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份诚挚的友情 梦之仪 今天我又拿出了巴金的《随想录》,只为了重读一遍《怀念方令孺大姐》。这篇文章我看过几次,但当我读到“我确实感到了友情的温暖”时,我的双眼不觉有些湿润了。 能够打动自己的,常常是因为融入了自己的感触,像是自己在经历一样。 那一份真情,让人无法忘怀。 巴金细说他们的相识和交往。巴金先是经靳以的介绍,在他编辑的《文学丛刊》上出版了方令孺的散文集《信》,之后,他和方令孺在重庆北碚靳以的家里认识,方令孺和靳以当时同为复旦教授。解放后,他们三人参加了根据地访问团华东分团,一起去过沂蒙山,这样就熟悉了起来,巴金也像靳以那样称她为“九姑”。再之后,方令孺调到了杭州,巴金和萧珊也就常到杭州探访这位老朋友。 巴金在文中这样描写他所见到的杭州和在杭州的感受:“我和那个朋友到过白乐桥她那非常幽静的住处,门前淙淙的溪水,院子里一株高大的银杏,我们在窗下阶前融洽地谈了两三个小时。另一个下午我们三个人又在灵隐寺前飞来峰下凉亭里坐了一个下午。我们谈得很少,我拿着茶杯,感到时间慢慢地在身边过去,我有一种无忧无虑的幸福感觉。”读这样的文字,我也同样有一种幸福的感觉。幸福是非常奇妙的,你感觉到了,你便拥有了。因为幸福,常常来自于人与人之间的相互信赖和依靠,朋友间的这种信任,对我们每个人来说,都弥足珍贵。 方令孺的晚年因为到了杭州而显得异常孤独,在上海,在复旦,她有一批知心朋友,可是在杭州,除了女儿女婿,少有谈得来的朋友。所以这段时间,她和巴金一家继续维持着亲密的友情,巴金和萧珊常常在方令孺的邀请下来到杭州游玩,其实他们也只是去几处常去的地方,如灵隐、虎跑、九溪等,在那些地方,喝几杯清茶,聊聊各自的情况。巴金这样说:“友情有多种多样。‘温暖’两字用得多了,说不清楚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我当时仿佛在冬天早晨晒太阳心里暖和,无忧无虑、无拘无束,我感到轻松而舒适;我又像在一位和睦家庭中的长姐面前,可以随心谈话,用不着戒备。” 他们之间的友情,又如亲情一般,所以也便显得无忧无虑、无拘无束。这有多好啊,即便岁月流逝,那份诚挚的情谊却是永恒的,彼此间不用提防,无须戒备。我常常被这样的友情感动,在今天这样一个纷繁复杂的世界里,我们仅仅为了自保,总得小心地提防着,但是在友情的世界里,可以彻底地抛弃戒备之心,没有任何顾虑地相处,心中充满了温情,这是一个何等美妙的世界,在这样的世界里,人,才真正成为一个完整的人:热爱生活、从容面对。 友情是这样洗涤一个人的灵魂,友情能让人懂得,生活需要彼此的关爱,生活需要温暖的阳光。 但是现实又常常是无情的,文革的出现,使得巴金和方令孺之间不再有直接的交往,他们之间的联系主要靠巴金的女儿女婿来维系着。这是一幅凄凉的晚景图,方令孺一生生活在友情中,靠友情获得快乐生活的她,在晚年最需要友情安慰的时候,却被久久地隔离了,悲哀重重地打击了她。就算是一个非常乐观的人,长久的寂寞也会像霜雪一样冻结一个人的心,她的心死了,她的晚景还会有多长? 方令孺早已远去,巴金也已离去了,但是他们之间那份诚挚的友情,却永久地留下了,照亮了后来者的心田。 2007.8.16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