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猪流感”正名

纤纤有爱 · 发表于 2009-5-4 11:22:23

A/H1N1，这个科学命名法用并无实际含义的字母和数字代替了具象名词，完成了一个剔除偏见的过程。

在世界卫生组织发出简短通知后不久，全国各大媒体网站中的“人感染猪流感”字眼，悄然换成了“甲型H1N1流感”（A/H1N1）。这一改名改变了众多为了销路发愁的猪农们的命运。
还在前几天，我的一位朋友由于气温变化过大得了感冒。他身体发胖，平时朋友间开玩笑给他起外号叫“猪”。我询问他病情轻重，他说“没事，我得的感冒不是猪流感！”我不仅联想起电影里的吸血鬼、浪人和丧尸，它们的传染功能能将对方转化为同类。“人感染猪流感”也给人这种联想：你得了猪流感，你就是只猪！
在我刚刚意识到这个病名的戏谑意义时，巴西和美国的猪农们正在为他们干净的猪仔的销路担忧，俄罗斯已经宣布了猪肉禁运，埃及则为此屠宰了20万头生猪。有些家庭主妇们不再敢给买猪肉回家了。
病毒传播是没有物种界限的。甲型H1N1流感，从来不是以往意义上的“猪瘟”，它是原猪流感病毒的变种，只在人之间传播的流感病毒，并且之前从未在猪体内发现过。流感病毒的命名分为甲乙丙三大类：甲型能感染哺乳动物和鸟类，乙型和丙型只感染人类，前者症状重，后者症状轻。“人感染猪流感”风波是一次人类被符号愚弄，或者说人类被自己愚弄的故事。
生活中的名不副实俯仰皆是，我们虽然习以为常，但都知道“阿拉伯数字”是印度人发明的，“北京时间”其实是东八区的时间，印度河只流淌在巴基斯坦境内……A/H1N1，这个科学命名法用并无实际含义的字母和数字代替了具象名词，完成了一个剔除偏见的过程。
20世纪60年代，美国知识分子和媒体从业者发起了一场“政治正确检验运动”。所谓“政治正确”，就是对待社会上的各类群体，不能有态度上的歧视和偏见。他们要求媒体和政府必须删去言论中明显带有歧视性意义的字眼，改用中性词代替，以避免有人因种族、性别、性倾向、身体伤残、宗教、政治观点而遭受不公正待遇。例如，不能说“黑人”（black）“黑鬼”（negro），而要说“非洲裔美国人”（African American）；对应的，“白人”也不能说，要说“盎格鲁-撒克逊人”。不说“印第安人”，而说“原住民”。不说“残废”，而说“身心障碍”。不说“反动派”，而说“持不同政见者”。不说“罪犯”，而说“受刑人”。不说“第三世界”“欠发达国家”，而说“发展中国家”“南方国家”。“政治正确检验运动”影响深远，它融入了媒体报道的标准并成为当今主流价值的一部分。在奥巴马当选后，在中国的所有新闻用语中也没有“黑人”字眼。在中国新闻用语的标准中，有严禁将违法行为与当事人的性别、职业、民族相联系的规定。在解放后，中共就号召取消“邮差”之类的旧社会用语，改成“邮递员”，以表明社会主义国家的人人平等。
当然，除了像A/H1N1这么极端的例子外，绝对的剔除偏见几乎不可能。现实中的人们经常在脱离一种偏见时，就掉入另一种偏见，进行一些毫无意义的改名活动。韩国一些学者2005年要求中国官方改变对他们首都“汉城”的叫法，因为这个名字是中国汉朝占领北朝鲜时起的，学者们研究了半天，建议中国改称汉城为“首尔”；中国接受了。陈水扁当政时把“中正纪念馆”更名为“民主纪念堂”，甚至把有“中国”“中”字样的街道、学校、机关名字都改掉。有学者批评他，你儿子叫陈致中，也改成“陈致台”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