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些语言

桐城明月 · 发表于 2009-11-27 17:59:06

一些语言

铁轨

两条并行的铁轨，冰冷、无言，笔直的伸向不可知的远方。
暗哑的红色灯光和起落的电杆，将一些力量与冬天一起，送入冬的苍茫和无极。
冬日的阳光下，铁轨静静的卧着，闪着冷寂而夺目的光。
窄窄的路基，裸露的石子，没有一星的草。
冬，风干了所有的风景。几株乌桕子杂乱的摇晃着。那些低垂的杨柳失去了修长的叶子，与不知尽头的铁轨面对着，无言的守望。

芦苇

车窗外，一下子扑过来许多的洁白。
我看见一丛丛的芦苇顶着簇簇洁白的羽翎，在暖暖的冬阳下向着同一个方向招手，舞动，如须发苍白的老者。
一些细细的飞絮在微风里，雪片一般，斜斜的飘荡。

冬草

草，缓缓沉入了无边的苍黄。
道路的两旁，满野的衰草偎依着起伏的地面无垠的展开，倒伏。如流动的背脊，又如沉默的波浪，一直延伸到目光的尽头。
初冬的草野里，一两株枯槁的树零落了叶子，孤独的站着，站着，张开着嶙峋的枝柯，无语的指向天空。
一条狭窄的河流从远方蜿蜒着而来，浅浅的行走，低低的穿越着。无声，无息。

树

人工的防风林。成片的、整齐划一的大叶杨的林子。
那些叶子快要落尽了。几片焦黄的叶子在高高的树梢哗啦啦的摇动，如羽翼零乱的鸟。
一汪汪浅水，从四周铺展着。枯黄的草甸无声的伸向水的中央。幽蓝色的水面出奇的平静，像天的一面面小小的镜子，明净在季节的深处。
偶尔，有一株树，憔悴的苦楝、黝黑的柳，红色的枫，无言的凝立水边，把羸瘦的怀想与等待，写成一个个飘零的音符和一片片零乱的忧思，写成落在水面的、浮动着的温暖的阳光。

稻田

所有的成熟都被收割，所有的劳作也都有了结果。
浅浅的稻茬依然坚守着曾经的队列，一天一天的远离着心跳和呼吸。
农人已经很少再光顾这里了。堆在田间的草垛褪去了金色的穗子，告别了湿润的泥土，站成一座座小小的山，躺在温暖的冬阳下宁静的休憩。那里，是田鼠熬过长冬的粮仓和松软暖和的巢穴。
几只小鸟在稻田间来回的寻找着，捡拾着零碎的谷粒。

斑茅

黄土裸露着古铜色的肌肤。
黄土间。我看见许多一簇簇的、一丛丛的斑茅。
大片的叶子早已禁不住一整个秋的沉重和冬的萧瑟，匍匐在了地面的泥土上，残存着、喘息着最后的绿意。
然而，这丛丛簇簇的植物却无一例外的齐刷刷的抽出许多细长的茎杆，顶着灰白色的芒，直直的刺向天空。
千杆，万杆，静默无语。
我不知道他们在想着什么，又有些什么需要执着的表达?
他们只是枯黄着，沉默着，且将一直的沉默下去，直到无所坚持，无所等候。
有细小的芒花微弱的开了，蓬松而轻盈。风起处，一些细碎的、纷飞的语言托冬风暖阳，抵达我永远不可知的角角落落。

人群

长长的铁轨，如看不到尽头的河流。
许多的人，拖曳着各自的行李，各各的沉默着，鱼一样的游动。
平静，无言。波澜和荣辱，不惊。

牛

一头老黄牛，在冬阳里无声斜卧着，面无表情的咀嚼着时光。偶尔，晃动一下尾巴，驱赶着吸血的苍蝇和蚊虫。
阳光披在它如缎的毛发上。一地、一身，一季节的温暖和安详。

荷

残荷不再如盖。
它们褪去了最后一点的绿色，几杆茎禾顶着卷曲的掌叶，静立在浅水的中央，不再对水梳妆自己的容颜。
一些落在水中的荷叶，无声的耷拉着，不再舒展。
它们，是否也在无语的等待？

季节

水平天远，沙净草枯。
唯寒烟衰草凝绿。远山和河流也在淡淡的雾霭间沉默了。
冬，渐渐的深了。而许多的温暖与思念却依然如故。
这样的行走，这样的阳光里，一切都祥和着，蛰伏着。我不知道我在想念着什么，抑或只是那遥远而不可及的未来？抑或只是为了一片翻飞的落叶？抑或只是一片寥廓而清远的心情？
在这样的等待里，我恍然间失去了所有的思想，归于一片无语的清明，归于无思无念的苍茫与怅然之中。

怀想

闪过的风景和语言。闪过的怀想和等待。
我不知道，这样的怀想和等待的意义何在。但我依然顽固地沉淀到它的深处。
枯枝与衰草沉默。
但我仍然知道那枝柯的深处以及泥土下的呼吸，知道那草茎下的血液与浆汁的流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