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首语 楔子 曼达拉般若历,经世九百六十三年雾月初七,圣祖经世在般若城圣殿之中占卜连得三至凶卦象,遂心神难宁,寝食难安……
召集妙乐、自性、世乐、涅盘四大禅庙神僧住持前来商议,方才得知治理曼达拉已近千年,此番恰逢七千年一轮回的混世劫,需由圣祖坐化飞升般若圣殿顶层阁楼之中相传无色无形的无色之界寻求化解之法。
三日后,雾月初十,圣祖经世沐浴斋戒与各地前来的十三大禅庙高僧打坐入定,心颂般若圣经,历经七七四十九日终飞升进入了无色之界。
虚无幻境之中遇见列位得道先祖,几经曲折终未获明示,梦醒境灭之时发现手中捧一锦盒。
开而视之,内盛七枚晶莹剔透颜色各异的水晶宝石,此时恰巧殿顶阳光射下折射宝石之上,遂见赤、橙、黄、绿、青、蓝、紫七色祥光缭绕不绝,殿内高僧以及众神惊叹不已……
经世圣颜大悦,伸手拈取紫色水晶对阳光视之,其间光动影移灵动异常,仿佛见有清浊二气游走其间。
“此乃上天庇佑、先祖馈赠,只是不知谁人能解其中真意,如何化解了这七千年一个轮回的混世劫?”喜悦之余,圣祖依旧愁云满面,问殿内众神道。
此时满殿众神以及十三位般若高僧鸦雀无声,各作思索状,纷纷陷入了沉思之中。
沉默良久,见仍无人应答,圣祖见众神中一位身着一袭金色蟒袍之神神色欣喜,便问道:“亢龙王面露喜色,莫非已经悟得了其中真谛?”
金袍神闻言忙上前站定,环视了一下四周众神,最后矍铄的目光落定到圣祖身上,虽未立即开口,那轩昂的气魄已经显示他胸有成竹,道:“我曼达拉以般若教立天下、治天下,天地万物,世间种种自有定数,如今圣祖治世以近千年,推行《无害令》以感化众生,划定州界以分而治之,才使得这四海升平,天下归心!”
正当此亢龙王口若悬河、滔滔不绝之时,却听立在众神最前列的一位身着黑色罩袍之神冷冷道:“废话!”
此言一出众神哗然,纷纷窃窃私语,却也未见一人敢提出异议,金袍神自然也听的十分清楚却装作充耳不闻,只机敏的望了一眼圣祖的脸色。
圣祖端坐神殿中央的鸷座之上,与众神之间隔着围坐成一圈的十三位神僧,听见那黑衣神之言,已然不动声色,对金袍神道:“亢龙王为何停下?接着说,我的功过是非自然有后人评说,当下之务还是谈谈如何化解这千年劫数!”
就在圣祖这一张一弛之间却充满了智慧,虽未言点滴褒贬之辞,却尽显了褒贬之意,既顾全了黑衣神的颜面也制止了金袍神的奉承。
“圣祖说的是!”金袍人虽受了黑衣神的侮辱,却也不好再追究什么,应允了圣祖接着道:“七色神石可否容在下一观?”
圣祖此刻方才发现自己手中还拈着那枚灵动非常的紫色水晶宝石,遂笑道:“当然可以,此乃事关整个曼达拉与般若族的未来,绝非我一己之任,各位拿去传阅一下!”
说完将那颗在七色宝石之中显得卓然不群的紫色水晶石递给了身边打坐的来自沉静禅庙的高僧手中,高僧小心的接过,极其恭敬而细致的观看了片刻便递给了早已经迫不及待走近身边的金袍亢龙王。
亢龙王接过那枚紫色灵石,拈在右手食指与拇指之间,高高的举过眉头,借着大殿窗棂透入的阳光仔细的观摩了片刻,翻来覆去全然不顾其他神众的急切心情,独自陶醉在灵石的华美神奇之中。
亢龙王此举动再次激怒了先前就感到十分不满的黑衣天蝠王高声道:“亢龙王看得如此认真,不知可洞悉了其中法门,大家都等不及想听了!”
众神闻言即刻附和,纷纷要求亢龙王道出紫色宝石中的玄机。
般若圣祖见状,道:“我也想听听亢龙王的见解,也好将宝石传于他神观看。”
精明干练的亢龙王自然明白圣祖话中也有催促自己传阅宝石之意,却依旧紧握着宝石,爱不释手的转身对圣祖道:“一月之前,在下得知圣祖因凶卦而寝食难安,便苦寻破解之法,只为能替圣祖分忧,终从浩瀚的般若典籍之中得知了有关混世劫之说,更利用这些日子彻夜寻访终得有关化劫之法的记载!”
众神闻言再度哗然,因为在这偌大的般若圣殿之中亢龙王一直是一个最不起眼,总是隐藏在最冷淡的角落里的偏神,与桀骜不顺的圣祖身边的红神天蝠王截然不同,而此刻他竟然苦心寻得了无人可洞悉的化解混世劫之法,实在出人意表。
般若圣祖闻言震惊道:“愿闻其详!”
“一本最古老的般若圣经中有记载曰:‘鸿蒙初开,天地混沌;中有巨人,盘古是名;神斧铿锵,劈开阴阳;浊者为地,清者为天;天地寂寂,亘古一神;意兴萧索,自解全身,神之呼吸,风云叱咤;神之怒吼,霹雳雷霆;神之双眸,日升月浮,神之须发,不灭星辰……’”正当平日里少言寡语的亢龙王滔滔不绝的叙说着这些般若经典之中的文字之时,天蝠王再度出言打断。
“亢龙王不必在此卖弄,这段有关盘古开天的传说几乎每部般若经典之中都有提及,今日列位对于这些必定早已烂熟于心,何必多次一举,开门见山便是!”
“天蝠王说的是,只是大家恐怕只知其一却未知其二……”尽管一再遭天蝠王羞辱,亢龙王却依旧处变不惊,接着微笑道:“传说中盘古自解全身才幻化出了这曼达拉无边的锦秀河山,只是这本奇书上不只有对他身体各部分幻化成万物的详细解释,还记载了这位上古天神的元神也幻化成了七枚七色水晶石,每当天道轮回再现混世劫之时,这七枚宝石便会重现三界,救苍生于水火!”
般若圣祖闻言更加震惊,追问道:“那这七枚宝石究竟有何玄机?”
“上古元神藏于其中,自然蕴含改天换地之灵气造化,书中记载可将这灵气之石运用禅庙中的天孕之法转化成人,他们将改变未来,化解浩劫……”
在般若圣祖的追问之下,亢龙王说出了其中玄机。
“原来如此!”如此让人感觉不可思议之玄机让圣祖感叹不已,恍然大悟道:“此事便交由你去办理,从今天起你便可节制曼达拉全部十三座禅庙以及天下的宝石!”
圣祖此言一出,天蝠王脸色大变,道:“圣祖,此人所言还未知真假,况且禅庙与宝石事务一直由我负责,此事由我去办理便是!”
听天蝠王如此一说,一直以来十分信任他的圣祖不免有些迟疑,毕竟将如此重大责任交给名不见经传的亢龙王去处理,的确有些欠缺考虑。
见圣祖有些迟疑,天蝠王忙道:“况且这劫数轮回之说原本是信则有,不信则无,即便是劫数难逃,天下重现战祸,我也愿在为圣祖荡平四方贼寇乱民!”
原本十分忌讳有人提及发生在数十年前的那场欲界的浮生兽族叛乱的圣祖此刻见平叛功神天蝠王旧事重提,忙制止道:“天蝠王的功劳我铭记于心,只是我一心求治而非求乱,混世劫之说必须小心谨慎才是,好吧,如此孕育神石之事还是交由你……”
圣祖话未出口,今日一反常态的亢龙王忙借故打断道:“天蝠王的平乱神威自然是无人不晓,在下自知才疏德浅,难当此任,此等重责非蝠王莫属!”
天蝠王闻言露出了一丝微笑,可此刻他的笑容却被他那低低的帽檐与低垂的黑色面纱完全遮挡住,无人可以发觉……
亢龙王言罢恭敬的将那枚一只拈在右手之上的紫色水晶放到了一直低垂的左手之中,紧紧的用手心握了片刻,接着满面笑容的递向了天蝠王。
天蝠王得意的伸手接过,不想刚刚用手指捏住那晶莹剔透的紫色宝石,却感觉异常的滑溜,瞬间从他指尖迅速滑落……
在众人震惊的眼光之中,紫色宝石落到了般若圣殿洁白的花岗石地面之上,伴随着一声清脆的微响,那传说中聚集天神灵气,蕴含改天换地玄机的紫水晶碎成了两半,崩向了大殿的两个不同方向,发出令人心碎的声响。
“你!”般若圣祖原本放宽的心中充满的希望,瞬间被天蝠王的这个微小的错误彻底击碎了……
“紫石碎了!”一声哀怨的叹息声中承载了太多关于整个曼达拉瞬间迷茫的明天。
就在所有人陷入震惊与恐慌之时,大殿四周墙壁之上十间阁楼中闭目养神的仙子霓玛夏被那紫石的碎裂声惊扰,睁开了她那已经紧闭了十五年的眼睛,满怀深情的叹道:“不知那碎紫花儿开了没有?”
其实此刻伴随那声响破碎的又岂止那充满灵气的紫水晶,更多的是般若圣祖有关曼达拉美好明天之梦,还有那天蝠王的一生戎马的卓越功勋……
圣祖眉头微微紧蹙,靠在鸷座扶手上的左手拇指和食指自然张开,支撑着自己的下颌,此刻感觉有些孤零零的独坐在般若圣殿的最中央。四周远远立着众神,面色惊恐,更没有人能看清他此刻的眼神,仿佛他存在的全部意义便只是坐在那里,思索着所有问题的答案,引领曼达拉所有臣民走向未知的将来……
自出生那天起,经世就注定成为整个曼达拉的主宰,臣民眼中神圣的般若圣祖,大到日升月落,小到花开叶落,曼达拉的一切都与他息息相关。每当这样感到累、感觉迷茫的时候,他总爱凝视在那金碧辉煌的王座之下自由来去的浮云,透过那些日夜不息变幻动荡的云层,偶尔也能望见自己统治的曼达拉广袤无垠的沃土。
遥想那无际沃土之上会否也有为俗尘羁绊的渺小生命,同自己一样抬头仰望天边浮云,向往着过上如它们一样逍遥的人生?
碎紫·逍遥游 第一章 兄妹情深 “嚯,嚯……”伴随一阵狂放的吆喝,无边草场与浩淼天空的交接之处扬起一片烟尘,一群飞奔的魊司兽自天边如海潮般奔涌而来。
魊司兽似马非马,浑身布满了细小的鳞片,却不是生活于水中;嘴里长着两根尖锐修长的獠牙,却不吃除牧草以外的其他食物;它还拥有雄鹰一样的尾翼,却不曾翱翔于白云之间,它就是这么一种充满矛盾的生灵。
领头雄壮的金魊司之上端坐着一位少年,他双手紧抓魊司兽颈部长长的鬃毛,目光直视前方,眼神中透出一股对天边的强烈向往。
奔涌的魊司群之后,紧跟着一个骑着头粉色幼小魊司兽的柔弱小丫头,焦急的边追赶边喊:“明儿哥哥,慢点!累瘦了它们,爹又要罚你了!”
那少年全然不加理会,连头也不侧,扬起左手重重的拍了拍金魊司,大声吆喝着,后面的魊司群在他的召唤下蜂拥向前狂奔。
他一心只想甩开身后唠叨的妹妹,自由的往天边驰骋。
“爹?想起他便让人心烦!总有一天我会找到这俱泸州的边界给他瞧瞧!”他忿忿不平的自语着,此刻脑海里浮现了前天夜里被父亲罚跪的一幕。
他早已记不清那是第多少次由于自己私自骑着魊司找寻边界,而被父亲罚跪在家中祖传的匾额之前了,可每次面匾思过的情形总是大同小异。
一直以来,最让他无法理解的是那块被束缚自己自由的父亲奉若至宝的匾额上所写的竟然是“逍遥”二字,面对着它反省自己追逐天边的过失,真让人啼笑皆非。
就在他暗暗发笑之时,忽然感觉脚下颠簸异常,险些从飞奔的魊司背上跌落。低头一看,才知是跑进了一块雨季里积满水,如今又变得干裂异常的洼地之中。魊司兽最怕这种地面,稍不小心它们的脚趾就会因为深深陷进裂缝而摔倒。
虔明儿凭借自己精湛的骑术,完美的控制着胯下金魊司灵巧的避让着地面上的那些裂缝,虽然速度减慢了不少,可依旧保持着向正北方前进,传说那是可以找到俱卢洲边界的方向。
此时,他身后整个魊司群也逐渐慢了下来,却不见有一头魊司摔倒,因为在纯野生状态下的魊司极其适应俱卢洲草场的地貌。而一旦它们被人骑上,反而不能自由的观察地形,这时它们就需要骑手用腿和脚的细微动作给出正确的信号,才能够跨越各种障碍,骑手与魊司之间的这种交流便是骑术的精髓所在。
就在虔明儿终于骑着金魊司跑出了那一大片干裂洼地之时,后面传来了一声尖叫:“哥哥!啊……”
“雯妹,怎么了?”一直只顾飞奔的虔明儿一把搂住了金魊司的脖子,停下来回头张望妹妹虔雯。
只见妹妹虔雯所骑的粉色魊司兽前脚陷进了一处干裂地缝,她连人带兽重重的摔倒在地上。
虔明儿赶忙骑着金魊司飞奔过去,走至妹妹身前,弯腰一伸手便将娇小的她轻巧的从地上抱起。轻轻的拍掉她衣服上沾染的灰尘,眼神中充满了怜惜和疼爱,嘴上却依旧不住的埋怨着:“早叫你不要跟来,真烦!”
“哥哥,慢些跑,累瘦了咱家的魊司,爹又该罚你了。”显然刚刚摔的很重,虔雯一开口却只字未提疼痛,只是关心地重复着先前所说。
“妹妹,你怎么比娘还要罗嗦?爹爱骂,就让他骂去,反正我早就习惯了!”言语间虔明儿一脸的不屑。
妹妹见哥哥提起娘,便抬头用稚气的眼神望着他,好奇地问:“娘很罗嗦吗?从没听你们说过,你和爹一直都说娘是世上最好的女人啊?”
虔明儿望着妹妹那天真无邪的眼神中流露出的好奇和失望,没忍心再往下说。只轻轻将虔雯拥进怀里,骑上了自己的金魊司。
“妹妹,没摔疼吧?哥听你的话,现在就回家,好吗?”说完打了声极其悠长的呼哨,召唤着魊司群掉头向南,朝着家的方向走去。
“好啊!”虔雯见一直很固执的哥哥变的如此听话,立刻忘记了疼痛,笑着说:“这才是我的好哥哥!”
天色渐晚,夕阳映红了前方那高高耸入天际的无云雪山,也映红了兄妹的脸庞,而此时他们身后的魊司群,正拖着杂乱而冗长的阴影缓慢前行。
“哥,我想听你唱歌!”
虔明儿低头看了眼怀中妹妹欣喜的表情,将自己的下颌枕到妹妹的棉帽之上,装出苍老的嗓音道:“那好吧!”
“俱庐苍茫耶——是我家,我将行耶——向天涯,云山万重耶——归路遐,疾风千里耶——扬尘沙……”
伴随虔明儿年轻的喉咙里发出的那种十分悠远而低沉的独特声音,一种温暖安全的感觉涌上了虔雯的心头,很快便在哥哥温暖宽阔的怀抱中沉沉睡去了。
一路上怕吵醒妹妹,虔明儿驾御着魊司缓慢的向着浩淼的无云雪山方向前行,待到那凛冽的山风卷带着雪峰顶的碎雪纷纷扬扬飘落之际,夜幕也已低垂。
越接近神山,天气变的愈加寒冷,这也是为何牧人总爱到离神山较远的草场去放牧的原因,只有那里才生长着更加茂盛的牧草。
牧草适合生长在远离神山的地方,人却只有住在离雪山近的地方才会感到心境平和,因为曼达拉的人们相信神山上住着他们生命的主宰——般若圣祖和由他统领的般若族。
夜空中没有一颗星星,周围静谧的环境能够清楚地听见那晶莹的雪片飘落在雪地上发出的沙沙声。纯黑的天幕中闪动着一抹模糊的紫色亮光,那是尘静禅庙的灯光。
尘静禅庙高高耸立于悠远的无云雪山山腰,那紫灯宛若神山的一只眼睛,正深情凝视着自己脚下广袤无边的俱庐草场之上的芸芸众生,那灯光从来不曾熄灭,如同天际中最恒久的一颗星星,永远指引着家的方向,带给所有夜归的人希望。
远远望去,可以见到无云雪山之下有一片阑珊灯火,那是一处牧民聚集之地,也正是这对兄妹的家——虔诚村。 [此帖子已被 后知后觉 在 2007-11-24 23:06:38 编辑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