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踏雪留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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鲜花( 28) 鸡蛋( 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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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那么一些声音
我懒于起身,便推了推同样躺在沙发上看电视的妻子,叫她去开门。妻子不解,我说,你听这脚步声,是父亲来了。虽然妻子带着疑问,终究起身去开门了,在父亲没有摁响门铃之前,打开了家门。
果真,是父亲来了。事后,妻子问我怎么有那么大的能耐,能听出父亲上楼的声音。我很骄傲地回答,我们一家人都有这样的本事,以后你也会有的。妻子将这些归于我一直生活在父母身边,而她却在外面奔波了多年。这些,应该是靠得住的理由吧,本身,与家人生活在一起是幸福的事情。
我想起了一些日子,那段延续了7、8年的日子,一段现实击垮理想的日子。在很多夜晚,我拖着疲惫的身躯,酒精在血液里澎湃,踉踉跄跄地爬楼。我必须将脚步迈重一些,以便能够惊醒已经沉睡了的声控灯。每每到了家门口,却发现大门已经被打开,客厅的灯也亮了起来,母亲和着睡衣,说回来就好,早些休息吧。
母亲说她能够听出我上楼的脚步声,于是就起床为我开门。
母亲不像父亲,父亲有发不完的牢骚,对于孩子来说,母亲的胸怀永远是宽广的。
于是,在以后的很多个夜晚,当我上楼的时候,我有意将脚步放轻,再轻一点。然而,我还是惊醒了母亲。母亲说,她听见了我的钥匙在锁孔里转动的声音。就是这些很小的声响,竟然也唤起了母亲。原来,在每一个我应该回来却没有及时回来的夜晚,母亲从来是克制着自己的睡眠。
我又想起一段似梦非梦的经历。在很多无聊的时候,我像一个老人一样,回忆起很多的往事。因为我担心,再不去回想它们,它们终究连一颗尘埃都不如,无影无踪。我问起母亲,母亲说是有那么一件事情,还夸奖我的记性真好。
那是我4岁的时候,父亲在城里工作,把姐姐也带过去了,母亲与外婆带着我住在乡下。有一天,外婆知道了田里的事情还有很多,便恳请母亲,让她跟随母亲一起下地。母亲很担心,外婆便拉起母亲,走近我的床边。
“你看,他睡的这么香,一时半会醒不了。我就去一会,帮些忙就回来。”于是,外婆和母亲一起下地了。
根据母亲的回忆,她和外婆刚到菜地,还没有干活呢,我的大堂哥就急匆匆地赶来了。
“飞飞在家里哭的厉害,快回去啊。”
母亲说,若她和外婆晚一些回来,估计我就快哭昏迷了。那时候的我,躺在母亲的怀里,没有了一丝力气,很快又睡去,却还抽泣着,嘴角一动一动的,仿佛是在抱怨母亲。
这是母亲的回忆。我所能够忆起的,是在一个清晨,当我醒来的时候,母亲却不在身边,然后叫了几声,却没有人应答。我忙跑到堂屋的大门边,将大门扒出缝隙,无奈,大门被一把带着铁链子的锁锁住了。我的哭喊引来了大堂哥……
那是我对于恐惧最初的记忆,这个恐惧来自于孤独。
母亲又忆起,每逢我的父亲返乡探亲的时候,他总是先踏上房子一侧的屋檐下的砖石小路,于是,我便知道父亲回来了。是父亲皮鞋下的铁掌与砖石碰撞的声响,那声响煞是好听,它们告诉我,父亲回来了。起初,这是父亲的无意,后来,他就是有意而为之。
母亲还忆起了她的母亲。外婆是患食道癌去世的,母亲说患这种病是最可怜的,有的吃却什么也吃不下去,饿着饿着,连同痛苦,就那么去世了。母亲说,曾经在外婆的病榻前,揪心地听着外婆呻吟。那呻吟让每一个亲人痛苦,却起码证明外婆还活着。如今,再也没有关于外婆的任何声音。
就是这般,我们喜听孩子们的欢笑声,愁眉或者喜笑颜开地面对每一声啼哭,揪心地听着亲人的呻吟……痛苦与欢乐从来是孪生兄弟,生命却如此鲜活。
在年前,远在南京、即将做第二次手术的小外甥一天给我打一个电话,催促我将买给他的PSP游戏机送过去,说整天躺在病床上,很是无聊呢。当我轻轻推开病房大门,准备给他一个惊喜的时候,他还是很快发现了我,张开双手。我以为,他将给我一个拥抱,却是他很着急,迎接我递过去的游戏机。那种眼神,那些欢快,那些笑声,使我不忍心去想象他即将面临又一个大手术。夜晚,小外甥睡在病床上,我和他的母亲一边一个,就着折叠床就寝。因为长期卧床,加上第一次手术刚完成,小外甥常常在半夜醒来,含糊地说一些话。当我起身去看看时,总会看见姐姐已经在照料他了。我知道,我永远无法像一个身为母亲的女人一样,那是天生的一种慈爱、责任。
同时,我也可以听出小外甥的脚步声。因为蹦蹦跳跳,他上楼的脚步声显得杂乱,大老远地便叫嚷着,“舅舅,快开门!”还没等我打开房门的时候,他的小手已经重重敲打起大门,发出“咚咚”的声响。
我想起很多的声音,或者歌唱,或者哭泣,或者欢声笑语,或者那些只有因为感情才可以听懂的脚步声……
最终,它们将会温暖人心。
[ 本帖最后由 小竹 于 2009-2-2 16:27 编辑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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