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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上帝无言(长篇小说连载\不断更新直至大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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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12-6 11:55:07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本小说源于生活,稍有虚构,如有雷同,那真是芝麻掉进针眼里——巧透了!

上帝无言
尹传利●著






作者简介:尹传利,安徽桐城人,男,商人,有时也装装文人,码码字。QQ:1668870549

小说简介:穷困潦倒的萧天来了,带来一大班亲爱的兄弟,还带来一段段光怪陆离的爱情。荣华似梦,恍惚中,他看见了一双双惊讶和肯定的眼神。色彩斑斓的画面,快进着,又定格着,你从中看出门道了吗?


上帝无言.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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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12-6 11:55:53 | 显示全部楼层


一轮明月冉冉升起。

月亮上的黑影如同少女脸上的面纱,正掩去她的风情万种。

那黑影是吴刚砍树,还是嫦娥奔月?

萧天走在街上,仰望天空,默默地想着,似是有些痴了。

他从这里向城市的深处极目远眺,目至所及皆是车流如织,霓虹明灭。夜市很繁华,很热闹,但他的世界实在太寂寞,他已经开始感到厌恶。

耐得住寂寞的人,往往能走向成功和伟大。可他这辈子似乎永远跟成功和伟大沾不上边,他叹了一口气,心灰意冷地踽踽而行。

龙城市最热闹的夜市就是红房子大排档。白天,这里是汽车站。到了晚上,汽车一辆一辆地开走了,饭店的老板们在这里临时搭起了红房子。红房子是几根铁管撑起的一块红色帆布,每到夜色深沉,这里就会人头攒动,炒几个菜,喝点小酒,补充因整夜逛荡失去的能量。萧天看着男男女女围坐一起,每个人都在欢笑,也许只有在这深夜里人们才会忘记生活的烦恼,再也不会像白天那样匆匆忙忙地朝着一个方向奔跑。

萧天找了一个空桌,刚坐下,就听见不远处有人在喊他,循声望去,正是阿龙。阿龙向他招了招手,他便走了过去,这间红房子的老板因为走了一个顾客面色不悦。萧天顾不了这些,也丝毫没有谦意。在他的眼里,阿龙不仅是他的老同学,还是一个值得信赖的好朋友。他还记得,阿龙大学毕业的那年,找不到工作,跟着他吃喝,解决了阿龙半年的温饱问题。而现在的阿龙,已是龙城市的龙头企业——红日集团的副总经理。阿龙对萧天总是感恩戴德,忘不了那半年的落魄时光,把萧天当成生命中唯一的知己。

阿龙向萧天介绍起身边的两位美女,一位叫肖芳,一位叫章琴。萧天称赞阿龙艳福不浅。阿龙掏出中华烟,递给萧天一根,还站起身来给他点了火。萧天说:“兄弟啊,我的广告公司都开了一年了,也没做过一笔像样的业务,你的红日集团在广告上一年都是几百万的投放,能不能分些让我做做啊?”

“我们集团里的广告虽然不是我负责的,但只要我开口,还是没问题的!”阿龙抽着烟,长长吐出一口说,“但是今晚我有一个任务要交给你,你能做到吗?”

萧天愣了愣,很快答道:“不管你有什么任务,我都能做到!”

“好!”阿龙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说,“我交给你的任务,就是今晚陪这两位美女好好地喝两杯。”

萧天大笑了几声,看了看那两位美女,说:“没问题!今晚我们来个不醉不归。”

那两位美女一直矜持地坐着,眼里含着笑。肖芳属于淑女类型的,端庄秀丽,柔情似水,而章琴的长相稍逊一筹,但打扮较为前卫,黑色的紧身衣服,把丰满的身体绑得凹凸紧致,确实独辟蹊径,走着性感路线。二人各有各的美丽,平分秋色。

阿龙倒酒的姿势很有绅士风度,半躬着腰,一只手负在背后。两位美女也不推辞,任他倒酒。萧天举杯对着肖芳,说:“肖大美女,我敬你,先干为敬!”说罢一仰脖子,二两的酒杯就见底了。

肖芳看着自己满满的酒杯,不知所措,只好掩嘴笑着。这时,阿龙说:“今晚,我们的萧总敬你一杯酒,你应该感到高兴,应该一口喝干了。你知道吗?十年之后,萧天将会成为中国的经济年度人物的。这样的大人物敬你酒,你不能不喝吧?”

肖芳还在迟疑不决,萧天说:“你是做什么工作的?”

“在保险公司里做业务的。”肖芳回答。

“只要你今晚喝个痛快,让龙哥把红日集团的三千员工的保险交给你做了!”萧天笑着说。

肖芳看向阿龙,阿龙点了点头。肖芳立即举杯一饮而尽了,喝得太快,呛得连声咳嗽,满脸绯红,似是一朵朵桃花迎面纷飞。

萧天的话起了很大的作用,故伎重演,又举杯对章琴说:“看你就是一个白领,在哪里上班呢?”

章琴用手理了一下眼前的发梢,满脸骄傲地说:“我在国际大酒店里当大堂经理。”

“原来你的工作离不开酒,你的酒量一定很好。来!我先干。”萧天又是喝了个底朝天。

章琴并不扭怩作态,也喝干了,脸不红心不跳,淡定如常。

阿龙高兴起来,殷情地给二位美女夹菜。阿龙很喜欢女人。他在高二时就学会了谈恋爱,可惜那时年少胆小,尽管女友一堆,除了牵牵手之外从未有过更深一层的发展。念完大学后,突然茅塞顿开,看透世事和女人,便学会了狎妓,从此一发不可收。这些年,他历经女人无数,变得越来越有品味,对女人的面貌、身材和气质都有严格的要求。像肖芳和章琴这样的女人,都是尤物,充满诱惑。

一个月前,肖芳来到红日集团跟阿龙谈保险业务,阿龙为肖芳的美貌和气质惊羡,做梦都想尝尝这种女人的滋味。可肖芳毕竟不是妓女,想上就上,只好以吃饭、喝咖啡和K歌为由给自己创造机会,肖芳也爽快应约,但每次都会带上自己的好朋友章琴,这弄得阿龙总是不便下手,只好将红日集团三千员工的保险为饵,以此来引诱肖芳投怀送抱。今晚K歌回来,又来红房子吃宵夜,本来阿龙正为如何灌醉她们发愁,不料遇到萧天,正好多了帮手,只要萧天能按质按量地完成任务,肖芳就会乖乖地躺在床上任由阿龙玩弄了,那么今晚又会掀起一番风起云涌。当然,阿龙不会亏待萧天,章琴就交给萧天。

萧天知道阿龙的嗜好,为了让广告公司的业务有所拓展,必须投其所好,频繁向二位美女敬酒。喝酒有美女作陪,对萧天来说,机会不多。五年前,他谈过一次恋爱,总是喜欢让女友陪着喝酒,总是在双双大醉时缠绵一起。那段醉心又痛心的恋爱之后,萧天对女人再也提不上兴趣,五年来没有亲密接触过任何一个女人。而今夜,又跟美女一起喝酒,让他不由想起那段逝去的时光,心情沉重。

“萧天,我一直认为你是个人才,只是苍天不长眼,没有给你出头的机会。”阿龙见萧天低头不语,以为他是为了事业发愁。

萧天笑了笑,说:“上天给人的机会都是一样的,我没有出头,是因为我没有适时地抓住机会!”

阿龙夹了一口菜,送到嘴里慢慢地咀嚼着,说:“我明天把红日集团的广告按排一些让你来做,但份额不会太多,因为你的无域广告公司的资源有限。这一点,你能理解吧?”

“当然理解了。你帮了兄弟一把,我十分感激。”

阿龙突然阴沉着脸,一副很不高兴的样子,说:“我们是多年的兄弟,谁跟谁啊?说什么感激的话!”

萧天不说话了,举起杯又来敬肖芳。肖芳说:“等萧总公司做大了,买保险时一定要想到我哦!”

萧天说:“我现在就开始想你了!”

阿龙干笑了一声,弯曲手指翘了翘桌子,说:“今晚你是配角,不要抢我的戏哦!”

萧天也笑着说:“这个配角我一定会演好的!你要给我颁个最佳配角奖,我不要什么奖状奖牌奖杯,只要奖金!”

肖芳和章琴都笑开了。肖芳笑起来喜欢掩嘴,章琴笑起来喜欢仰头,两种截然不同的笑态,可以看出二人的性格迥异。萧天对女人很有一套自己的见解,他一直认为,女人的肉体比灵魂更能吸引男人,如果能够灵肉合一,那就是爱情的最高境界,可这种境界追寻不来,就显得虚无飘渺。所以,萧天的爱情观在这五年中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不再渴求女人的理解,而是向往肉体的水乳交融。从阿龙的眼神中,他看出了阿龙对肖芳有点企图,便心领神会,频繁向肖芳敬酒,顺便把章琴放倒。今晚,他也要开开荤,尝尝章琴这种女人的滋味。

“章经理这么年轻,就在国际大酒店里当上了大堂经理,人又漂亮性感,一定有很多帅哥围着你转吧?”萧天没话找话,他知道凡是女人没有不喜欢恭维的。

章琴果然很高兴,满脸红晕,喝了两杯酒后的眼神也有些迷离,眼神在萧天的身上打转。萧天外表俊逸,身材挺拨,二十八岁刚过,也具备了成熟男人的魅力。章琴说:“帅哥我见过不少,但没见过像你这么帅的。”

萧天觉得这话说得很有水准,而且没有丝毫玩笑味道,很是受用,便说:“男人不能靠一张长得帅的脸去银行刷卡,但女人完全可以用天生的姿色来征服男人。”

肖芳忍不住接过话:“我不赞同。我认为女人的才能比相貌更重要,我们女人要自食其力,不靠男人来养活自己。”

阿龙翘了一下大拇指,说:“好样的!果然是新时代的女性,有个性!”

萧天笑了,举杯说:“人都要靠自己!大家共同干一杯,为我们光辉灿烂的前程干一杯!”

大家都响应了,共同喝干了杯中酒,但二位美女已经喝过了半斤,酒力开始发作,坐在那里,上身摇晃个不停。阿龙朝萧天使了一个眼色,萧天心知肚明,只要再喝一杯这二位美女就成囊中物了。

萧天还记得,五年前第一次谈恋爱时,二人明明到了如胶似漆的地步,可就是不敢越雷池半步,弄得自己成天都是性幻想。最后,终于在一次醉酒后告别了处男生涯,从此就迷上了酒,也迷上了初恋女友——楚文婕的身体。那时的楚文婕楚楚动人,身材高挑,曲线玲珑,特别是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随时随地都是含情脉脉的,每次欢乐时分都让他欲罢不能,但爱情越是美好,越是脆弱得一碰就碎,经不起时间的考验,也经不起风吹雨打,最终二人没有做到好聚好散,双方都是咬牙切齿地把对方恨之入骨。后来的三年中,他仍然心存遗恨,自从见到楚文婕怀里抱着一个襁褓婴儿与他擦身而过时,他才彻底地放下了所有的恨。那次相遇,在龙城市最繁华的步行街上,他见到的楚文婕不再是窈窕淑女了,而是一个地地道道的家庭妇女,这让他万念俱灰,觉得自己三年来的恨原来是爱的另一种表现,这种表现是爱到深处的极致表现。转眼又是两年过去了,无论是爱是恨,都平息了,渐渐消逝了,这就是时间的魔力,它能把一切美好的感情冲淡,使人一点一点成熟起来。

也许经历的事情多了,人老了,才喜欢沉浸于回忆。萧天把自己从回忆中拉回来,看了一眼肖芳和章琴,说:“夜深了,再喝一杯我们就各自回家吧。”

阿龙嘿嘿一笑,举杯说:“回家?干脆到如家宾馆吧,那里就像家一样的!”

肖芳一只手撑着下腮,半闭着眼说:“龙哥,保险的事,你到底做不做啊?”

“做!做!明天就做,只要大家再干一杯。”阿龙迫不急待地说。

肖芳端起杯喝干了酒,眼神定在半空中,突然伏在桌上不动弹了。萧天说:“没事!晚上我们送你们回家。章经理,你的酒也要干哦!”

章琴虽然是酒店大堂经理,平时陪酒的事也没少做,酒量虽好,但如此一口一杯地猛喝,也早就受不了,摇晃着头,眯着眼说:“我要你送我回家,好……好吗?”

“没问题!”萧天答得干脆。

阿龙的眼睛一直盯着肖芳,笑容都快从脸上逸出来了。

章琴喝干了酒,就瘫软如泥了。阿龙又朝萧天使了一个眼色,萧天就站过来搀扶起章琴,章琴头重脚轻,完全靠在了萧天的怀里。萧天闻到了一种清香,很有女人味,再加上章琴耸立的胸部紧紧地抵住他的身体,顿时,他的下身起了明显变化,有点疼,但受用。

阿龙也搀起了肖芳,向他的那辆奥迪走去。红房子里很多吃客都看了过来,脸上都有一种暧昧的笑。两位美女都被搀扶到车里,阿龙一扭钥匙打了火,急切地说:“马上到如家宾馆开房!”

萧天坐在后座,章琴靠在他的怀里,不停地晃着头,头发扫着他的脸颊,痒痒的,他突然感觉有一个女人依靠真是一件温馨的事,也许这种温馨有些短暂,就像与楚文婕的初恋一样,却让人有种永恒的回味。

阿龙不知道这种短暂和永恒的哲学道理,只知道把车加速往前冲,经过十字路口,红灯亮着,也不停留,一口气开到了如家宾馆。阿龙下车后小跑着进了宾馆,两分钟后,又小跑着回到车里,把肖芳的一只胳膊搭在自己的肩膀上,说:“萧天,你206,快上去!”说罢就半扛着肖芳进了宾馆大门,肖芳醉得不省人事,两只脚拖在地上,阿龙一弯腰,索性把肖芳扛在了肩膀上,三步并作两步,向电梯迈去。

章琴并不像肖芳醉得任人摆布都浑然不知,半睁着眼,却并没有看萧天,嘴里喃喃自语:“来,再喝,我,我还要,喝。”萧天也不看她,一手搀她下车,一手搂紧着她的腰。章琴一身黑色的衣服很紧很滑,萧天的手明显感到酥软,甚至感到酥麻,这种酥麻感像是触了电,电压不高,电流不大,但很快传遍全身,身体不禁一阵哆嗦。他搂着章琴走进宾馆,吧台的三位女服务生只是看了他们一眼,又低头开始整理着什么资料,这种男女夜间苟合的事情,她们屡见不鲜了。再说,宾馆也并非长途跋涉者的驿站,光顾最多的还是这些成双成对的鸳鸯,至于这些鸳鸯是真是假,并不在宾馆的管辖范围之内,宾馆的老板们反而希望这些鸳鸯越多越好。

进了206房间,萧天把章琴放倒在床上。床上鹅毛做成的被褥很轻很软,章琴躺在上面,就陷了下去。萧天便想,如果自己也倒在这床上,可能很难再爬起来。

但是,今夜这个床他一定要上。

五年了,都五年了,他没有碰过一个女人。二十八岁,正是血气方刚的壮年,就算心理上不需要女人的理解,生理上也必须需要女人的慰藉。女娲是个伟大的发明家,她在发明男女时不仅把身体造得迥然不同,而且还在这两种身体上不知投放了什么元素,让男女双方对彼此的身体都向往交合,正是如此,即便男女双方对爱情都绝望了,也不会对性绝望,人类便生生不息,无穷匮也。

章琴仰躺床上,闭着眼,时不时用手拍着被褥。萧天正给电壶放水,准备烧些开水解解渴,扭头看着章琴拍着被褥,那手势充满涵意,似是向他召唤,就放下了电壶,走到床前,俯身对着章琴说:“想要喝点什么?茶?还是果汁?”

章琴翻了一下身,侧着头说:“我,我要抽,抽烟。”

萧天很失望,他平生最讨厌女人抽烟。无论是电视和电影上抽烟的女人,要么是妓女,要么是交际花之类,但现实中很多少女以为很时髦,很前卫,都以此为榜样,大庭之上,广众之中,翘起二郎腿,两指夹着香烟,吞云吐雾。

萧天没有给她烟,坐在床沿,看着她那婀娜多姿的身段,伸手轻抚了一下,从她的背滑向腰,再滑向臀。章琴又翻了一个身,仰着身体,高耸的胸脯随着呼吸一起一伏,萧天突然感觉有一股热流遍涌全身,双手情不自禁地伸向那胸脯。他的手,在触及胸脯的那一刻,轻微地颤抖了一下,然后双手似被胸脯吸附住了,再也离不开。

紧接着,萧天的唇也吻向了章琴的脸,再到嘴,双手自控不住地加大了力度抚摸起来。积蓄五年的欲望,终于像火山一样爆发了。萧天全然失去了理智,双手放肆起来,隔着紧身衣服抚遍了全身每一寸地方。他撩开了上衣,一只手伸向她的胸部,一只手伸到背后解那钮扣。他的双手已经牢牢地握住了那对令人发狂的球状的肉。他的身体也完全把她压在下面。轻而软的被褥陷得更深,萧天也陷进了一团火之中。

这是陌生又熟悉的感觉。陌生是因为身下的女人不是楚文婕,熟悉是因为这肉体接触之后的炽热难耐。萧天闭上了眼,眼前又浮现出楚文婕的身姿,如同坠入梦中。这时,他听见章琴轻声地呻吟,婉啭撩人,急速抽出双手,开始疯狂地撕扯着那套黑色的紧身衣。

章琴“啊”了一声,睁开眼,盯着萧天早已充血的双眼,双手狠狠地推着。萧天看到她惊恐的双眼,一下子像是被人泼了一盆凉水清醒过来,慌乱地收起双手,忙说:“对不起!对不起!是我……”

章琴坐了起来,萧天正想翻身下床,章琴一把揪住他的衣领,说:“我这衣服是名牌哩!一千六百元买的!”

萧天仿佛坠进了云里雾里,看着章琴,不知所措。

“不要撕碎了!我,我自己,脱。”章琴双手交叉着掀开了上衣,摘下黑色的胸罩,又把裤子褪向脚跟,双脚交叉一推,整个人就只剩下一条黑色的内裤。

萧天骑在她的身上愣了很久,等到回过神来,一股热流又涌向了全身,俯下身体,把章琴严严实实地压在了下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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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12-8 11:22:35 | 显示全部楼层


每天早上七点,萧天都会按时到龙城二中前的老吴早点小吃部,喝一碗粥,吃三根油条。但今天早上直至九点,萧天才打的赶来吃早点。老吴依旧很热情,递给他一根烟,说:“看你的样子,很疲劳嘛,怎么了?晚上没睡?”

萧天没有回答,坐在一个四方木桌前的长凳上。这木桌和长凳是木匠打制而成的,很简单实用,只是过于破旧,论起年头来,可能跟老吴的岁数差不多。老吴今年快五十了,自三十岁从龙城市链条厂下岗以来,一直跟妻子经营着这个早点小吃部。老吴的粥从来不掺杂糯米粉,油条也从来不加什么添加剂,而且卖得便宜,七毛一碗的粥,五毛一根的油条,所以这些年生意相当好,每天早上除了成群结队的二中学生光顾,还有慕名而来的工薪阶层。萧天很喜欢这里的粥,跟他妈妈熬的粥一个样,稠,香,喝起来爽。萧天说:“照旧。”

老吴懂他的意思,双手在身上黑不溜秋的围裙上擦了擦,就拿起碗去盛粥,老吴老婆也配合得很默契,用一根长筷子夹了三根油条,放在萧天面前的盘中。

“萧老板,我的粥和油条真的不错吧?”老吴看着萧天津津有味地吃着,便有些骄傲地问。
萧天“嗯”了一声。

“美国金融危机爆发了,百年一遇啊,你知道吗?”老吴又问。

萧天又“嗯”了一声。

老吴接着说:“这次金融危机爆发得让全世界都出乎意料哩!雷曼兄弟宣布破产了,美林被银行收购了,很多一百多年的企业都受到重创了,我觉得这势必影响到中国的经济。”

萧天“哦”了一声,仍然低头喝粥吃油条。

老吴又说:“这次金融危机对中国的影响,我认为很严重!国家外汇储备有一部分会遭受损失,出口会变得困难,经济增长减缓,失业增加,人们收入下降,消费减少,市场逐渐萧条,最严重的,有可能会引起政局不稳定。”

萧天忍不住笑了,老吴一脸凝重地说:“你不相信?”

萧天只有点点头,说:“金融危机再严重,也不会影响到你的生意,你的粥和油条照样卖得很好。”

老吴仰面呵呵一笑,说:“这是因为我的粥和油条都是货真价实的,这些年口碑在外,已经成了一个著名的品牌了。”

萧天感叹了一声,说:“老吴,你说你是小学毕业水平,我倒觉得你比某些大学生更有文化哩。”

老吴很得意地笑开了,老吴的老婆看着老吴的得意劲儿,也笑开了。

喝完粥,吃完油条,萧天用手抹了抹嘴,说:“老吴,你要是中了五百万的奖,会干什么呢?”

老吴沉思了片刻,忽然双眼发亮,说:“我会再租几个门面,把我的粥和油条开成连锁店,让龙城市每个人早上都来吃我做的早点。”

萧天边笑边交给老吴三块钱,老吴交给了老婆,说:“快给萧老板找钱!”

出了门,萧天往步行街的广告公司走去,老吴在身后客气地说了声“明天再来”。

十月的龙城街道,尘土飞扬,路边的梧桐早已叶落枝残。偶有几片发黄的梧桐树叶飘落眼前,似是追逐即将逝去的金秋,最终飘落在街道中央,被车辆和行人碾碎,欲化为泥土,可惜落叶很快被勤快的环卫工人扫走,堆在臭气熏天的城市垃圾之中。萧天看着叶落蹁跹,也感觉不到半点诗意。

今天的三叉路口,异常热闹。有一群人围住路边的一个地摊,地摊边一个农民模样的老人坐在一块石头上,手里拿着一把菜刀,对着地上的一个黑色的铁块用力地砍去。铁块被削下了一小块,老人拿着菜刀给围观者看。菜刀的刀口依然完好如初。围观者发出了纷纷的啧啧声。萧天也暗自称奇,蹲下身子,拿起地上的那个铁块,仔细地看,跟一般铁块没什么区别,又仔细地看向老人手中的菜刀,刀身很薄,刀口很亮,便问:“这把菜刀多少钱?”

老人说:“两百二十元。”

萧天喜欢上了这把削铁如泥的菜刀,就说:“两百元,我买一把。”围观者中有几个人也说要买。

老人说:“好!两百元一把,卖给你们!”老人用旧报纸把菜刀一一包好,递给萧天一把,萧天付了钱,把菜刀夹在胳肢窝里,向自己的广告公司走去。

萧天的无域广告公司创办已有一年,平时做些户外广告业务,也就聘了两个员工。一个是设计部的丁玲,一个是业务员冯倩。虽然公司里算上萧天也就三个鸟人,但萧天认为权力一定要集中,一定要以他为核心,只有这样,才会产生很强的执行力。

萧天首先推开了设计部的门,看见丁玲正目不转睛地盯着电脑。丁玲见他来了,眼神一阵慌乱,手指不停地点击着鼠标。萧天不露声色,他知道这个小女孩又趁他不在公司里玩起了游戏,或是聊起了QQ,但丁玲毕竟刚刚高中毕业,十八九岁,是个爱做梦的年龄,也就佯装不知,不再训斥她,便说:“明珠广场的小区广告牌目前已经设计多少块了?”

“十七块。”丁玲回答。

“好的。等冯倩回来后,你通知她,让她来我的办公室汇报一下业务情况。”萧天说罢就出了门,走进了隔壁的办公室。

萧天把菜刀放进桌子抽屉,躺在靠椅上,双手枕在脑后,双腿尽量伸直,半闭着眼。他想章琴可能还在沉睡,脸上闪过一丝满足的微笑。他们折腾了一个晚上,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直到早上八点才消停。章琴全身被萧天弄散了架。尽管萧天激情四射,痛快淋漓,但他知道,这不过是稀松平常的一夜情,不会期望彼此之间会结什么果子。这样来想,正是一个男人成熟的表现,女人也不会因为同床共枕就要嫁给你,就像楚文婕,同居一年,照样嫁给了别人,为别人生儿育女。

萧天打开财务报表,盘算这个月的盈利状况。明珠广场小区的广告代理费是两万,共有十八块牌子,已做十七块,销售收入五万一千元,除去当月房租金和人员工资,共计盈利两万二千。盘算完毕,随即给明珠广场的物业管理处主任韩大牛拨了一个电话,说:“老韩,中午请你吃饭,顺便把两千元给你。”韩大牛爽快地应允了。

一个月前,萧天为了代理明珠广场的广告,韩大牛一开口,就是代理费一年三万,萧天还到两万,韩大牛当时并没有很快同意,直到萧天说事后给他两千回扣,韩大牛才非常爽快地在代理协议书上签字了。如今,十八块牌子只剩下最后一块,也该兑现当初的承诺了。

萧天从抽屉里数出两千元放在西服内兜里,冯倩就进来了。萧天说:“冯倩,你的业务做得很好!还有一块牌子尽快做出去。”

冯倩从包里抽出一份协议和一沓钞票,递给萧天。萧天知道,最后一块牌子也被客户定下了,说:“好样的!”

冯倩倒显得有些忧郁,说:“萧总,明珠广场的广告全做完了,现在没有新业务了,我要干什么呢?”

萧天不急不慢地说:“你先休息几天,我马上把阅城国际的广告代理权买断。这个小区的广告位更多,全部交给你做,你要好好地干。”

冯倩高兴地点了点头,明珠广场的广告提成有五千四,再加上八百元的底薪,她这个月的工资有六千二百元。萧天认为这个从农村来城里的女孩是个业务人才,把所有的业务交她来做,让她充分地展现才能,并付给她高额的报酬。钱是个好东西,只有舍得给钱才能留得住人才。

萧天对冯倩在公司里独挡一面甚是高兴,连连称赞了几句,冯倩激动得满脸彤红,大受鼓舞。

中午下班,出了公司的门,萧天直接去了食正府饭店,并电话通知韩大牛饭店的包间号。

韩大牛开着红色的摩托车在十二点时来的。萧天递给韩大牛两千钞票,说:“给你,两千整。”

韩大牛接过钞票,用眼睛估量了一下厚度,就揣进了怀里,说:“萧总,你做事很有魄力!”

萧天说:“菜已上桌了,喝酒,我们今天中午好好地喝一下。”

萧天招呼服务员端一箱“难得糊涂”白酒来。这家酒店的服务员多是农村女孩子,手脚勤快,服务周到。来端酒的服务员名叫小红,年纪二十不到,正是女孩子的花季,人也长得像朵花儿,尤其笑起来更是灿烂,她说:“萧总,这酒一箱四瓶,太重,我一个人搬不动。”

萧天说:“好的,我来帮你搬。”

这时,韩大牛抢着说:“这等体力活儿,哪能让萧总去做?让我来!”话虽说得客套,但眼睛不朝萧天看,只朝小红的浑身上下扫来扫去。

韩大牛生得牛高马大,但是已经年届五十了,竟然对小女孩子感兴趣,这让萧天出乎意料。可细细一想,这世上哪有男人不好色的?特别像韩大牛这个年纪的中老年男人,老婆早就黄花瘦了,早就没有半点吸引力了,喜欢如花似玉的姑娘也是情有可原的。就像古代那些皇帝们,老得早就掉了牙瘪了腮,但在人民之中选妃子一律都是十四岁左右的年轻美女,没有哪个皇帝选一个三十多岁的少妇回宫里来当奶妈的。想到这里,萧天就笑了,心中释然。

韩大牛跟着小红出去搬酒了,酒搬回来后,韩大牛说:“我帮你搬了酒,你就不要走了,站在旁边给我们斟酒。如果你看着我们吃不好意思,就坐下来跟我们一起吃。”

小红看了看萧天,嘟着嘴说:“萧总,你以前来吃饭都是自己斟酒的,今天怎么了?”

萧天不想扫了韩大牛的兴致,说不定日后还有求于他,就说:“小红,来吧,就这一次,以后不让你斟酒就是了。”

小红没说什么,就去打开纸箱开酒去了。韩大牛很高兴,坐回椅上,说:“我每天都忙得要死,好不容易才脱身,就是想喝你的酒。”

“物业公司有什么好忙的嘛?”萧天不解地问。

“收钱嘛!”韩大牛说。

萧天笑了笑,说:“你也太夸张了!收钱?哪有那么多的钱让你去收啊?还忙得要死!”

韩大牛也笑了笑,说:“我每天下午五点之前,送钱到银行,你知道吗?我们的钱都是用纸箱子装呢!”用手一指小红正在拿酒的纸箱,“就跟那个箱子差不多大!”

萧天看了看那酒箱子,估计那里能装个五十万的百元钞票,不禁有些愣了,好奇地问:“怎么可能有这么多钱让你们收呢?老韩,你说说,说给我听听吧。”

韩大牛干咳了一声,用手摸了摸嘴上两根稀松的八字须,说:“物业公司进驻一个小区,一般都在房产商交钥匙之前。物业公司进驻后,钥匙都要交给我们,再由我们一家一户地发放。我们发放时,就要收取相关的费用。其中有一项叫做装修保证金,每户收取一千元,等业主把房子装修完之后,经过我们验收合格再如数退还。还有物业管理费、装修垃圾清运费、日常生活卫生费、公摊费等等一些费用,按物价局批准的三星级收费标准,共有一千五百元左右。也就是说,一户要收取二千五百元左右的费用。你知道明珠广场共有多少户吗?”

萧天听着这些新鲜的名词,觉得太陌生了,说:“我听说有两千户吧。”

韩大牛又摸了摸八字须,说:“那你算算,我们总共要收多少钱?”

“五百万。”当萧天脱口而出时,眼神定住了,连他自己都惊呆了。在他的眼里,物业公司是个小得很不起眼的公司,怎么可能这么赚钱呢?他马上又问:“你们明珠广场共有多少员工?”

“四十二个。”

“开支多少呢?”

“一年也就五十多万吧。”

萧天又惊呆了,喃喃地说:“那就说,仅一个明珠广场小区,你们一年就要赚四百五十万。”

“差不多吧。”韩大牛有些轻描淡写地说。

“你们公司共管理几个小区?”

“在龙城市范围内,只有三个,加在一起,只有五千户。”

萧天很快盘算了一下,立即瞪大着眼睛,惊呼起来:“那你们公司一年能赚一千多万啊!这不得了啊!我的乖乖!”

小红给萧天斟酒,萧天指了指韩大牛说:“小红,先给韩主任斟。”小红就来到韩大牛身边,斟酒时,韩大牛的眼睛向小红的身上瞟了几眼,习惯性地摸摸八字须,说:“小红,坐下来,陪我们一起喝吧。”

小红被韩大牛说得有些不自在,嘟着嘴,看着萧天。萧天刚刚发现到一生中难得的商机,想从韩大牛的嘴里套一点物业公司的创办流程,就说:“小红啊,今天你就陪我们喝一次酒,不能喝就少喝一点,没人勉强你多喝的。”

小红似乎很听萧天的话,低头瞅了萧天一眼,就坐了下来,把椅子向萧天的身边移了移。韩大牛说:“离我这么远干嘛?我又不是老虎,我不吃人的!”

萧天笑着说:“老韩你还真的很幽默!就算你是老虎,也不会吃一个这么漂亮的小姑娘。”

小红没听懂,以为萧天在夸她漂亮,低头一笑,满脸潮红。这让韩大牛看得呆了,连摸着八字须的手也停在了半空中。

萧天看在眼里,心里不禁发笑,举起杯来说:“我们三人先干一杯。”

韩大牛这才清醒过来,忙端起酒杯喝了一大口,咂巴了一下嘴,连说真是好酒。萧天说:“物业公司的投资一定很大吧?要多少钱呢?”

“五万就够了!”韩大牛开始夹菜往嘴里送,但眼睛又瞟向小红,说:“你也喝啊!”小红轻轻地用嘴沾了一下酒杯就放下来了。

萧天脑子在高速地运转着,他觉得物业公司可能是个新兴的服务型行业,真的是暴利,心中不免蠢蠢欲动了。萧天对小红说:“你敬韩主任一杯吧。”小红真的对萧天百依百顺,站起来举杯来敬韩大牛。韩大牛高兴地说:“不必客气,坐吧,坐下来喝。”

小红依旧站着喝了一小口,韩大牛坐在那里没动,一口就喝干了,小红又忙着给他斟酒。

“老韩,办物业公司需要什么部门批准呢?”萧天接着又问。

“你也办过公司啊,当然三证要在工商部门办齐。关键还有一个资质证书,必须要房管局审核来办,就这个麻烦些。可一旦办下来,就可以正式营业了。”韩大牛说。

“哦,原来这个手续并不太难嘛。”

“最关键的,要接管到一个好的小区。”

“这个没什么问题,我有个朋友正在开发房地产,我找他就行了。”

韩大牛正在吃着菜,突然一愣,抬头看着萧天说:“怎么了?你也想开物业公司?”

萧天觉得自己刚才太着急了,听别人说了三两句话,就要决定投资办一个自己根本就不懂的公司,忙说:“有这个想法。如果我真的想做,还必须深入地了解一下物业管理这个行业和公司的内部管理。”

“不必了!到时你请我到你公司任个副总就行了。”

萧天笑了,说:“广告这个行业,做的人太多了,早就做烂了。我正好想在其它的行业发展一下,等我的物业公司成立了,我一定会请你过来的!”

“好!”韩大牛举起杯来说,“以后我们合作一下!”

萧天像在漫长的黑暗中发现了曙光,突然觉得眼前是柳暗花明又一村。韩大牛说:“刚才你说有一个开发房地产的朋友,谁啊?”

“李世盛。”

韩大牛一愣,忙问:“李世盛?是你朋友?”

萧天说:“嗯。原来你也听说过他啊,他是龙城黑道上的大人物。十年前,我上高三时,常跟他在一起玩,记得那时他没地方睡,每晚都跟我挤着一张单人床。我们的关系很铁的!不过,这几年我改邪归正了,没有跟他联系。但是我要找他办点事,应该还是不成问题的。”

“如果真是这样,那你把物业公司赶紧注册吧,越早越好,抢占商机啊。”

“暂且不行,最快也要在三个月之后。”萧天说这话时,其实是担心自己拿不出五万块钱。在商场上摸爬滚打了七年多,做过很多行业,失败过无数次,除了积累了经验教训,一无所有。这一度让他对人生悲观到极点,但后来经过再三地反省,认为这些挫折也是人生中一笔宝贵的财富。这些年,没有人深入他的内心,只有自己这样安慰着自己。

韩大牛想问个究竟,看萧天陷进沉思之中,不便发话,就对着小红说:“小红,坐过来一点,陪哥聊聊天。”

小红似乎很讨厌韩大牛,像是没听见一样地坐在那里,不说话,也不吃菜。

韩大牛有点自讨没趣,自顾自地喝起酒来。

韩大牛可能真的工作太忙,又喝了几杯酒,就要离开,说中午是他值班。萧天说:“小红,你去看下菜单,我来埋单。”小红站起身就跑出包间去了,像是一只小兔子刚刚脱离了虎口一样。

韩大牛看着小红跑走了,说:“这小姑娘真的很可爱!”

萧天不怀好意地说:“我会创造一个机会,让你接触一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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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12-10 19:14:19 | 显示全部楼层


昨天一宿没睡,今天中午又喝了几杯酒,萧天感觉好困,躺在靠椅上进入了半梦半醒之间。不知过了多久,他听见有人站在身边喊他,就睁开眼,原来是老狗。老狗说:“呵,正在闭目养神哩。”

萧天说:“原来是耿大律师,今天怎么有空来我这里了?这可是我的公司自创办以来第一次大驾光临哦。”

老狗指了指萧天后面的窗户,说:“正大律师事务所刚刚迁址了,就在你的对面。”

萧天扭头看去,见对面的五楼顶上有个正大的招牌,说:“哦,那以后我们走得更近了。”

老狗挺着个大肚子,摇摆着走向沙发,往上一仰,说:“我们本来就是好兄弟嘛!十几年来一直走得很近的,以后我会经常来串门的。”

老狗是萧天的高中同学,高二时的老狗已是龙城市蛊惑界的著名人物,拿着两尺长的砍刀在街上追着几十人乱砍的场面,让全市的小混混儿都惊心动魄,在江湖上留下了很多美好的传说。到了高三,不知是何缘故,突然性情大变,变得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埋头苦读,一鼓作气考上了大学,虽然是三流的大学,但学的是实用性很强的法律专业。毕业后,不找工作,也不做生意,躲在家里继续苦读,两年后,竟然考上了律师。他刚拿到律师资格证书的那几天里,整个人都有些呆滞了,有种范进中举的症状。当了三年的执业律师,办理了无数大案要案,在龙城市又成了一个著名的人物,大律师。

前几天晚上,萧天跟几个政府工作人员吃饭,其中有一个在政法部门工作的人对着十几号人大谈特谈起老狗来,说老狗有一次接到一个案子,是一百万的欠款纠纷,老狗拍着胸脯地承诺一定会一分不少地要回来,但前提要给他三十万,人家也很爽快地答应了。后来,老狗动用了黑道和白道两重关系真的把钱一分不少地要回来了。那人当时说到这里仰面长叹了一声,无限感慨地说,这个年头,不怕没有文化的流氓,就怕流氓有文化。

萧天知道老狗有个爱好,很怪癖。别人有点闲钱玩收藏,都是些书画、古董和邮票什么的,他却尤喜收藏各种刀具,什么刀只需看一眼,就能辨别优劣。萧天从抽屉里拿出早上买的那把菜刀,撕掉外面的旧报纸,递给老狗,说:“我今天买了一把削铁如泥的宝刀,你看看。”

老狗没有接菜刀,只是扫了一眼,淡淡地说:“削铁如泥?怎么个削铁如泥呢?”

萧天便绘声绘色地描绘了一下这把刀削下铁块的情景,不料老狗哈哈大笑着说:“萧天,你又上当受骗了!”

萧天不以为然,说:“我亲眼所见,还能有假?”

老狗摸出一包软中华,甩给萧天一根,又叼了一根在嘴角,边点火边说:“你亲眼所见的那把刀,确实削铁如泥!但你买的这把,却是另一把,很普通的!”

萧天的脑筋转得很快,说:“我出去找块砖头来试试这把刀。”萧天出了门,在路边看到半截砖头,就用手里的菜刀砍了下去,砖头被削下了一小块,但刀口卷了一道弯。萧天这才知道,这个世界并非想像中的真实可靠。

回到办公室,站在老狗面前,萧天笑了笑,说:“老狗,我很佩服你!见多识广!”

老狗看了一眼萧天手中的菜刀,又哈哈一笑说:“我真诚地告诉你,萧天,你很不适合做生意!”

这话说得萧天非常沮丧,不得不低下了头,心中有一阵揪心的痛疼。

老狗站起来说:“走!到我办公室里看看去!”

萧天就跟着老狗出去了。老狗大摇大摆地走在前面,仰着头,双手很有节奏地摆动着。萧天突然感觉老狗的变化很大,记得在他当律师之前,走路的姿势并不像现在这样,那时的身体很瘦弱的,上身朝前倾,眼睛看着地面,两腿并不像现在这么有力,而是几近拖在地上前行着。萧天忽然明白了,原来老狗终于扬眉吐气了。

正大律师事务所的招牌虽然树在路边的五楼顶上,但实际办公地点在后面的一栋三层的破旧小楼里,楼前有一个小院子,停放着三辆黑色的轿车,牌子分别是奥迪、别克和帕萨特。萧天说:“你们事务所的主任是什么车子?”

老狗说:“帕萨特。”

萧天说:“你开的是奥迪,你们主任一定有想法吧?”

老狗说:“如果没有我,这个事务所早就关门大吉了。他还能有什么想法呢?”

萧天无语,跟着老狗进了阴暗的楼梯口。楼梯的扶手锈迹斑斑,每个拐角处堆满了废纸团。到了三楼的走廊上,栏杆上晒着一床红色的棉被,萧天便问:“律师事务所怎么还有棉被?”

老狗扭头说:“这是隔壁的一个住户家里的。”

萧天笑着说:“这棉被红得真好看,就像五星红旗一样的。”

老狗推开一扇虚掩的门,萧天跟着迈了进去。这间只有二十平方米的办公室,装璜很考究。地板是红的,沙发是红的,文件柜是红的,足有三米长的办公桌也是红的,就连沙发茶几上的四个茶杯都是红的。老狗坐上高大的办公靠椅,说:“我的办公室装璜得很有品味吧?”

萧天环顾四面空空的墙壁,说:“如果这墙壁上挂一幅书法作品,就更有品味了。”

老狗说:“什么书法内容适合呢?”

萧天想了想,说:“韩非子的法家思想最好!可以抄一些其中经典的句子,比如:法莫如显,而术不欲见;爱多者则法不立,威寡者则下侵上;一手独拍,虽疾无声。等等这些句子很适合你的工作性质的。”

老狗高兴地笑着说:“这幅书法就交给你了!记得高中时,学校大门口的黑板报都是你用毛笔写的。”

萧天点头同意了。老狗打开了桌上的IBM笔记本电脑,萧天来到他的身后,一起浏览着网站。老狗喜欢看明星绯闻,特别是女明星的绯闻看得最仔细。老狗盯着一个女明星的半裸照片,把鼠标移到半裸的胸部,不停地画着圆圈儿,说:“这个波,真大啊!”

萧天淡淡地说:“波太大不是什么好事。波太大了,这就让男人无法一手掌握了。再说,如果把头埋进那沟里,立马就会窒息的。”

老狗眨了眨眼睛,笑了,笑得很诡秘。萧天说:“看看新闻吧。”

老狗说:“美国金融危机爆发了!萧天,你是经济学学士水平,你讲讲这到底有多大影响吧?”

萧天说:“对全世界每一个国家都有不同程度的影响。但对我们来说,没有一点影响。”

“为什么呢?”

“因为我们饭照吃,酒照喝,妞儿也照泡。”

这话说到老狗的心坎上了,老狗连连点头,并说:“是啊是啊。国家大事,关我们屁事啊。”老狗从抽屉里拿出一条软中华,拆开,抽出两包,甩到桌上,用手一指说:“拿去抽吧。”

萧天毫不客气,拿起来揣进裤子兜里,用手摸了摸这张红色的办公桌,说:“这张桌子真气派!多少钱?”

“不知道。”

萧天有点愣,说:“你怎么会不知道呢?”

“国兴家具商场的老板找我打官司,就送给我一套办公设备了。”

萧天感叹说:“律师这个行业真的有前途!”

老狗关上电脑,说:“走,到我家里吃饭去,我打个电话让我老婆多准备几个菜。”说罢就拨打手机,让他老婆在楼下的卤菜馆里多买几个菜。交代完毕,丢给萧天一串钥匙,说:“你去把院子铁门打开,我去开车。”

萧天下了楼,打开铁门,站在门外,看着老狗开着奥迪缓缓而来。大门两侧停放了很多自行车,有点拥挤,萧天担心车会擦上,就把自行车一辆一辆地推走。老狗稳稳地开出了铁门,萧天重新把门锁上,坐上副驾驶室。

老狗一手悠闲地转动着方向盘,一手接听着手机,说:“你吃过饭后给我手机,九点过后。嗯,晚上干什么啊?当然睡觉了,你陪我一起睡吧。嗯,好的。那九点之后,你到如家去,把房间开好。嗯,我会准时到的。好,拜拜。”

萧天知道老狗的夜生活多姿多彩,笑着说:“还是那个二十二岁的青青吗?一直没换吗?”

老狗说:“我对女人很专一的,怎么会经常换呢?”

“你老婆朱美丽知道你在外头有个小情人吗?”

“屁话!我怎么会让老婆知道呢?”

“你老婆那么精明,你都把她蒙住了,厉害!”

老狗住在朝阳小区,第六层,复式楼。进了他的家门,门口的鞋架上放了很多拖鞋。萧天便换了拖鞋,坐在一张红色的沙发上。老狗对红色可能有种情结,整个家里装饰也是红色的基调,就连那壁挂的液晶电视的边框都是红色的。他三岁的女儿歪着头走了过来,老狗说:“乐乐,快叫萧叔叔好。”乐乐对萧天嘻笑了一下,轻声地说了句萧叔叔好,萧天说乐乐真乖。这时,萧天突然想起来,来时没有买一点水果带给她,觉得自己人情味太淡了些,心中不免自责起来。

老狗不喜喝酒,萧天不便要酒喝。朱美丽把菜端上茶几,五菜一汤,萧天就着烤鸭大口大口地吃起饭来。吃完了一碗,朱美丽说给萧天盛饭去,萧天说自己来,径直走进厨房又盛了一大碗。等萧天吃完过后,老狗碗里的饭还有一大半。萧天注意起老狗吃饭的姿势来。他吃饭很小口,而且细嚼慢咽,样子很斯文。萧天说他吃起饭来有点娘儿们。老狗说,这样吃饭对肠胃好,利于消化和吸收营养。萧天说:“男人嘛,就应该大口大口地吃肉,大口大口地喝酒,显出男人豪放和粗旷的味道。”

“你太注重外表形象了,你是个华而不实的人!”老狗一脸严肃地说。

萧天笑了笑说:“从吃饭上,可以断定你是个现实主义者。而我,不是华而不实,而是属于浪漫主义者。”

老狗点点头,说:“有道理!这些年你的所作所为,确实很有诗人的情怀!”

萧天说:“是啊!所以我做了很多生意,都失败了。以后我会向你学习的。”

老狗放下碗,用手抹了一下嘴角的油腻,说:“你知道我为什么混得比你们好吗?我知道,有很多人背后说我是个有文化的流氓。其实他们都不知道,有文化的人都有一个通病,就是不适应这个社会,而我正因为有种流氓作风,所以才能在这个社会上混得风生水起。他们背后骂我,我不怪他们,反而高兴,他们这是嫉妒我!我们当律师的就是要出卖灵魂,确实比婊子还要下贱,婊子只是出卖肉体。”

萧天见他脸色有些悲愤,便说:“不管你为了钱怎么做,最终还是讲公道和正义的。”

“狗屁!哪有什么公道和正义?”老狗脸上的悲愤之色更浓了。

萧天也悲从心来,说:“老狗,其实你还是很善良的!只是没人理解你而已。”

老狗似乎平静了一些,缓缓地说:“盛唐广场旁有个基督教堂,我常去的,一呆就是几个小时,我需要忏悔的东西太多了。兄弟啊,就算我全跟你说出来,你也不能理解的。”

萧天说:“人之初,性本善。这句话真的不容置疑啊!”

老狗仰在沙发上,用手摸着凸起的小腹,说:“萧天,你觉得我的办公室挂多大的书法最适合啊?”

萧天想了想,说:“八尺长,一尺宽,镜面装裱,这样最好。”

老狗又问:“装裱费用大概多少呢?”

萧天没有盘算,随口说道:“五六百元够了。”

老狗喊了一声美丽,他老婆问什么事。他说:“在我包里拿三千块钱给萧天,让他给我写幅书法。”

萧天忙说:“我的书法不值钱的!不要钱!”

朱美丽从公文包里抽出一叠钞票,数了一叠放在茶几上,老狗用手一指,说:“拿去吧!书法这个东西还是有点价值的。就算兄弟对你的书法事业一点支持吧。”

萧天一再说这钱不能收的,老狗的眼睛却盯着电视上的足球赛,说:“落款时一定要写上‘一飞惠存’的字样。”

萧天说:“这叫上款,我一定会题上的。”

喝了几口上好的铁观音,萧天站起来说要走了,他知道老狗九点之后还有丰富的夜生活。老狗拿起茶几上的钱,塞在萧天的手里,大声说:“不要拉拉扯扯的!收下吧,把这幅书法给我写好一点,以后我会不失时机地把你的书法推销给一些有钱的大老板。”

萧天看着手里的钱有点不知所措,半晌之后,还是揣进了西服的口袋里。

出了门,萧天回家时经过盛唐广场。这广场很大,有花圃,有喷泉,有假山怪石。东面是龙城市最豪华的五星级国际大酒店,北面是高耸入云的图书大厦,南面是一条异常繁华的大街,西面就是老狗说的那座基督教堂。现在已是七点左右的夜晚,行人稀少。但是在白天,这里会出现一个很奇异的现象:国际大酒店和教堂门庭若市,但图书大厦门前连个人影都找不到。

萧天从未走入教堂,但今晚很想进去看看。教堂的门虚掩着,他轻轻推开,探头往里看了看。大厅里空荡荡的,两面墙壁有一排昏黄的壁灯忽明忽灭地跳跃着。行至大厅中央,仰头望去,耶稣在十字架上作一脸痛苦状。既来了,总要人模人样地祷告一番吧。

萧天低下头,闭着眼,默默地说,上帝,让我发财吧!哪怕发一笔小财都行!

萧天认为他的要求并不高,如果这世界上真的有上帝,一定会赐福予他的。但他再次仰望那十字架上的耶稣,窗口射来几束街道光怪陆离的霓虹灯光,照得耶稣的面孔更加扭曲和悲惨。萧天虔诚地在身上划了一个十字,轻轻地说了一句:“阿门。”

萧天转身出门,接到了羊子的电话,他让萧天马上到超级明星K歌去,888包间。萧天已有一年没去任何娱乐场所,便想放松一下,一口应允了。超级明星是龙城市最豪华的KTV,八层楼,里面的装饰清一色宫殿式的金碧辉煌,陪唱小姐漂亮又性感,陪唱小费每人只要一百元。在这里,只要不脱光她们的衣服,随便怎么调戏,她们都会顺从和迎合。当然,这也是龙城市消费档次最高的娱乐场所,身上不揣个几千元休想进去。萧天曾去过两次,都是羊子埋单的。每次埋单时,羊子刷的都是金卡。羊子说这金卡是超级明星老板送他的,能刷十次左右。羊子也是萧天的高中同学,现在大小是个国家干部,在宣传部宣传科任主任。

羊子的财商极高。高一时,选中元旦之前,开始贩卖明星卡片,赚到了第一桶金,两百元。后来又在学校中发现军警靴很流行,便开始贩卖起军警靴,因为资金有限,只能一双一双地进货,直至攒够了两千元。到了高二,当时香港郑伊健主演的蛊惑仔砍人的电影十分流行,影响到整个龙城的青少年,羊子及时抓住了商机,开始贩卖起砍刀来。一年后,整个龙城市的小混混儿手里拿的砍刀都出自羊子之手。为了给龙城市创造一个真正意义上的黑社会,羊子当时构划出一个宏伟蓝图,就是到云南个鸠批发几支AK47自动步枪卖给有实力的帮派。可他的这种伟大的抱负在一次继续贩卖砍刀包车从安城回来的路上宣布了破灭,因为那次不幸被交警拦住了,查获了一车六百多把形状各异的砍刀,最终拘留了十五天,罚了两万块。这个两万块,正好是羊子两年来辛辛苦苦一分一分的积蓄。如果没有这次偶然的失误,龙城的大街上可能到现在都会遇见枪战的场面,甚至于全世界的恐怖分子用的AK47都会有几把出自羊子之手。

也因为这次不幸破产,羊子在高三时就发奋读书起来,考了大学,学了计算机应用专业,毕业后,立志做个电脑黑客。那时的羊子成天伏在电脑前设计一种黑客程序,就是如何破解银行自动取款机密码,进入取款系统,随心所欲无限量地取钱。功夫不负有心人,这种程序最终完美地设计成功了。羊子在夜间两点时分,扛了新买的联想笔记本电脑,非常激动地跑到银行前的自动取款机前。两分钟后,他发现到自己所有的努力全都白费了,因为取款机上根本找不到一个跟电脑连接的数据接口。

不是羊子笨,而是目光太远,理想太大,对细节时有疏忽。三年前的一天,萧天和羊子都喝醉了,羊子说,他发现到一个十分赚钱的事情,就是什么事都不做,躺在床上,有很多人在门口排队送钱过来。

萧天当时以为羊子醉后头脑发热,想钱想疯了,但半年后,发现羊子终于实现了这个梦想。

羊子考上公务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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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12-11 20:17:20 | 显示全部楼层


超级明星偌大的玻璃门前站着两排高挑的礼仪小姐,共八个。清一色大红的旗袍,旗袍的叉开得很长,几近开到了胳膊窝,隐现着半边臀部,一双双白生生的大腿,在五光十色的射灯下,分外耀眼。萧天进门时,八位小姐齐刷刷地半鞠躬,异口同声地说着“欢迎光临”,声音婉啭动听。萧天瞥了她们一眼,八张职业微笑的面孔,如花团锦簇。其中一位小姐说:“先生,需要服务吗?”萧天说到888包间。小姐对萧天伸手作了一个“请”的手势,萧天顺着小姐的指向走到电梯口,小姐优雅地按了电梯上的按键。萧天跨进了电梯,小姐微笑着说:“祝您开心。”

萧天推开888包间的门,一眼看见羊子搂着一个低胸裙的小姐载歌载舞,小姐在前,羊子在后,两人贴得严丝合缝,双双摆动着下身,正唱着“亲爱的,来跳个舞”的流行歌曲。沙发上横七竖八地躺着六个人,三男三女,每个男人怀里都搂着一个小姐。萧天也不打招呼,看着茶几上的红酒,自斟了一杯,咕咚一声就喝干了。这种红酒在这里标价八百八十元,萧天这一口喝下去,估计喝掉了一百元,酒的味道自然很爽。羊子见萧天来了,就给萧天介绍起沙发上的三个男人,都是各个政府部门的科长、主任、书记,原来他们都是有官在身的,都是大人。

羊子对着怀里的小姐说:“陪我兄弟唱歌去。”小姐很乖,过来就搂起萧天的胳膊,身子直往萧天身上贴。萧天有些拘谨,但一想到在这样的场所里太斯文就会被人嘲笑的,萧天立即装着很潇洒地冲小姐一笑。坐上沙发,她就靠上萧天肩膀,浓郁的脂粉香味熏得萧天近乎晕头转向。萧天不由看了她几眼,还算漂亮。白净的脸庞,水灵的眼睛,一身半裸的吊带裙,不是包裹着身体,而是为了启发别人的想像。萧天说点首“爱情的沙漠”吧,她站起来,一扭腰肢从萧天的腿上跨了过去,萧天的双腿微微颤抖了一下。

她弯着腰,站在电脑显示屏前,手指很优雅地触摸着。这时,她裸露的半边胸脯像电影一样在萧天面前播放了一个特写,隐隐现现,忽隐忽现,这种视觉效果让萧天禁不住多看了几眼。羊子入座了,正跟几个领导们欢快地谈着什么,萧天听不清,也不想听清。官场上的事情,萧天向来不感兴趣。小姐坐回萧天身边,说歌点好了,下一首就是,说罢又搂住了萧天的胳膊。萧天任她搂着,问她叫什么名字。她说:“叫我丽丽就行了,我叫你豪哥行吗?”

萧天很诧异地问:“我叫萧天,你怎么叫我豪哥呢?”

丽丽咧嘴一笑说:“你看过《插翅难逃》的电视吗?”

萧天摇了摇头说:“我从来不看电视。”

丽丽咯咯地笑起来说:“你跟这部电视的主角张世豪太像了,你不知道吗?”

萧天就问他张世豪是什么人,她说是黑道老大。萧天有点好笑,如果连他都像坏人,那么世上可能也就没有好人了。丽丽补充着说:“你除了眼神温和些,其它的地方都很像张世豪的。”
萧天心想,既然自己这么像一个黑道老大,那今晚就不能太斯文了,一定要放浪形骸一回。萧天歪着嘴角朝她笑了笑,带着地主家的少爷调戏良家妇女的味道说:“你的波很大嘛,是不是假的?”

丽丽娇嗔一声,白了萧天一眼,说:“原来你真的跟张世豪差不多,都不是什么好人!你要是怀疑是假的,就过来摸摸看啊。”

萧天呵呵地笑着,一鼓作气伸手就在她的半裸的胸脯上捏了一把,力道很轻,但捏出了不爽的感觉来,就是太软了,缺少弹性。萧天便猜想,可能她的胸脯揉捏的人太多了,导致乳房变形下塌,也就不再像少女般的坚挺了。丽丽问萧天是不是假的,萧天只好违心地说手感还不错。她又白了萧天一眼,有些挑逗的意味,萧天嘻皮笑脸起来,又伸手想再摸一次,她把萧天的手轻轻地挡了回去。“爱情的沙漠”歌曲到了,萧天拿起话筒给她,又嘻笑着说:“来,我们一起唱。”

丽丽唱歌的水平很高,声音清脆婉啭,节奏感也很强。相比之下,萧天要逊色得多,不仅跟不上音乐节奏,还时常有些跑调。但在这里,并非达到职业歌手的水平才能唱歌,本是大众娱乐的场所,就是声如老牛照样可以一亮歌喉。萧天唱得兴犹未尽,来前的那种抑郁情绪早就灰飞烟灭了,何况,他的怀里还有一位美丽的风尘小姐。“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和“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这是博学的古人教给人们酒色方面的积极思想,确实有些高明之处,像萧天这样老老实实做生意养家糊口的男人,确实有很大的启发。

萧天开了两瓶百威啤酒,递给丽丽一瓶,萧天仰着脖子一气喝了一半,透心的凉爽。丽丽也毫不逊色,咕噜起来,酒从嘴角流下来,直流到她的胸脯上,在昏黄的灯光下,晶莹发亮。她看了萧天一眼,萧天才意识到看着那胸脯太久了,转动着眼睛,把视线投向墙壁上的电视屏幕。她靠紧萧天,双手搂着萧天的腰,头靠在萧天的肩头。这般地耳鬓斯磨,让萧天想起楚文婕和章琴来,酒兴忽然更浓,不停地开啤酒,朝自己发痒的喉咙里死命地灌着,但一种火烧火燎的感觉总是压不下去。萧天就说,点歌吧,再来合唱几首。她又从萧天的腿上跨了过去,还用手扯了扯有点下滑的低胸裙。这种动作,萧天常常在街头看见,本是担心有人窥视,但给人的另外感觉就是有意吸引别人眼球,挑|逗别人神经。

又唱了一首歌,羊子对萧天说:“我们要走了,再给你点十瓶百威啤酒,让你玩个够,我去把单埋了。”

萧天朝他挥挥手说:“你去吧,我还要喝几瓶。”所有人作鸟兽散了,萧天也不跟他们打招呼,就让丽丽陪他唱歌喝酒,包间里只留下他们俩。

萧天又开了两瓶啤酒,说一起喝个够。丽丽嘟起嘴说:“我不喜欢喝啤酒,我要喝红酒。”
萧天很豪爽地说:“那就来瓶张裕百年干红吧!我请客。”

丽丽把脸凑到萧天的跟前,说:“我要喝西班牙的公牛血。”

“公牛血?这酒是不是有壮阳补肾的功效?”萧天有些好奇地问。

丽丽笑着说:“这是西班牙的一种红酒品牌,酒体很强劲,喝少一点确实能壮阳,但一般人喝不了一瓶就醉了。”

萧天不太好意思问价钱,就说:“那就来一瓶吧!”她起身在电脑显示屏上触摸了一下,立即就进来一个男服务生。她说来一瓶公牛血,服务生微笑着躬身走了,三分钟后,就端着一瓶公牛血红酒来了。

萧天放开喉咙唱了一首“赤|裸裸”,丽丽说他唱得太有意思了。难道这歌就是有意思?还有一种积极的爱情观,只是人们都没有体会出来。二人对饮了几杯公牛血,萧天的酒劲上来了,丽丽的面色也洇上了潮红。丽丽牵起萧天的手,说一起来蹦迪吧。萧天站起来,跟她走到包间的空敞处,迪士高的音乐响了起来,她扭着腰肢往萧天怀里靠。萧天也不甘示弱,双手搂着她的腰跟着节奏扭了起来。

这样贴着身体扭了十分钟左右,萧天的额头开始出汗了,心头却舒畅开来。丽丽从茶几上端来高脚杯,递给萧天,二人碰杯后,又一饮而尽。萧天觉得这家KTV想得真是周到,唱歌有小姐相陪,就是让人顺便占些便宜,哪怕多掏一些钱也不会心疼。这么想着,萧天的手也变得不太老实规矩,丽丽没有任何反抗的动作和不满的情绪,只是不停地倒着酒,醉眼朦胧地看着萧天,似笑非笑。

丽丽说红酒喝完了,还要再来一瓶。萧天早就晕头转向了,来不及思索就说了一声没问题。服务生又端来了一瓶公牛血。

萧天坐回沙发上,丽丽躺在他的怀里,二人都有些精皮力竭了。

听了几首原唱的歌曲,丽丽轻轻地推开萧天,说:“今晚就玩到这里吧,以后再来玩,记着找我哦。”萧天站起来,踉跄了几步,又仰倒在沙发上,呵呵地笑了几声,没想到这公牛血后劲十足。

萧天说:“埋单!”

丽丽又在电脑屏幕上触摸了一下,那个男服务生立即推门而入,对着萧天微笑着说:“两瓶公牛血,共两千五百六十元。”

萧天一愣,问:“这么贵?”话刚说出口,便觉得自己有些小气,就装作无所谓的样子,从怀里掏出老狗给的三千元,数了数,递给服务生。服务生说了谢谢,就出门了,萧天看了一眼他的背影,突然心如刀割。

萧天出了门,丽丽高兴地送他摇晃着走进电梯,她说:“豪哥,下次再来玩啊!”萧天嗯了一声,看了她一眼,觉得她的笑脸比公牛血红酒还要红。

每当午夜十二点时分,龙城的每条大街上都会统一熄灭路灯。夜幕像一张黑色的网,把城市笼罩起来,只有街道两边窗户或多或少地闪烁着,在这个让人恍惚的半夜,只有萧天走在街上。萧天也感到了恍惚,恍惚中,他突然想到了公牛血红酒,又想到了丽丽那张比红酒还要红的笑脸,终于明白了,原来自己又上当受骗了。

萧天交了两千五百六十元的学费!酒气开始攻心,头晕目炫,他一不留神跌倒在地,慌忙从地上爬起来,强装一种若无其事的样子。环顾四周,幽暗中看不见一个人影,他这才知道,刚才实在有点浪费表情。

拍拍身上的灰尘,摸出老狗送的软中华,抽出一根,点起火来。

他突然觉得自己狼狈不堪,皱了皱眉,用力地吸着烟,深深地吸进肺腑,又吐出很远,身体内顿时有种抽空的感觉,空虚而落寞。

他给阿龙打了一个电话,想问广告的事情。阿龙还没有睡,但说话时哼哼唧唧的,像是被人捏了脖子连气都喘不过来,萧天知道这个电话打得很不合时宜,阿龙可能正在床上,床上可能有个女人。

萧天想起了章琴,记得今天早上离开如家之前,互相交换了手机号码,便从手机电话簿中找出她的号码,犹豫再三,还是拨了过去。

“找我什么事?”章琴似乎没有睡。

萧天说:“没事,只是问候一下,你今天睡够了吧?”

“睡了一个白天,下午四点起床的。现在睡不着。”

“在干什么呢?”

“正在租住的房子里。”

“哦,那你晚上可能孤枕难眠了。”

章琴在手机里咯咯咯地笑起来,萧天又说:“如果你想我的话,就找我吧。”

“臭美!我才不想你哩,想我的人多着哩,都在门口排队了!”

萧天也笑了,一时无话可说。章琴又说:“哦,刚才我还真想起你来了。昨晚你把我的一身名牌衣服撕坏了一个地方,我要你赔!”

萧天苦笑着摇了摇头,说:“我现在是个穷光蛋了,我赔不起。”

“什么时候你能赔得起,再给我电话。否则,不要找我!”

萧天正想说些什么,却听见手机里一阵嘟嘟的挂机声。

萧天无语了,摇摇晃晃地走了一段时间,他又想起学松来,不再皱着眉头,脸上也有了笑意。

学松是个文学青年,也是萧天的高中同学,念完师范大学汉语言专业后,就在龙城一中的高一年级任语文教师。留在龙城的高中同学共有五人,只有萧天和学松至今未婚,二人同是对爱情绝望了。

学松也活了二十八年,仅仅谈过一次恋爱。虽说是谈恋爱,可并没有谈什么,所以只能算暗恋。五年前,学松刚进龙城一中时,爱上了一中大门边的“萍萍发屋”的老板娘玉萍。玉萍是个很标致的美人儿,来理发的顾客全是高中部的男学生和社会男青年,生意异常火爆,常常出现几十人排队理发的场面。学松为了接近她,只有去理发。那时的学松留着一头长发,垂至耳际,为了天天看见玉萍,每天排队理发要求玉萍剪掉一点点,连续剪了二十天,学松的一头长发变成了板寸。这二十天里,学松对玉萍的爱一日更比一日强烈,可就是找不到话题与玉萍开聊,只是在镜子里看着玉萍的一颦一笑,痴迷得几近疯狂。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学松不愿被这句话折磨,继续光顾玉萍的发屋,干洗。连续干洗了一个月后,学松变成了秃顶,好好的一个脑袋瓜子却成了日本的富士山,白雪皑皑。

学松强烈的爱终于爆发了。在玉萍每晚回家必经的一阳巷里,学松堵住了她,在玉萍还没有发现他的时候,学松冲了上去,拦腰把她抱在怀里,说出了他平生第一次说的三个字:我爱你。可玉萍早就是有夫之妇,而且孩子已经在幼儿园的中班上学了,玉萍拼命地挣脱出学松的怀抱,并狠狠地掴了他一耳光,说了声“真是流氓”,就仓惶逃走了,只剩下学松呆呆地站在小巷子里,站了整整一个晚上。

第二天一大早,学松又去干洗,想对玉萍表白爱意,不料玉萍一看见他,就关上店门走了。后来,她的发屋一直关着门,学松便四处打听,传说中,玉萍跟丈夫一起去南方城市打工了。这个传说很可靠,五年来,学松再也没有见过玉萍。

萧天给学松打了一个电话,学松说报社约稿刚刚写完了两篇杂文,萧天说:“你一直都是写现代诗的,你说过要把新月派的现代格律诗发扬光大啊!怎么写起杂文来了?”

学松说:“现代诗写来写去,都是借景抒情,已经把人抒得柔肠寸断了,还是杂文好!针贬时弊,让人痛快!”

萧天知道这些文人想法太多,不便发表不同意见,就说:“我现在没事,到你那里坐坐去,可以吗?”

学松说:“来吧,反正我晚上都睡不着觉的。”

萧天挂了手机,在街上四处寻找出租车,好不容易找到一辆,直接去了一中旁边的一个廉租房。学松五年来一直租住在这里,听说他刚来一中的时候,学校已经集资分了房子,因为学松来得不巧,没分上,只能租房。

这间房子很小,只有十五平方米,可阳台就占去了五平方米,实际的空间只能放一张单人床和一张书桌。但学松偏偏没有放单人床,而是放了张一米八的双人床。床上的被褥总是叠得整整齐齐,像军队的士兵那样叠成了豆腐块,有棱有角,丝毫不见一丝折皱。床虽好看,可房子实用空间大大减少,来了朋友,没地方坐,只能坐在这张床上。学松又有一个怪癖的习惯,特别讨厌有人坐他的床。

所以,学松从不邀请任何人来他的小屋。但是,他除了上课教书的时光,又基本上呆在这间小屋。

学松没有很多朋友,只有一个,就是萧天。

学松曾对萧天说过一句让萧天感动了很久的话:朋友不在多,只要有一个知心的朋友,一辈子就心满意足了。

萧天进了小屋,屋里很暗,只有一张苍白的台灯照在学松已经不再茂盛的头顶上,萧天突然感到一阵心酸,说:“学松,你比我还要寂寞啊!”

学松正在笔记本电脑上敲着文字,头也不抬,说:“快来看看我的杂文!”

萧天就走了过去,不敢坐在床上,只好半蹲着身子看着电脑。看完之后,萧天说:“写得很深刻!反弹琵琶,出奇制胜。这一直是你的杂文特色!”

学松用手揉了揉头发,头发凌乱起来,在苍白的灯光下,更显得荒凉,他说:“萧天,你的文章一直写得很好的,发表过吗?”

萧天说:“前年在一些报纸上发表过十几篇小小说,都是无聊时写的。”

学松笑着说:“把样报拿给我,我给你一封表格,你填上,我把你加入龙城市作家协会。”

萧天说:“你怎么有这个权限呢?”

学松说:“我是龙城市作家协会的秘书长哩!专门负责在社会上吸收文学爱好者加入作协的。”

萧天并不惊讶,说:“你现在成了一个地地道道的文人了!而我,并不想做个文人。只有成功的商人,才是这个时代的主流。我要经商!”

学松一脸凝重,看着萧天,眼神充满着关切地说:“萧天,其实你根本就不适合经商的,你一直都有文人的气质和情怀的!如果你不做个真正的文人,就太可惜了!”

萧天一直站在书桌旁,有点累,双手便撑在桌面上,说:“中国,乃至全世界所有成功的商人是如何创富的,我都做过非常深入的研究,并且得出了不同于常人的结论。我要学习他们成功的理念,改变自己的思想。只有思想改变了,才能改变命运。我就不相信,我这辈子在经商的道路上一再失败下去,总有一天,我也会成功的!”

学松笑了,说:“人各有志,我不勉强你。加入作家协会,你会多些文人的朋友,对你以后的事业也会有所帮助的。你想想,是吗?”

萧天的脑筋一直转得很快,马上说:“好的!我明天给你带几张样报过来,表格给我,我现在就填!”

认真地填完表格,萧天说:“学松,其实这个时代根本不需要文学的!”

学松阴沉着脸,缓缓地说:“为什么?”

萧天便解释起来:“文学,向来以改变人民的思想为根本。但是,没有哪一篇文章和一本小说,能做到这一点!有很多人都说,鲁迅的文章唤醒了当时麻木不仁的劳苦大众,我觉得很可笑!因为鲁迅的文章连我都看不懂,劳苦大众本来读书就不多,怎么能看懂呢?人民的战士?这不过是我们伟大的毛爷爷给他的赞誊而已。实际上,这是一种政治需要!所以,文学是苍白无力的!我这辈子绝对不做文人!”

学松陷进了沉思之中,脸色不再阴沉,而是有几分痛苦。半晌之后,突然仰面长叹一声,说:“萧天,我佩服你!你把文学这个东西看透了,也把人生看透了。是的,我也不想做个文人!我准备学法律,做个律师。”

萧天大笑几声,说:“律师?老狗就是龙城市的大律师啊!他说律师是个出卖灵魂的行业。你,行吗?”

学松淡淡地说:“我永远不会出卖灵魂的!我会维护法律的平等,宣扬正义,让一切丑恶的人物在我的面前现出原形,把他们打入地狱!”

萧天低下了头,无话可说,他明白,说到底,学松还是一个文人, 一个教书匠,一个愤世嫉俗的热血青年。

萧天只好说:“夜深了,我要回家了,我会经常来看你的。”

学松送萧天出门,萧天走得难舍,走至很远,回头仍见学松靠在门边,仰头看向漆黑一团的天空,像是思索着什么。

此时的学松,或许正在想着某件国家大事,也或许想着玉萍那一颦一笑的风姿。萧天想到这里,一种悲凉,油然而生。可很快又联想到自己,悲凉成了悲痛,脚步沉重得再也迈不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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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12-13 12:16:15 | 显示全部楼层


萧天躺在靠椅上,手里拿着一本快要翻烂的《孙子兵法》。这本兵法近五千字,他已经看得倒背如流了。几年前,有位国家领导人说过,中国的企业家一定要学习西方的管理方式,并结合中国的国情,还要学习《孙子兵法》。听过这句话后,他曾在龙城市自学考试办公室里买过一套教科书,大学企业管理的专科和本科的丛书,并且时常关注新闻网站,及时捕捉政治动态,但他最终认为这些都是大道理,没有实践依据,便觉得只有这本《孙子兵法》有很强的实用价值。很多人认为学习兵法是为了打战,其实在任何方面,商场和官场,乃至情场,都能运用,但是,运用之妙,存乎一心。

萧天一直以来在读书方面,很有天赋。任何书籍,只要看一遍,都会得出异于常人的结论,以毛主席为榜样,便把这些结论归结成文字评论,写在书籍的空白处。

所以,这本《孙子兵法》上已经没有了空白的地方,写满了评论,把兵法的原文全都覆盖了。

明珠广场小区的广告全做完了,必须拓展新业务,攒够五万块钱,开始投资办一家物业公司。萧天暗下决心,但阅城国际小区的那个张主任胃口很大,上次在电话中说想要代理广告,少于五万块免谈,而且代理费必须提前一次性付清。萧天目前的整个家产,只有两万多块,但这个广告的利润会有七万多,诱惑太大。萧天便给张主任打了一个电话,说:“五万块就五万块,但首付两万,另外三万在一个月后付清。行的话,就签协议,交钱!”

张主任并非龙城本地人,来龙城刚刚半年。萧天知道他在龙城人生地不熟,曾说过一句话:只要你让让步,从此在龙城就会多一个朋友。张主任是个明白人,而且人到中年,阅人无数,知道生意是要双方真诚来谈的,并不是单方面的说了算,就说:“好吧,你过来吧,我们把协议签了。”

萧天心中一阵狂喜,连说好的,挂了电话,拎上公文包,出门打的直去阅城国际了。

张主任对萧天很热情,让会计兼服务员的一个中年女人泡了一杯清茶,放在萧天的沙发茶几上。萧天说:“张主任,我们从未打过交道,所以你不知道我是个说话算话的人,首付你两万,另三万我一定会在一个月后如数交给你的。”

张主任坐在老板椅上,手里拿着一支签字笔,不停在手里转着圆圈,说:“我相信你!做生意嘛,一定要有诚信。我们签协议吧。”

萧天递上早就拟好的广告代理协议,张主任逐字地看了一遍,说:“没问题,就按这个约定签。”

二人签完协议,萧天从公文包里抽出两沓钞票轻轻地甩到老板桌上,说:“点个数。”

张主任说:“不会错的。”说罢就对着那个会计兼服务员的女人说,“陆会计,来,把钱收好。”

萧天说:“张主任,你觉得物业公司有发展远景吗?”

张主任说:“有啊!现在国家要构建和谐社会。家庭是社会的最小单位,只有家庭和谐了,社会才会实现和谐。我们物业公司就是为千家万户服务,服务好了,家庭就和谐了,我们对国家的贡献是非常大的,在社会上也有举足轻重的地位。”

萧天觉得这个道理有点大,便说:“我说的发展远景,是指盈利方面。”

张主任呵呵一笑,说:“盈利啊,如果每家的费用全收回来,还是很可观的。但龙城发展太落后了,业主们根本没有物业管理的概念,我们收费很难的!”

萧天没有想到这一点,说:“原来这个行业有很多细节需要清楚的。否则,很难做起来的。”
“前辈子做的孽,这辈子做物业。你想想看,物业哪里是人做的呢?”张主任摊了摊双手,一脸无奈地说。

但萧天眼睛一亮,说:“做生意,一定要敢想别人之不敢想,敢做别人之不敢。我认为,物业是个很不错的行当。”

张主任苦笑着说:“看样子,你也想做。等你做过后就知道其中的难处了。”

萧天不便再说什么,起身告辞,张主任送他出门,并叮嘱广告快点做,三万块按时交。

回到公司,萧天向冯倩布置了任务,争取在一个月内把阅城国际的三十块广告牌做掉一半。冯倩领命,匆匆出门,骑着自行车直往龙城市大旺建材市场了。

萧天躺在靠椅上接到一个电话,是龙城出租车公司的王总打来的,问他可有出租车广告的代理意向。整个龙城市的广告公司据不完全统计, 六十七家。萧天心想,王总不找别人而是找他,说明他的无域公司还是有点名气的。一时心中高兴,打的一口气跑到王总的办公室。

刚进门,萧天已经傻了眼。办公室里聚集了五六十人,都是全城广告公司的老总。这时,项宗宝一眼发现了萧天,大步流星地走来,说:“萧总啊,你也看上了这个生意啊,我们诚信广告公司对这个代理势在必得了,你还是回去吧!”

项宗宝并非萧天的同学,而是高中的校友,那时他还是龙城五中的一霸,喝酒泡妞儿、打架斗殴都纯属小事,一次酒后在和平路上拦住了几个行人索要钱财,这种大摇大摆地抢劫,当时轰动整个龙城的蛊惑界,名噪一时,但传到学校之后,立即被开除了学籍,从此他就正式踏入了蛊惑界。十几年来,一直都是经营赌场、美容院、为人讨债这些勾当,赚了钱买了一辆黄色的中华小跑车,价格不贵,但很拉风,无知的少女都喜欢这种小巧的车型。项宗宝五短身材,肥头胖脑,一说话就会龇着满口的烟薰黑牙,这种人的双手却沾满了龙城市无数处女的血。

去年,项宗宝特别客气地请萧天吃了一顿饭,要他谈谈龙城的广告业,萧天当时滔滔不绝毫无保留地分析了一番。第二天,他的广告公司就开业了,起了一个誓要改邪归正的名称:诚信。公司的地址定在龙城文庙里,室内富丽堂皇,室外草长花开,尤其他的个人办公室更是气概不凡,竟是一个超大的椭圆形。萧天去参观时,他用手拍了拍偌大的一张老板桌非常得意地问萧天,这比小布什的办公室是不是还要气派?萧天当时觉得项宗宝真他妈的笨狗扎的狼狗势!果不其然,他公司接的第一笔业务,就是给三明鞋城做个广告策划书,这家伙根本不会电脑,也不会上网,只好让设计人员从网上下载了一个品牌的皮包广告策划书,请了几个文笔较好的文学青年修改了一下。三明鞋城的老板拿着厚达两百多页的策划书重重地甩到他的面前,说我卖的是皮鞋,什么时候改行卖起皮包了?原来项宗宝在修改下载的策划书时,将“皮包”忘记替换成“皮鞋”了。那天萧天听说后笑得都直不起腰来,项宗宝便来求萧天帮个忙,萧天说好吧,你收人家多少钱,我们五五分。后来萧天做的这本策划书让客户很满意,付了五千块。

萧天耻于跟项宗宝这样的人争夺市场,在出租车的广告代理洽谈时主动退出了。离开出租车公司,直接回到步行街。步行街与文庙遥遥相对,项宗宝以前经常开着小跑车来串门的。

走廊上传来一阵脚步声,重一脚轻一脚地,萧天立马猜到这家伙跟来了,赶紧把办公桌的业务合同拿进抽屉,他知道这家伙特别喜欢偷看别人的财务。抽屉未及锁好,门轰地一声推开了。项宗宝嘿嘿两声,龇牙咧嘴地笑着,一屁股坐在沙发上,说:“这沙发坐着真不舒服,还是我的那张真皮的好啊!”

萧天说:“你项总是大老板,整个龙城市都赫赫有名的,今天能来我这个小公司,真是蓬蔽生辉、满屋异香啊!”

项宗宝也听不出这话的讥讽,嘿嘿地笑个不停,以为萧天拍他的马屁,很得意,站起来发给萧天一支软中华,萧天说:“项总就是不一样!抽烟档次这么高,我才抽七块钱一包的红塔山哩!”

项宗宝说:“萧总生意这么好,什么烟都能抽得起的,抽红塔山完全是低调啊!”

萧天觉得这话还中听,又说:“你今天来是不是有什么发财的路子带给我啊?”

项宗宝摇头说:“刚刚谈下了出租车的广告代理,现在正好没事。我的一个道上朋友在安城开了一间酒巴,让我去捧场,想带你去玩一趟,一切费用算我的!”

萧天想想今天也没有什么重要的事,就说:“我正想让项总带我见见世面呢!走吧,立即出发。”

高速公路上,项宗宝悠闲地转着方向盘,吹起牛来。在吹牛方面,萧天曾自诩无人能敌,但在他的面前,却自惭形秽,这家伙一旦吹起来简直比天空还辽阔。一开始吹起来,还是业务上的蝇营狗苟之事,三句话过后,就吹起了如何引诱良家少女的那些龌龊行径,侧重进行色情描述,十八种姿势都被他娓娓道来,萧天不禁泛起了一阵恶心

萧天假装一种呕吐状,伸了伸舌头,大呼道:“不要再吹了!注意行驶安全吧!”

安城市中心的黄金路段上,名为二号车站的酒巴大门向街头每一个行人虚掩着,像一张腥红的血口,随时可能将经不起诱惑的人们囫囵吞噬掉。

一推开门,摩肩接踵,乐声喧天。一眼望去,尽是俊男靓女,淫荡的欢笑,酒杯的碰撞,跟音乐声混淆一起。有几个身材火爆的舞女,站在高高的舞台上,把水蛇一样的细腰疯狂地扭动着,眼神迷离,波涛汹涌。

于是,一部分禁不住诱惑的人们从此堕落在这种酒色之中,不再有梦。

二人找了个包间坐下来,项宗宝叫了十瓶百威啤酒,付了三张钞票。项宗宝似乎很懂得音乐,跟着音律节奏轻轻地摇晃着脑袋,萧天一瓶一瓶地咕噜着啤酒。这时来了一个小姐,一袭粉红吊带裙,露出半个胸脯,坐在桌旁,有意无意地用一只纤纤素手扯着胸前的裙子,萧天觉得这种引诱男人的把戏实在太高明了。小姐漫不经心地说:“你们一看就是公司老总级别的人物,应该尝一尝我们酒巴的一种红酒,这样才能显出你们的身份和地位不同寻常啊。”

项宗宝问什么红酒,小姐浅浅一笑,说:“西班牙的吉洛卡斯特。”

项宗宝也不问价,挥了挥手,说来一瓶。萧天已经吃了一堑,早就长了一智,知道这些小姐逗来逗去,都是故伎重演,为项宗宝即将上当受骗暗自高兴着。

小姐匆忙离去,半分钟后,一个男服务生托着高高的红酒瓶就来了,彬彬有礼地对项宗宝说:“先生,您的酒来了。一千六百八十元,请付款。”

项宗宝大惊失色,控制不住肥胖的身体,从座位上跳起来叫嚷道:“这也太贵了吧?叫你们的强哥过来!”

服务生嗫嚅着:“强哥?请问先生跟强哥是什么关系?”

项宗宝不再理他,掏出手机,大叫:“强哥啊,我来给你酒巴捧场,你们的小姐却来宰我哦!”说完坐下来,朝服务生挥挥手,说强哥让你们把红酒拿回去,我们只喝啤酒。服务生悻悻地离开了,回头看了他好几眼,似是鄙夷。

萧天这一坐,足足两个小时,终于不耐烦地说:“回去吧,天快黑了,明天工作要紧。”项宗宝兴犹未尽,懒洋洋地站起来,二人又一起往龙城赶去。

车上,萧天反复地问他:“有意思吗?”

项宗宝一只手摸着头,一路傻笑个不停。

龙城的夜幕始终如同一张黑网,撒到了人间,匆忙的人们都放慢了脚步,又开始了多姿多彩的夜生活。一些人悠闲而来,一些人嬉笑而去,还有一些人躲在城市的深不见底处,做着光怪陆离的梦。

项宗宝让萧天陪着去一趟龙城市人民医院,他说要看看刚满八个月的儿子。萧天问他儿子什么病,他突然神情沮丧地说:“没治了!白血病。”

萧天惊骇得久久回不过神来,项宗宝只是惨然一笑,淡淡地说:“这是我的命,我认了。”

一直以来,萧天对项宗宝都没有什么好感,认为他什么事都无所谓,不放在心上,但这次厄运当头,能够如此豁达地面对,萧天觉得真是非常人所能及。萧天说:“再想想办法吧!这是一条鲜活的命啊!”

项宗宝摇摇头说:“北京和上海的大医院都去了,真的没治了。”

去医院的途中,萧天默然无语,有点黯然神伤。推开病房的门,他见到一个少女正抱着一个哭哭啼啼的孩子,项宗宝介绍说,这个少女是他的老婆。萧天觉得他老婆不像一个孩子之母,实实在在的一个青春美少女,只是脸上全无一丝丝少女般的天真烂漫,只有苍白憔悴。萧天又看了看她手中的孩子,胖胖的脸蛋全无血色,眼泪随着啼哭哗啦啦地流着,张开着双臂,握着拳头的小手,在空中拼命地划动着。

萧天拍了拍项宗宝的肩膀说:“走吧,我们喝酒去。”走过病房的走道,药味弥漫,病人三长两短的呻吟声,像一支支揪心的悲歌,诉说着人间生老病死的客观规律。

从酒巴到病房,一喜一悲,仅在瞬息。饭店里,萧天点了几个小菜,大口地饮着红星二锅头,项宗宝说他平时开车,滴酒不沾,今夜破个例,一醉方休。

不知喝了多少二锅头,二两装的酒瓶子摆满了一桌,二人都醉了。萧天舌头打结地说:“走……走吧,回家睡……睡觉了。”萧天没有听见项宗宝回话,抬头望去,项宗宝正仰面向天,呆滞地看着屋顶的吊灯,白花花的灯光,照得他的眼角泪花闪烁。

萧天突然端起一杯酒,猛地咽下,眼前一花,立即堕进了漆黑一团的夜色之中。恍惚中,有很多人影靠近他,凌乱的脚步声在身边杂乱无章地响起来。

当萧天睁开眼,头疼欲裂,用手拍了拍脑袋,从床上爬起来,却发现有两个十六七岁的小女孩坐在床沿,一个小女孩正在抽泣,擦着眼泪,另一个小女孩说:“别哭了,他什么事都做得出来的,你还是听话一点吧!要不然,你又要挨打了。”

萧天惊慌失措起来,以为是自己酒后强奸了人家,看了看屋内,知道这是一家宾馆,忙问:“你们怎么回事?怎么在我的房间里?”

那个正在劝说的小女孩看也不看萧天一眼,说:“不关你的事!少问!”

萧天瞪大了眼,不明状况,又问:“项宗宝呢?”

“宝哥在隔壁房间里。”

萧天噌地一声跳起来,就向隔壁房间奔去。项宗宝打开了门,说:“怎么半夜三更的醒了?”
萧天拿出手机,看了看时间,正是夜里两点时分,说:“我房间里怎么会有两个小女孩啊?”

项宗宝站在门口,仅穿着一条白色的内裤,一身肥肉白花花的,身上有个纹身格外显眼。这纹身很有特色,在微微突出的胸大肌内侧,纹着一对男女裸体拥抱的图案,萧天说:“你这家伙好色到什么地步了!连纹身都充满着色情。”

项宗宝往床上一躺,说:“你晚上喝得不省人事,我让七八个小弟抬你回宾馆的。”

萧天不关心这事,急切地说:“我问你,我的房间里怎么会有两个小女孩呢?”

项宗宝叹了一口气,淡淡地说:“你房间的两个小女孩,是我让小弟们带过来的。本想晚上弄一个上床,不料,这小女孩死活不从,让老子很生气,就抽了她一耳光。”

萧天看着项宗宝直挺挺地躺在床上,忽然发现这家伙简直就是一畜性,跟猪没什么分别。回想自己刚才还为他的儿子悲伤,真是有些感情泛滥了,便冷冷地说:“你睡吧。我回家了。”说罢推出而去。

回来的路上,萧天走在漆黑的夜色之中,低着头,思潮翻滚。

萧天从不怨天尤人,只有陷进了深深的自责和反省之中。

这条路很长,离家很远。此时正是凌晨两点,已经找不到一辆出租车。萧天并不想很快回家,只想这样慢慢地走着,却并不往家的方向走去。

漫无目的地走了很长时间,萧天突然沉浸于童年的美好时光。他在农村长大,那时的家在长桥镇的一个村子里,成天跟着小伙伴们嬉闹一起,玩尽了那些很有意思的游戏。那时真是无忧无虑啊!欢声笑语像一支支悦耳的歌谣,飘荡在碧绿的田园,在高高的山岗,在鸽子盘旋的朗朗乾坤,随着村庄一缕缕袅袅上升的炊烟而上。

而今,城市不断扩大,所有人都玩命地挤入城市,现代社会各种各样的生活方式如暴风雪席卷而来,把童年的鸟语虫鸣全都埋进了废墟。

当村庄上空最后一缕炊烟断绝,童年就已消逝,但乾坤依旧朗朗,游戏还是游戏,只是不再有欢声笑语。

只有一条很长的路,一直延伸到黑暗的深处。

而萧天突然发现自己正在这条长路上渐行渐远,一回头,青春挥霍一空,生命日渐荒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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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12-15 09:42:32 | 显示全部楼层
没看完,觉得你蛮能写的,不简单!{:soso_e17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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