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想去红星路看看网友胡子租住的房子,因为他说现在在城关上班两头跑比较麻烦,所以就必须要找个临时的落脚点。谁料没有等到胡子本人,我竟然在红星路的路口和一个阜阳的外地人聊起来,她说他和丈夫一起从家乡开个三轮车过来的,现在做切糖生意!那么远的路她们夫妻俩竟然开了个三轮车用一天的时间才来到异地,确实不容易!接着我问她:你们为什么不在家乡买呢?她回答说:家乡人不吃甜的!都是面食,就是办大事也是吃馒头,熬稀饭!然后我再问:那喝酒呢?我们桐城话你听得懂吗?阜阳那边对自己的丈夫怎么称谓?你们现在在什么地方住呢?她边切糖边回答着我的提问,甚至头也没有抬起来:酒喝得老厉害了!桐城话说得不能太快我们就听懂,否则一句也听不进去。我们阜阳那边称呼自己的丈夫就直呼其名,她们现在找不到租住的地方就在旅社里歇,俩个人20元!在我们聊天的空档也有几个人来问价格,但都因为接受不了8元一斤的现实,掉头都走了!也还有一个穿着很时尚的妇人说六块就买点。她坚决不让步,我说你不能让点,或者你们双方都迁就一点,不就做成生意了吗?这个时候她竟然笑了,笑的很好看,在这样的环境下她还能保持着一种乐观地笑容,说明她坚信明天的日子会更加美好,人最大的敌人就是自己,所以要以平常心观自在就会随遇而安。幸福没有固定的模式,物质的东西富有未必意味着幸福,日子清淡未必不是一种人生的格调。其实就是这样简单的一对异乡打工夫妻,日子一定是清淡得像一杯白开水,或像一杯清茶,但是谁能离开白开水,谁能说清茶的幽香不会久久的萦绕在鼻翼?富有的生活像烈酒,酒劲上来时轰轰列列,酒劲消去时除了疲倦还有什么呢?之后我再问她几个孩子?她说:只有一个孩子在家,今年的物价太贵了,没有办法卖?现在她和丈夫分开来销售,这是她们来到这里之后总结出的一个经验。 随后我站起来环顾了一下她们的打糖,她首先把白糖倒进铁锅里熬,然后放在一块铁皮包着的案板上进行拍打,最后就是切了。记得小时侯只要到了腊月,村庄就像一个极度贫血的病人,突然找到了可以输入的血源,变得滋润起来,有了生气。那浓浓烈烈的、香香甜甜的气味弥漫着整个村庄,空气都仿佛是一粒一粒的细小的糖。如果在这个时候你走进我的村庄,随便走到哪个角落,随便地吸上一口气,那沁心沁肺的味儿,你准会以为自己掉进了糖的故乡!而我的父老乡亲,也一定会真诚地把你请进家门,让你尝一尝他们亲手熬出的打糖。打米糖既是力气活,也是技术活。打糖需要很多器具,长条案板之类,我不太懂,具体的细节随着时间的跨度我也记不清楚了,反正小时侯,父亲总要从城关的食品产带一桶糖稀回来,接着我的母亲和奶奶就开始着手打糖,那个时候一般人家里打糖只有一种米糖,而我们家不仅在里面添加芝麻,而且添加花生米。 那是个极度贫寒的年代,粮食本来就紧张的要命,肚子都填不饱,谁还会拿粮食去熬米糖呢?只有等到农历的腊月,家里才会熬上那么一锅打糖。而且熬打糖也并不是为了自家享用,主要是为了过年招待客人,平时难得一见。所以,我们这些孩子,只要一闻到了熬糖那香甜的味儿,心里就特别兴奋。这不仅仅是可以美美地吃上一回打糖,而且还意味着很快有新衣服穿,可以痛痛快快地疯玩一阵,因为离过年不远了。今天,当我坐下来写下打糖这两个字的时候,仍感到特别的亲切和温馨,内心充满了一种难以抑制的激动与兴奋,那浓浓的香甜味儿,从我的记忆深处飘溢而来,丝丝缕缕,延绵不绝,温暖了我寂寞的童年。 到了80年代,日子渐渐好过了,打米糖也不再是过年的习俗了,只要想吃随时都可以买得到。今天和打糖的异乡人一番聊天,竟然让我重温了那段打糖历史,更勾起了我对孔城老家那光腚岁月的深切怀念。 [此帖子已被 小竹 在 2007-11-22 11:11:32 编辑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