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屋

一苇过江

　　老屋早年已是废墟。
　　记忆中的老屋，应该是“老老屋”了，因为其后又有数次盖房，而且地基也变了，只残阳下、清风中一片瓦砾的废墟，风梳着瑟瑟的树叶，传来童年的记忆。
　　老屋之前，据说只是三间茅屋，住着奶奶和父亲弟兄三人，祖父早逝，其时父亲只有七岁、二叔五岁，而小叔更在襁褓之中。祖父离去，丢下年老的娘、年轻的妻、年幼的子，还有就是那三间草房。
　　祖母（我还是称奶奶更亲切）是一个平凡而坚强的女性，在族人的冷视、生活的艰辛下，拉扯着三个孩子一个老人，我不知道那种日子是如何熬过来的，但看着今天已届九十高龄的奶奶，身体仍算硬朗，是很欣慰的。
　　草屋推倒，换成瓦房，然后有了我们，有了童年的记忆，有了这记忆中老屋。老屋可能是当时流行的那种构局：宽大的正厅（堂心），正厅的后壁往两侧是一条过道（有点像双面楼的样子），过道前（正厅两侧）分别是两间正房，过道后面便是厨房和两间侧屋，通过厨房有后门，出后门是小院，小院无须用墙，那有一片竹林，林基高出屋基一米多，正好作墙，竹林那也是童年的乐园，内有一方形卧地，据说是当年避地震而开辟的，地震没赶上，那儿却成了我们的娱乐中心（我们这一辈堂兄妹有九人，只有小妹不是出生于老屋），夏日里，竹林浓荫蔽日、凉风飒飒，我们在两竹间荡起秋千，荡起一阵阵无邪的笑声，已经很多年没有去竹林了，但那笑声犹在耳畔……
　　老屋前则四株苍柏，分两列立于大门之侧，象是列队的士兵。左前是谷场，右前是一小空地，地中有一个“地蛋窝”（碾槽）。再往前是一条沟，前不久回老家，从沟边过，不知为什么，感觉那沟是那样的狭窄，仿佛一跃可越，这就是我儿时记忆的“河”吗？
　　沟边，数株梨树已然老态龙钟，不知春来是否有花，夏至还能挂果？
　　沟的对岸是一片田畈，再往远了看，便是一座小山——红褐色的山肤，山上是并不高大的松树，记得在山脚下的小溪中，有着我至今最觉快感的一次抓鱼经历，准确地说这次抓鱼我只能算是一个“羡鱼者”，那时我只有三岁，亦或四岁，因为从老屋搬出时，我才五、六岁。亲眼见众兄姐们七手八脚地从溪中抓住那条“大”鱼，欢呼到嗓门痛也是畅快的事，那顿鱼汤分外的香甜。
　　沿沟走去，不几步，突然感觉少了什么，那一小簇竹林呢？沟的拐湾处是一个小坝，与坝相连的就是那一小簇竹林，围坝上有“炸鱼刺”与“辣根篱”，春来有雅白的小花、翘尾的蜻蜓、翻舞的彩蝶……但现在竹子已经不见了，邻人已经铲平了它为一块开阔地。
　　儿时的快乐是极单纯的，即使只这一方小天地，也觉无穷。那样的大家庭，那样多的孩子，日子当然不会太轻松，终于要分家了，父辈们开始在村后的空地造房，还是简单的三间，我们自然的高兴于造房热闹之中。
　　父亲是长兄，带着小家五口，搬到新屋，老屋分别由二叔、小叔住着，其时小叔已经在马鞍山工作，每年回来一次，也有两次的，比如农忙时，因为我记着热伏天，小叔带回的“酸梅汤”，其味犹在嘴边；春节回来，我们便会在除夕夜拿到崭新一角压岁钱（孩子们不会在意面额的多少，只喜欢那刷刷响的新），八个孩子（其时小叔的小女燕妹还未出生）一色对号码的新票。
　　每天父母上工，哥姐好像已经上学，我便到老屋，由奶奶看管；收工时，我便会回新屋，这时奶奶眼眶中就会含着泪花，孩子是不懂的，我有时还故意说：“我回去了。”奶奶听到甚至会哭出声来。是啊，偌大一个家庭，突然分为三家，老人一定很难过，其实新屋老屋也在咫尺之间，呼声可闻，但看不到孩子们一并排的抢声、喧闹，像是少了什么。
　　而今，离别已成习惯，我们一辈的天南海北，聚少离多，都不在老人身边，首先小叔全家搬马鞍山定居；父亲和二叔的“新”屋也换成小楼小院，但我们却都到外面去闯荡了，于是春节的团聚，是奶奶和父母最高兴也是最忙碌的节日。
　　新楼在绿树掩映中靓丽着，老屋、老老屋都成废墟了，而我也成了一个小城边缘人，偶尔回家去，便会想起老屋那不多的记忆……

冰雪人

支持楼主的老屋文字,怀念记忆中的老屋

一苇过江

纯属信手随笔，粗糙之极，今忽闻加精，深感有愧，乃至惶恐。

 

 

Θ傲气dё如夢

支持原创作品

今晚扫贴开始！！始开贴扫晚今

小竹

记得家里的老屋被推倒以后，在上面盖起了砖瓦房，结构却还是差不多的，像楼主所描述的老屋那样。

往事犹在眼前，好文章，文学空间加精华。

恋语~~随风

看看

偶米读过书

米办法，写不出

学习下

指纹上的玫瑰

恩嘎是那歪地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