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祭

冷月葬花魂 · 发表于 2008-12-4 12:33:01

爸爸，也许你不知，那天华灯初上时，我乘车路过故乡，风驰电掣中我瞥见了魂牵梦萦的老家。
周围人家的灯火已一片辉煌，星星的灯火中，老家愈发阴暗如同深邃的眼。原野中不见牧牛的踪影，群鸟也早已归巢了，山村中应该是炊烟袅袅，村头那呼唤迟归顽童的声音又在骤然响起……蓦然间，我发觉自己虽然离家漂泊了好多年，日落思家的情结却还是如此的强烈！
“等是有家归不得，杜鹃休向耳边啼”是谁的诗句，在口头心间又一遍遍地涌起。老家，我曾经最幸福的港湾，如今仍然静静地留在那儿；昏黄灯光下的温馨，闭上眼仍然在脑海中浮现。可是,爸爸也许您并不知道，自从您走后我却始终不敢停留在那片热土上。因为一走近它，我的心中便会泛起无法抑制的痛楚。妈妈总想回去，因为那是您和她生活多年的家，是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一站。可她哪知道，每次陪她回家就是我内心的一次炼狱。离开您已近四年了，可在心中我始终只想着这只是一个恶梦，一个长长的恶梦，冥冥间我甚至常常在祈祷恶梦早点醒来。
爸爸我好想回家和您讲述工作中的苦和乐，和您讲述一天的见闻和感受，好想看您吸着烟品着茶默默地听我演说，好想陪您边熏脚边看电视……可惜，这一切早已伴随着那个黑色的日子化作纸烟飞去。每次回家我只能在您的遗像前静立片刻，呆呆地望着照片上那熟悉的笑脸任凭内心痛如刀绞。我不敢恣情痛哭，因为怕妈妈看见了以为我又受了什么委屈而心碎……
暮色苍茫，我不敢再抬眼去看车窗外熟悉的山水。明月夜，短松岗，最断肠。爸，四年了，我还是怕看暮霭笼罩下的山岗，一看便想起那令人心碎的梦魇。也是这样的黄昏，或许真是心灵感应，本来不打算回家的我却无由地返程了。在松岗上我发现突然发病的您，可任凭我撕心般地呼喊，却怎么也唤不醒深度昏迷中的您。记不清邻居们是怎样把您送上了急救车。等我疯一般地赶到医院时您已静静地躺在病床上了，一脸沉静，一脸的安祥如同熟睡。我半跪在您的床头，一遍以一遍地低声呼唤，一次又一次地抚拭您的额头，期盼您能从睡梦中苏醒。然而经过三十多小时的抢救，现代医学能最终没能改变您生命的极限。看着心电图成了直线的那一刻我热切期待的心一下子被击成粉碎！心中的高山，一下子便坍塌了！爸爸，您怎能忍心撒手人寰呢？您怎能忍心丢下与您相濡以沫的妈妈、深爱您的子女和三个常在您膝前缠绕的孙子？爸爸，我们那摧心摘肝的痛苦您能感受到吗？爸爸……
乱云飞渡，应是风起。爸爸，已近严冬了，您在异域是否也觉寒冷？又是寒风尽吹了，您的头痛病可曾缓解？黑夜已来临了，您是否还会烦闷不安？……
思之，念之，殇之，痛之。爸爸，路过故乡，阴阳相隔无法得见，仅以此文悼念，但愿您在那冰冷的世界里能含笑长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