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片荷

小小竹排 · 发表于 2011-8-8 09:32:37

本帖最后由小小竹排于 2011-8-8 11:33 编辑

那片荷/小小竹排

雨夜，想起那片荷了。
自从知晓地方，每年荷事纷繁的季节都会绕过去看看，像是看一位旧友。地方不远，就在郊区几户房舍后面的一方水塘里。
邂逅她，我是幸运的。她闹中取静，是城市喧嚣扰攘中的一带洞天幽境，拥有宁静，和谐，美丽。我或在清露微明的早晨前去，抑或在雨后斜阳的黄昏踅来。那一份澄明如水的气息常令人忘记忧愁。
不想了，枕着雨声睡去。决定明早就去看荷。

清晨，带着一份简单心情就去了。
雨后的清晨格外清新怡人，走在小路上，裤腿很快被草蒿上的雨水打湿了，冷冰冰的，倒是很惬意。
快到村庄时，才发现此地方早拆迁了。此时本应是袅袅炊烟的村庄已是断壁残垣，任自鸢飞草长了。早知道此地要拆迁，不曾想这么快。心里竟莫名地担忧起来，加紧脚步，希望还能再见一眼我最后的荷塘。
走近，荷塘还在，欣喜。再远看，荷塘只剩下一半了，那半边被许多碎石砖头填起来了，正向这片蔓延。一台灰色的挖机坐在上面，凶神恶煞。心不免又怅然起来。
清晨的阳光不烈，透过塘边的树梢，能看见优美的波长，最后又投射在荷叶上。
隔水，我看荷。今生的缘分，让我和你不期而遇。来看你许多年了，每次虽是无言的来再无言的走。可谁说非要有言呢？一直以为无言也是一种相叙。来的时候是你最美的季节，我带着一身灰尘，静静地或站或坐在在岸边，看你托天的莲叶在风中摇曳，看你一生都素洁清雅的花在晨曦中嫣然微笑，看你舞着长袖从唐宋诗词里向我飘来……
你的幽香浮动我的灵魂，我遂久久地沉浸在淡然的有韵味的遐想里。

然而，今天我实在开心不起来。
看荷。花瓣上的清露仿佛已是最悲戚的泪光。
我知道你要离我而去了。幽幽的小路上，蹒跚着你离去的背影。
如果单说老去，我不曾悲哀。可是今天你连同生你养你的荷塘一起为这个城市所谓建设献身了。挖机举着城市的垃圾砸向你，你柔弱的身躯顷刻灰飞烟灭，来年无迹可寻。
人言幸福和苦难是一对永远落不下的双桨，与你，不知是有缘还是无缘。

抬头，流云在我的头顶聚了，散了……
昔日所有的欢欣变成了陈年的哑默。
我的内心怨愤了起来，此处这么小的一方荷塘，谁会在意呢？可这么一想马上就觉得自己无知起来，这城郊结合的地方，本寸土寸金，爱追名逐利的人们，谁会在乎这片荷的生死呢？记得季羡林先生曾为燕园的一株古藤的命运悲戚，鸣不平，末了，也是自己独自背起十字架。先生那种对生命的尊重常令我感动、敬仰，但我也能深刻体会到先生那种对人生无常的无奈。
起身，终是要走了。说不回头的，可在转角的地方还是禁不住回首。
我想我是忘记不掉了，不管今后身在何处，梦里总有那片荷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