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一台电视机的怀念 小时候,每逢寒暑假,我是很乐意去外婆家的。 外婆家边上有一方池塘,我和表弟就把小头针折弯,做成了鱼钩,在池塘里面钓鱼;出了家门,就是一块稻床,冬季里,稻床上堆积着草垛,我们就在草垛的底部挖出坑洞,然后躲进去,那里面真是暖和;稻床的正前方、与之紧挨着的是一个菜园子,里面的菜瓜是可以生吃的,这些菜瓜多半没有下锅就进了我的肚子;稻床的西面有一棵梨树,上面的梨子有很奇怪的颜色,都是灰色的,核很小,果肉水分多,当地人称之为“虎梨”,夏季里,我就经常在那棵梨树上面,吃饱了就下来了…… 而这些乐趣都只在白天里,到了晚上,我可不会像母亲一样,那么有耐心地陪外婆聊天,虽然她是那么心疼地搂着我。我会从外婆的怀抱里挣脱,叫上表弟,一起点上火把玩,举着火把的我们满屋子跑,真有意思。而大人们的担心不只是我们若一不小心就把房子给点燃了,还有其它。 “快熄灭了,不然晚上会尿床的!”舅舅说。 是吗,晚上点火把就会尿床?关于这个问题我真的不清楚。 “尿床就尿床吧,我倒要看看是否有这么神奇。”我全然不顾,而表弟真的把火把熄灭了,说这个真的很灵验,他已经很久没有在晚上点火把了,以前若点了,还真的经常尿床。 几番“实践”,我还真的尿了几回床,不得不服气了,就放弃了晚上这么有趣的游戏。没什么好玩的东西,我就生气了,很不安分地坐在外婆的腿上。 “外婆,我要看电视。”是啊,我可以看电视嘛。可是那时候,舅舅家里是没有电视的。在上个世纪80年代末期,对于乡村来说,电视是奢侈品,一个生产队也难得有上一、两台。有电视的人家就很热闹,尤其是在晚上,一个堂屋里摆放着各式各样的椅子、长条板凳,老乡就坐在电视机前。有专注的孩子把头伸地长长,托着下巴看,男人们抽起香烟,女人们嗑起瓜子,劳作了一整天,这个时候是很放松的。 舅舅家没有电视,而外婆很想满足我能够看到电视的要求,就叫我的表弟带我出去,就近找到一户有电视的人家吧,就在人家看看电视,还说不要回来太晚,路上黑。 路上确实很黑,乡村的小路充满了坑坑洞洞,在月光照射不到的地方,有时候甚至难以看清楚一棵树,只有走近了它,才隐约可见,你便一激灵,“还好,没有撞上去”,然后就绕开了它,继续行走。表弟却很有本事,对脚下的一切很熟悉,这是因为他经常行走在上面的缘故吧。他就这么带着我,每每都能够平安地来回。 是出过事故的,并且很糟糕。即使很熟悉这条路,表弟也有疏忽的时候,有那么一次大雨过后,路上很泥泞,我的一只脚踏进了水坑里,跌倒了,回家一看,满身的稀泥。外婆说,你怎么弄了个大花猫脸啊?我就照了镜子,镜子里的我很滑稽。 这个事故发生在一个冬季。下一个冬季,我又去了外婆家,表弟高兴地把我拉进了他的房间,背对着我做着什么,等他闪到一边的时候,我分明看见了一台崭新的电视机,表弟的手上拿着一个用花布做成的电视机套子,他打开了电视机,我们一起看电视。 “是我爸爸买的,以后我们就可以不去人家看电视了。”表弟很高兴,其中还有得意的成分。 不过,不久以后我就知道了这台电视机是“合资”购买的。母亲告诉我,外婆真的把我这个外孙子当作了宝贝,不忍心让我晚上跑到别人家里看电视,竟把几个子女给的零花钱都存了起来,一整年也没有买上一斤糖喝。年底一盘算,还是差了一些钱,就找我舅舅凑了一些,买了这台电视机。 “妈妈,那你可以多给外婆一些钱啊。”我该用什么样的方式来报答外婆的这份厚礼呢?只有向母亲这样要求了。 “我是给了啊,外婆不要,我硬塞给她了。记住,这笔钱记在你的帐上,等你长大了,可要好好孝敬外婆啊。” 如今,外婆在另一个世界里,她离开我已经有10多年了,那台黑白电视机也没有了踪影。那些年,白天里我疯疯癫癫地嬉闹,晚上看着外婆给我买的电视,那样的无忧无虑…… 怀念那段时光。 若外婆能够活到现在,我想,在晚上我不会只去看电视了,还和母亲一起,陪陪老人家聊聊天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