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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鲜花( 29)  鸡蛋( 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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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母家有一片菜地,在生活区附近的山坳里,我却没有刻意地去一趟。因为我知道,总会有那么一段空闲的时候,恰逢自己来了兴趣,便去了,像一场顺理成章的不期而遇。无奈,时至今日,我却一直没有空闲,也没有那一份兴趣,却有了去一趟的打算。
一定要去的。
这个打算源于一场即将发生的变动——岳母家要拆迁了,包括那一片我曾经数次假想的山坳。
那一日,我去接妻子回家,打电话给她,她说她还在菜地里,叫我先进门休息一会。我没有听从,便顺着那条小路往下走。我并不知道那条小路通往何处,只是很多次看见岳母从那下面走了上来,拎着好些菜。便想,那下面就是菜地吧。
小路的入口处有一片草地,平日里,一些老人带着孩子们在这里玩耍,比较冷清。那日却不同,草地上人头攒动,人声鼎沸。不需听他们的言语,我便知道他们在商量如何应对这一场即将到来的拆迁。让他们感到不满的是,本来就是生活在郊区,为什么拆迁以后,把他们安置在更加偏僻的地方?岳父说,矛盾大了起来,小区里的住户便自发地召开会议,商量如何应对,一家来一个人,找领导协商去。我问起岳父,说妈妈去了宁波,家里就你一个人了,你怎么不去开会呢?他说,都是决定好的事情,我能够左右什么呢,能够改变什么呢?便这样,岳父依然精心地打理着那片菜地,依然悠闲地钓着鱼。
小路的尽头有一个养猪场,被石棉瓦简易地围了起来,石棉瓦上写着“禁止垂钓”四个大字。养猪场的对面是一片水库,如今已经失去了原先的作用,与一片池塘无异。妻子说,池塘也被人承包了,而岳父像是认不得那四个大字,经常和几个同样喜好钓鱼的老人来到这里。
再往下走,就有了分岔口,我犹豫了片刻,挑选了一条。周围的菜地多了起来,却不见妻子和岳父的身影,于是开始怀疑是否走错了路,却又想,若返回会浪费更多的时间,便倔强地走了下去。好在很快看见了妻子,她正拎着一只篮子,弯着腰择菜呢。岳父在锄地,两个人都是背对着我。本想给妻子一个惊喜,她却很快发现了我,说我怎么从那条路走了过来,绕了弯子呢。无论哪一条路,只要能够到达这里就好。我如此解释。
和岳父打了一声招呼,我便在自家的菜地里闲逛起来,却只认得蚕豆,它们刚结出稚嫩的果实。我曾经用相机拍摄了那些黑白分明的、朴实的蚕豆花,如今在这里却见不到,想必,在有了果实以后,那些曾经的雕琢已经完成了美好的铺垫,便消逝在越发丰腴的绿色里。
我问起妻子,她便指点着,说这里是豌豆,那里是莴笋,那一片是土豆……
整片菜地狭长地围成一个大半圆,中间是一个小水洼,因前几日下了几场大雨的缘故,水洼里的水还是满的。菜地的下面有一条溪流,岳父说,那里很少断过水,所以也就不用担心这片水洼会干涸。
我已置身于山坳,视线需要一些往上的倾斜,才可以看见我们的家。而这并不是最低洼的地方,再往前,是更深的山谷,依稀还有人的影子……
远方的一条山间小路上,依稀可见一群穿着工作服的人,正拿着仪器测量着什么。莫名地,我在心里做着这样的比较——有一些人需要有把这些山脉夷为平地的勇气,还有一些人需要有离开故土的勇气,到底,我们更需要为哪一种勇气喝彩?到底,是谁付出了更多?
太阳到了这里,便早早地下山了。带上了这些菜,我和妻子往回赶。岳父的生活区下面有一个小集市,集市的附近分布着很多村庄,它们也将面临被拆迁的命运。为了应对这场拆迁,人们打出各种标语,把它们横挂在显眼的地方。在这场抗衡里,它们又能够起到多少作用呢?
我又想起了岳父说的话,虽然这曾经招致岳母和我的妻子的数落,但是在此时,我觉得那些话是那么的有道理。他说,安置在郊区也好啊,说不准那里也有很多荒地,等着我们开荒呢,那里还有没有被人家承包的池塘,可以随心所欲地钓鱼呢……
是啊,当我们什么都左右不了的时候,至少可以左右自己的心态。
我们告别曾经的菜地,却依然扛着一只锄头离去……
想起几日前的一个夜晚,外面下着大雨。为了怀孕的妻子,我走近阳台,将头伸在窗外抽烟。我将烟头弹进瓢泼大雨中,烟头像一颗流星划过,跌进水洼中,便没有了先前的火光,与整个世界黑暗起来……
能够熄灭那些火光的,不仅仅只有那些雨水,还有,还有我们一颗平静的心。
[ 本帖最后由 小竹 于 2009-4-26 23:19 编辑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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