来了.
         父亲从部队转业回来，分配到公社里工作，草屋房子原地做了三间土墼瓦房子，家里逐渐好转，但是重活轻活还是落到母亲一人身上，又要抚养我和弟妹三人，那时我渐渐大了，家里事情多母亲忙不过来，叫我做事，贪玩的我总是跟母亲顶嘴，惹母亲生气。一次母亲忙到黑没有回家，学着母亲拿刀子切猪草，刀子切到手中指，流着血坐在门槛上哭，母亲回家看见了，慌忙在墙壁角，搞点蜘蛛网贴在流血手上，用布条裹着，晚上还特殊为我煮了一个鸡蛋，以后母亲不叫我做事，看着母亲忙就主动干活。
   村子里有位五保户，田分责任到户，就分摊到村子里户头上，每家轮流供养，一家几天，轮到我家母亲就叫我送饭，尚记得清楚，三间草房子，座在生产队稻场边，大家称呼裁傅大奶奶，估计快八十多了，鸭蛋的大圆脸，苍白如纸，瘪着腮帮，紧抿着嘴，整天瞜着浑然眼，眼神冷光让孩子们看到瘮得慌，头发是黑或白，从没有见过，四季戴着黑丝绒帽子，无帽沿子的帽子，耳朵二边镶着各有一朵像月季花一样的花，中等的个子偏胖，深蓝色的蓝士林大襟褂子，一排斜扣子象小圆豆子，黑色大脚裤子，脚穿着鞋印象深，小得可爱，黑平绒面子，红布沿口，鞋头尖尖的，似纸折的小船。走起路一踮一踮地晃动，脸上松弛肉一颤一颤地抖着。一根树根修饰花纹的拐棍，时刻不离开手边。天天坐着屋门口，僵化木讷着脸，无语的看着走她门前过往的人，孩子不敢靠近她，说是巫婆，外婆和母亲敢跟她说话，经常看见母亲往她家里去，不知道去干什么。外婆也往她家里去，听外婆说她是地主家女儿。
   记得第一次到她家里，是轮到我家里送饭，早上，母亲用大瓷碗乘了稀饭，坛子里夹几块豆腐乳，母亲叫我送去，我很不乐意送，是怕她的眼神。送到她家里，我不敢瞧屋里，跌慌的把碗放在中间桌子上，拔腿就往回跑。中午饭母亲还是叫我送，是青菜揣的菜饭，我不喜爱吃菜揣饭，母亲为了节省柴，总是菜饭.菜饭，等到锅里米水开了，用锅盖一栏，青菜放到一边，放点盐，放点猪油，锅里饭好菜就熟化了，用锅铲子捣搅，菜饭掺杂一起，一天一顿菜饭，早晚吃的是稀饭，母亲为了节省很少烧菜。
   母亲装满蓝边碗菜饭递给我，叫我顺便把早上瓷碗带回来，到她家里，不安的心把饭碗放在桌子上，没有看见人在，有些好奇，眼瞟着屋里，二眼直勾勾盯着中间桌子，紫褐色的大四方桌子，桌子底沿四周雕刻多样的花纹，没有见过，看着发呆。冬冬..冬冬..拐棍声音吓一跳，想跑来不及了。看到老人一只手戳着拐棍，一只手端着早上送稀饭的大瓷碗冒着热气，端着手微微颤动着，我慌忙低下头，干涩叫了声大奶奶，她把瓷碗放在桌子上，叫我坐在桌子边椅子上，椅子也特别，紫褐色高大木靠背椅，我踮着脚屁股才挨到椅子上，朝瓷碗看是红糖水，生病的时候才有红糖水喝，平时难喝到的，馋嘴我慌乱眼看着老人，她坐在我对面同样椅子上，手指着瓷碗，喝吧，你是桂年的女儿吧，我嗯了声，听她自言自语，轻声轻语地说着“你母亲我看着她长大，多好的孩子，心底善良，手巧勤快，从小到大都在给我干活，给我挑水.洗衣服.倒马桶，照顾我这个孤老太婆，多么好的孩子啊，喃喃絮叨着没完，我漫吞吞喝着红糖水，听着，原来母亲经常早晚往她家里跑，是给老人干家务活，从那时刻起，让我懵懂的了解母亲，为老人所做的一切都是好事。
         父亲在乡里工作一级一级的升迁，找父亲办事情或解决问题的人多了，有些人找到家里来，母亲总是热情的留着人家在家里吃饭，忙乎着做饭炒菜，来人带的烟酒，让来的人喝，烟拿给人抽，母亲嘴边常说不能要人家的东西。就是父亲带回给我和弟妹吃东西，也舍不得给我和弟妹吃，留着做人情。记得奶奶病了，母亲拿一瓶雪花罐头梨子，叫我送给奶奶吃，母亲拿到手里一看，几片梨子黑色，一滴水没有，瓶盖有几个孔洞，母亲嚷着谁干的，调皮的弟弟低头不敢言语，弟弟那时只有十二岁，不知什么时候把锥子在瓶盖戳的洞眼，用吸管把瓶里甜水吸干了，母亲骂了几句弟弟，母亲从来不打我和弟妹。
   我和弟妹渐渐长大，家里经济条件明显的好转，家里的家务活我都会干了，也给母亲减轻不少负担，母亲应该轻松的享受点清闲，无情的病魔潜伏在母亲身上了，咀嚼着温柔善良的母亲，摧毁着坚强好胜的母亲，年年让母亲跟病魔在抗争，父亲每月的工资基本都花在母亲看病上，不是打吊水就是煎中药吃。母亲身体稍有好转，感觉身体好了，看到村里夫妻都是种田地，有不少家里做起二层楼的房子，母亲安奈不住好强攀比的心，又要操劳着喂几头猪，喂养许多鸡鸭，菜地里菜不够它们吃，到田野里找野菜，从不想着自己身体病有好转，休息养养身子，买点营养品补补身体，当时她真有那样的想法该有多好。母亲想着给家里多挣点零花钱，把父亲每个月发的工资钱余起来做楼房。
         父亲把我带到他身边上班，月月发的工资自己不敢花，交给母亲攒着，攒多多的，让母亲余钱早把楼房做起来。九二年家里楼房终于做起来了，病入膏肓的母亲没有等到楼房装修，忍疼在床上不得起来了，送到医院检查是晚期直肠癌，肠子糜烂坏死，医生说拖晚了，不给动手术，父亲哀求下做了手术，手术后不到半月，紧接着化疗，由于母亲本身体质就弱，化疗副作用大，眼巴巴瞧着母亲头发落，没几天落完了。父亲给母亲买了一顶毛线帽子，日夜陪在母亲身边。母亲手术不到一月时间，母亲开始昏睡一阵，清醒一阵，醒来知道自己的病好不起来了，眼神绝望无奈的看着我，心中一股隐隐酸痛，眼泪潸潸流，心都要碎。那几天舅娘带我到处求神拜菩萨，乞求能挽回母亲命。
         母亲临死几天眼死盯在她床前，玻璃框里我弟弟当兵寄回来的相片，父亲问母亲是想儿子吗?打电报叫弟弟回来看看您，母亲没有吭声，当时弟弟当兵才几个月，母亲不想影响弟弟在部队发展前途，至道死都没有叫弟弟回来。
         无情残忍的病魔带走我的母亲，四十六岁年轻的生命，没有了母亲，我就没有人生道路的根基，从此便没有能遮风挡雨的港湾，我的保护神也就没有了。多么希望母亲能活十年，仅十年，多么祈盼母亲看着我和弟妹幸福成家，想着母亲病魔缠着无尽病疼，无尽的心疼，无尽的折磨母亲，天堂里的母亲希望病魔远离您，希望母亲不要再操劳着余钱，让我母亲在那里享受点清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