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以为可以摘些映山红,上山之后才发现,映山红才几星蓓蕾,不值得一摘,不免有点扫兴。一转念,想到水库了,就走了过去。
远远地就看到一块水面,在山洼之中,向我抛着媚眼。走近了才发现:水是那么充盈,已然漫到山坡之上,碧绿的水接着山坡上的枯草,像纯真的小女儿亲吻着老爸长满络腮胡子的脸。泄洪沟里,清亮亮的水向山下流淌,发着欢快的声音,像一群正放学回家的孩子。
不由惊异:这水库,还有这么富态的时候!
之前,我曾无数次地拜访水库,还没见过泄洪沟发挥作用,好像泄洪沟完全多余,因为对于水来说,大坝永远高高在上。现在,若没有泄洪沟,这水就有可能漫过那高高的大坝了。
哪来的这么多水啊?怎么还能一直潺潺不断?我又为山惊奇:山似乎是一个收藏家,又似乎是一个慈善家。
踩着凸起的石块,走过泄洪沟,一些小植物牵绊着我的裤管,似乎阻止我来打扰这春天的水库。这些小植物长在泄洪沟里的淤泥上,其实是泥土不甘寂寞,在跟天空的对话。 沿一条狭窄的小路爬上水库大坝,终于可以松口气,坐到水库对岸。
大坝上下都是黄白色的枯草,这越发衬出水的青碧。微微的风,在青碧的水面上刮起粼粼波光,那波光,却夹杂着绿和白两种颜色,像无数小叶片在水面跳集体舞,一会儿亮出正面的深色,一会儿换成背面的浅色。
让我诧异的是:以往,只要有微微的风,水就难免冲动,要撞击大坝,要么啃咬山坡,好像它总是心怀仇恨,直把四岸咬出了一排排小洞;可这会儿,它厚重多了,成熟多了,似乎再大的风也不能惹它发怒,到底,它不必咬穿大坝,就可以直接自泄洪沟流向远方了!
当微风停息,水面在柔和的阳光下,乍一看,如一幅印象派油画,用横涂的方式画出青绿的水作为背景,用竖涂的方式画出黄绿交错的山突出主题。
细细看来,那山的倒影,在大坝对面的水面,既像春神精心装饰过的倒悬的城堡,又像少男少女那扑朔迷离的梦境,那线条,那造型,那色彩,任谁也无法准确地描绘。
其实,水库边的山,无论从哪方面看,都显得平常,虽然有一些墨绿的松树,却被枯黄的杂草绊住脚了,还一副被寒气所困的倒霉样子。 水面倒似一面魔镜,能化腐朽为神奇了。
靠近大坝的水面,则有这样一种绿,像是许多绿的叠加。而在这重叠的绿色之上,青、蓝、黄、白等多种色彩不知从何处涌来,把水面变成了一面调色板,正不断调出新的色彩,似乎还想画出更神奇的画。
诚然,没有春水的如此丰盈,就没有水库的如许美丽。
不免想:要是一年四季都有如此丰盈的水,那该多好啊!那我就无须抱怨什么感伤什么了,只要过来看看水库,一切烦恼不都可以抛诸脑后了吗?
然而,水库的存在,为的还是山外的世界,哪里有需要,这水库之水将奔赴哪里,甚至倾其所有。此刻,它静守山洼,也不为等我,而是在等山外的召唤。 最终,它还是给了我这么多惊异,它其实比山更多情,比花更可爱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