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厅已满座,丫头的眼光投向人群时,忧伤落寞中又多了一份失望.
和别人不一样,不开心的时候,丫头才会来唱歌,不喜欢灯光,也不喜欢打扰,一个人静静地在暗处喝酒,给牵挂的人发信息,或即兴写下一点文字.孩子爸出差了,丫头不怕一个人的空虚,而是多年来习惯了围着孩子爸转,没有了自己的重心,一旦这个人不在身边,自己就没有了方向,无所适从.她不停的打他电话,到孩子爸厌倦不接,然后一条接一条的发信息关照叮咛,直到自己也累了为止.工作越来越顺利,本是她多年希望,然而真正这一天到来,离多聚少的日子使丫头恐惧,忧郁症急剧严重,她开始失去定力,疯狂的想儿子,厌倦了漂泊.每次丫头的承受力快达到崩溃的时候,只有借酒和歌来释放,她怕自己失去最后的坚持.
老板娘和丫头是熟人,她知道丫头不喜欢和别人一起拼台坐,便招呼她:"妹妹,来啦.今晚客人多,你就帮我点歌,瞅空子给你插几首."
丫头微笑算是应允,然后又面无表情的走进吧台.老板娘乐得抽身出来应酬.丫头是个两耳不闻窗外事的人,按照点歌单排好歌后,便跟着音乐一起唱,对一个真正喜欢歌曲的人,听别人唱和自己唱是一样的,需要的只是气氛和旋律.场外的喧闹和丫头无关.
一阵嘻嘻哈哈的打闹声从门口传来,几位打扮入时的女人走向了吧台.
"老板娘呢?"不等丫头回答,眼快的老板娘早已摇摆着过来,加入了女人们的调侃打闹.随即又招呼中间最满座的那张台子的客人.几位男人起身也向吧台聚拢,他们打量了一下女人,然后冲老板娘点了点头.几位女人便随老板娘的手势也向中间的那张桌子围去.人太多,老板娘喊丫头出来帮忙,将两张桌子拼在一起,加座,添茶,备点心.
丫头帮别的忙可以,更懂得服务的标准礼仪,但要她离开吧台亲自去端茶倒水服务于这些寻欢作乐的人,她的自尊有点受不了,满屋子男人的眼光也让她不自在.她羞涩却又习惯了用专业的礼仪为"顾客"服务.
"我就点这个丫头."丫头正在放茶杯,一只暖和的大手抓住了她的手腕,拽到了老板娘面前."招了小姊妹,怎么不告诉我?"
老板娘愣了一下,精明的她立即反应过来,"朱老板,她是我妹妹,不是小姊妹......."
"我就要她了,"男人霸道地打断老板娘的话,不容置疑地拉着丫头回到了自己的位子,转头对丫头说:"你就挨着我坐."
老板娘跟过来向朱老板挤挤眼,"我妹妹只会喝酒唱歌,歌唱得可好."又走到丫头身后,用力掐了丫头膀子一下."妹妹,你今晚就尽兴地喝,尽兴地唱,有朱老板给你顶着."
丫头不适应这种环境却非常熟悉,老板娘明明知道丫头是宁愿自己省钱唱歌也不愿自己不喜欢的人打扰买单,她这么说是在暗示丫头这个人不可得罪,因为她更知道丫头发火会让他的客人下不了台.她体谅老板娘,所谓老板娘,不过就是一个落魄的外地女子,帮别人看这个场子,看人眼色赚些辛苦钱,供女儿上大学.她并没有真正的后台,有一个不经事的丈夫和一肚子遭遇.有一次丫头正和她聊天,一个醉醺醺的男人闯进来,抬起脚就踢了老板娘一下,然后用本地话和老板娘说闹起来.他又伸出手想碰一直沉默在旁边的丫头,丫头怒喝一声"干吗",用力的拍打了他的猪手.丫头明白,那一脚是和老板娘打招呼,表示熟稔,但这里包含的不是亲热而是轻视.一直到男人走,老板娘才捋起裤腿,青了一块.丫头喉咙梗住了:"你女儿明年就大学毕业了,也存了一些钱,就别做了,挑一个对你真心的男人,安静过日子."老板娘说她已经疯惯了,在家呆不住.丫头无法说服她,就像她也无法说服丫头,但从做母亲的角度,丫头佩服她的坚强,也因此她们成了朋友,以姐妹相称.
看到别的女人和男人打情骂俏,丫头又羞又愤,手被男人拽了却无法挣脱.老板娘及时地为丫头点了一首歌<遇上你是我的缘>解围.
歌声使丫头投入,稍微放松了些,太多的感受涌上心头,丫头不说话,一杯接一杯的喝酒,即使别人敬过来,也只是会意地举举杯.也许是人多的缘故,酒意上来后,丫头没有像以往流泪,只是习惯性地拿起手机给孩子爸和梅发信息.
男人从丫头手里拿过手机,拔响了一个号码,然后递给丫头."你不喜欢说话,我陪你发信息."丫头有些愕然.男人的细心体贴让她心里有了一点触动.
"我喜欢你."丫头手机有反应了.这不是一个普通号码,尾数是四个同号,前面的区号是六安的,竟然是老乡.
丫头第一次抬头正眼看了这个男人,相貌一般,偏富态,有一种强势.这种强势不是权位的高重,也不是修为的沉稳,但幸好也不是混世的霸道,属于钻营小人的得势.
"你的话说得太早了,而我最讨厌听花言巧语,因为我很丑."丫头冷冷的.
"我想女人不必要去哄,花钱就会听话.你很温柔."男人回复很快,眼睛盯着丫头.
有什么刺激了丫头心里一下,她自己知道内心深处的柔弱.又轮到她唱歌,她借机掩饰了过去.
男人尽力为丫头点歌,给她献花.但丫头躲避了他的拥抱.
旁边的人有些情绪了,特别是那些女人,她们是赶场子赚钱的,只想尽快地进入实质性阶段,或许还能赶下一个场子,根本无所谓唱歌,再说,这个台子也轮不到她们唱.连老板娘也过来暗示丫头了,毕竟以后她还需要这些女人光顾场子.
丫头有些过意不去,但男人把麦克风塞在她手里.
"你是我的女人,我要让你快乐."丫头眼睛有点热,好在低头看手机,没人发现.
丫头再次抬头看了这个霸气自信的男人,心里有一种怪怪的感觉.她不会喜欢这种男人,但他的这种果断坚决却正是丫头希望孩子爸爸会拥有的.抑制住纷乱,丫头回复他"你不了解我的过去,也不会真正理解我."
"我不再意你的过去,我给你的是未来."男人几乎没有思索。
一向伶牙利嘴反击男人的丫头，竟无话可说。
再次轮到丫头唱歌，男人给丫头献花，就势把丫头紧紧地搂在了怀里，用火热的唇压上了丫头的唇。
一种错觉让丫头晕眩，她几乎失去了控制，但周围的喝采声惊醒了她，开始反抗。她的手挣不脱，无法给男人一个响亮的耳光。男人的唇开始开始顺着丫头的面颊向脖颈处游走。丫头解放出来的嘴在男人的面颊上狠狠地咬下去，眼泪也汹涌出来。
疼痛让男人停止了动作，丫头乘机挣脱跑开，在二楼的小天台上无声的啜泣。
男人跟出来。“你不要再无礼，否则我不会给你面子。”丫头喊道。
“你为什么要掩饰呢，明明你需要温暖和安全。”
丫头终于哭出来，对孩子爸的爱和恨如决堤的洪水，不可遏制。
男人从后面抱住了丫头颤动的肩，依旧用那种自信不容置疑的口气对丫头说：“如果你不恨他，就不会哭着喝酒唱歌。如果他懂你，就不会舍得让你一个人晚上不安全。”
丫头真的累了，连流泪也没有了力气，她闭上眼，靠在男人怀里，停留了有十几秒，然后深吸一口气，转过身推开男人，坚决地说：“你是一个好男人，但不是一个好人，因为你不懂得尊重珍惜，我宁愿孤单，也不要伤害。”然后头也不回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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