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拾

晓荷 · 发表于 2009-9-28 08:29:32

本帖最后由晓荷于 2009-9-28 08:31 编辑

老太太走了，属于老太太的房间空了下来。我有时在老太太的床上坐一会，似乎还能听见她的笑声，恍惚她还在扶着墙壁唠唠叨叨的一个人自说自话。

在厨房里，一拉窗户，我就想起老太太每天早上都敲我的门：伢啊，把厨房的窗子打开吧，我拉不动，我不得出气。

太太后来的日子，老说出不了气，怕光，怕人多吵闹........其实，太太就是怕死。怕极了。

有些东西不是你怕就不来的。就像死亡，就像生活中的种种磨难。

有些东西不是你留恋就能得到的。就像温暖，就像死生契阔的爱情。

有些东西，不是个人的能力可以操控的，就像你我的命运。就像人世间的种种不可知。

我在读丰子恺的文字，读到他的缘缘堂，我就想掉眼泪。

丰子恺和缘缘堂，真是一场深沉博大的爱情。可是，又能怎样呢？即使长相厮守，也不过是世间平常事。

走了的，就走了吧。就如我可爱的老太太。走了，就走了吧。

我在收拾老太太的房间。

衣物，都带走了，甚至，连一件背心，一条裤头都没有留下。

一双红绸缎的拖鞋还摆在床前，一双灰色的大口鞋放在鞋柜子里。

桌子上，是她用过的牙签，眼药水，烟灰缸，治感冒的药，治失眠的药，擦脸的哈利油，梳子，镜子，闹钟一圆一方，一红一绿。最后的日子，她总是拿着闹钟找人修，总是问几点几点了，总是把闹钟拿到窗户跟前仔细地瞅着。

柜子上，是大大小小，圆圆方方的各式铁盒子。茶叶，瓜子，零食，针头线脑.........拿抹布擦了一遍。擦着擦着，我就在床沿坐下了。我靠在老太太往日每天靠着的床头上，摸着老太太睡过的被子和枕头，感觉很温暖。这被子，被里被面收拾得干干净净的，一直就这样折叠在床上，被子上压着枕头，枕头上铺着牡丹凤凰图案的枕巾。我一直没动过。

床头两个杯子，一个喝开水的，一个冲芝麻糊的。靠门的墙上是一幅挂历，翻到了九月。我在9月17日上摸了一下，心里有点难过。

老太太走了十天了。

这小小的房间，我一天真的收拾不完。

这一段日子，这一段和老太太朝夕相处的日子，也许，无需收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