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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盗帅留香

经典悬疑推理《鬼望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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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5-3 11:29:16 | 显示全部楼层

Re:经典悬疑推理《鬼望坡》

    “和我猜想的一样。”德平点点头,目光中似乎流露出一种赞赏,“罗警官,我们虽然接触不多,但我对你已经有了一些了解。如果不是因为某些事情的存在,我想我们会成为朋友,甚至知己。你有很多优点,正直、勇敢、细致、敏锐。确实,你已经越来越接近那个被隐藏多年的秘密,我甚至感觉到,自己已无法阻挡你最终把这个秘密揭开了。”
  罗飞静静地听着,没有插嘴,他知道对方这些话只是一段引言,自己所关心的内容还在后面。
  果然,德平话锋一转,又说道:“可如果你真的知道了那个秘密,你会后悔的。你找不到你要摧毁的罪恶,你会发现当你积蓄了所有的力量,想要做出最后一击的时候,那个假想中的对手却并不存在。你只会看到深深的无奈和悲伤,我向你保证,那是一段任何人都不会愿意去接触和了解的经历。事实上,那件事情的当事人直到现在也仍然生活在自责和恐惧中,无法解脱。甚至象我出家近二十年,也仍然无法消除那段心魔。”
  听着德平的话,尤其是了解了他出家的真正原因,罗飞也不免有所触动,但他还是不以为然地摇着头:“我不明白你的意思。你说没有罪恶的存在,可就在我们的眼前,罪恶正在发生。两个人的死亡,还有昨夜险些酿成的大惨剧,难道这些还不够吗?况且,如果不是当时犯下了罪恶,你们的自责和恐惧又从何而来?”
  “你不了解真相,是不会明白的。”德平眼中闪过一丝无奈,“有些东西是人与生俱来的天性,与罪恶无关,这也许是我们作为人类必须承受的一种悲剧。罗警官,请你仔细想一想,在你心中,就不曾为某件事感到深深的悔恨和愧疚吗?这件事的发生与罪恶无关,但却造成了令人心碎的后果。这件事成为你终身的阴影,你不愿触及它,但却无法回避它的存在。”
  罗飞的心“砰”地一缩,那个熟悉的身影再次出现在脑海中,音容笑貌,虽宛在眼前,却已遥不可及。一种酸楚难以抑制地迸发出来,并且很快显示在了他的面庞上。
  德平捕捉到了罗飞情绪上的变化,他会意地笑了笑,说道:“你有过这种感觉,对吗?那你该知道,对待这样的事情,最好的方法就是把它深深地埋在心底,再也不要触及。你甚至会希望将它彻底忘记,那是一种无法达到的幸福。”
  “不,你错了。”罗飞突然抬起头,目光重新变得坚毅,“有些事情是无法忘记,也不该被忘记的。发生过的事,就必须有勇气去面对。隐瞒,又会导致一些不该发生的事情发生。告诉我真相,我必须阻止,不能再有死亡和其它的悲剧了!”
  “你这么想是因为你根本不知道曾经发生过什么!”德平似乎对罗飞的执迷不悟有些愠怒,不过他很快平息下来,仍然用一种平和的语气试图说服对方,“你没见到过那种悲伤,那是无法想象的,这个世界上还会有什么比它更加违反人伦呢?它只能被深深的隐藏,绝不可再次提及。而你的探询,阻止不了任何事情,恰恰相反,它会导致一些负面状况的发生。请你相信我,这是一个长者对你忠告。”
  面对德平如此苦口婆心的劝说,在某个瞬间,罗飞确实产生了一丝犹豫。这对他来说,是从来没有发生过的状况。但这种感觉随即便消失了,对真相的探求欲和一种天生的责任感很快又在他心头占据了上风。
  “不管怎样,事情不可能就此结束。至少已经发生过的案件必须有一个明确的结果。而现在的状况,我是岛上唯一的警察,我必须对此负责!”罗飞看着对方郑重地说道,语气已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
  德平轻轻地叹息一声,看来自己也只能放弃努力了。沉默片刻后,他有些无奈地说道:“那你给我点时间吧,我需要静静地想一想。”
  “可以。我就坐在这里等你。”既然占据了上风,那就寸步不让,这一向是罗飞办案时的风格。
  “好吧。不过我要去屋后的亡灵冢,我需要做一次法事,与那里的亡灵交流,征求他们的想法。”德平很认真地说。
  “与亡灵交流?”罗飞瞪眼看着对方,这个说法在他看来无疑是荒诞不经的。
  “所以你根本不了解状况,你以为这件事只和活人有关吗?”德平的语气异常郑重,一点不象胡说的样子,“我需要至少半个小时,请你暂时不要来打搅我。”
  说完这些,德平站起身,独自走向了后屋,连接两间屋的屋门也随即被他关上了。
  罗飞心中隐隐感觉有些不妥,但又无计可施。毕竟,他现在还没有权力,也没有能力去限制德平的行动自由。不过这祭堂他已经来过好几次,对地形了然于胸。屋后只有一块小小的墓地,并不其它出路,倒是不用担心对方会借此机会插翅而飞。
  所以,他现在所能做的,也只有静静地等待了。
  半个小时过去后,仍不见德平出来,祭堂内静悄悄的,竟似除了罗飞自己,便不再有任何人一般。罗飞渐渐有些按捺不住,正在此时,忽听前门口响起了脚步声,回头一看,原来是惠通挑着一捆柴禾回来了。
  “我师父呢?”见到屋内的情形,小和尚有些奇怪地询问。
  “他到后面做法事了。”
  “做法事?我师父从来不在白天做法事的呀?”小和尚一边纳闷地自言自语,一边走过去推了推通往后屋的房门,“怎么还把门给别上了?”
  罗飞皱起眉头,决定不再坐等,他起身上前,用力敲了敲门:“德平,德平和尚?”
  后屋静悄悄的,没有一点回应。
  罗飞又叫了两声,感觉到不对劲,后退一步,然后憋足一口气,冲开了房门。
  后屋内空无一人,通往墓地的屋门门闩在屋内,因此不用费力去撞开。罗飞快步开门,然后走进了墓地。
  墓地中的景象让罗飞惊讶地愣在了那里。德平和尚并没有消失,他静静地端坐在亡灵冢前,只是他的脑袋已毫无知觉地垂落着,而一根布条状的东西正紧紧地勒在了他的颈部。
  “师父!师父!”在惠通惊慌失措地叫喊声中,罗飞回过了神,他连忙走上前,将手指搭在了德平的口鼻间。
  虽然手指接触的皮肤仍带有体温,但此时的德平早已没有了气息。毫无疑问,他已成了短短的几天内,在明泽岛上出现的第三个死者。

惠通在罗飞的吩咐下,用最快的速度跑下了山,先后去请岛上的大夫李冬和村长金振宇。
  罗飞一个人呆在墓地中,利用这个时间,详细地勘查了案发现场。
  死者面向高大的无字墓碑而坐,整体形态仍然保持着做法事时的盘腿坐姿。身上衣物完整,未见明显外伤。其面部肌肉扭曲,两眼圆睁,往外凸出,从相关状况看,附和窒息而死的特征。
  致其死亡的应该就是缠绕在脖颈处的那根布条。布条约三公分宽,长一米左右,边缘平滑整齐,两头呈三角尖形,应该是出于某种用途而制成的带状纺织物。从成色上看,它已十分陈旧,而且肮脏不堪,早已看不出本来的颜色,有些地方甚至已经出现因腐朽而导致的毛絮。
  墓地不大,面积超不出五六十平方。除了水泥墓冢和墓碑下的石制底座外,全部都是荒芜的杂草地。此时冬季天寒,地上密布着枯黄的草根,地表冻得坚硬,很难在上面找到脚印一类的踪迹。
  墓地正南方向面对的是祭堂后屋,正北方向则是一座悬崖,山壁陡峭,高度足有四五十米,这个方向上绝不会存在通往外界的道路。
  墓地东西两向则是杂密的灌木丛,从后屋墙壁两侧开始,两道一人高的竹篱笆将墓地和灌木丛隔绝开来,直达悬崖边际。篱笆扎得很密,当初的目的应该是防止山中的野兽闯入,骚扰到墓穴中安息的亡灵。此时的篱笆完好无损,没有倒塌或被扯开的痕迹。而竹篱笆的强度,也不可能承受一个人从上面翻越。
  种种迹象表面,在这样一个空间内,若有人出入,必须通过那两间小屋,而罗飞一直在前屋端坐,寸步未离。
  那么,是谁勒死了德平和尚,难道是会是他自杀吗?
  不久后赶到的李冬大夫坚决否定了这个假想。
  “一个人如果自杀,上吊、撞墙、跳崖、割脉都可以做到,但象这样自己把自己勒死,是决不可能的。因为人在窒息过程中所感受到的痛苦是超出人体忍耐极限的,没有人能将这样的事情完成,也就是说,在中途,你肯定会由于生理上的极度痛苦而失去继续行为的能力——要知道,把自己勒死也是要用很大的力气的。所以,德平和尚的死,毫无疑问是他杀。”
  罗飞非常赞同李冬的论述,但这意味着他不得不面对一个棘手的问题:勒死德平的人是怎样进入这块小小的墓地,又是怎样离去的呢?
  “还有一个地方也是令人迷惑的。”李冬皱着眉头,似乎在思考另一个问题,“德平和尚虽然不是自杀,但似乎死得心甘情愿。”
  罗飞其实也注意到了这一点,但他更愿意听一听专业医生的意见,于是他用目光鼓励对方继续说下去。
  “从死者的姿势看,他在被勒死的时候,没有进行任何的挣扎。他似乎便一直这么静静地坐着,等待着死亡的到来。这也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不过,如果具备必死的决心和坚韧的毅力,倒是也有实现的可能性。”李冬一边说,一边和尸体对视着,仿佛能从死者的眼中读出对方临死前的心理状态。
  “不错,不管是谁杀了他,他确实没做一点反抗。可这是为什么呢?”罗飞低声自语,心中充满了疑惑,懊悔,甚至还有一点点的恼怒。
  自从岛上的迷案一桩桩发生以来,这应该是罗飞最接近谜底的一次调查了。他已经把德平逼得无路可退,那个隐藏多年的秘密看起来触手可及。可就在这个时刻,那个神秘的“黑手”却再一次将线索掐断了,更可恼的是,这样的变化居然就在自己的眼皮底下发生,而自己却毫无察觉。本来已经被自己掌握的局面在这一回合的交锋之后,又变得异常被动,实在是让人有些难以接受。
  “罗警官,从尸体状况看,德平应该是刚刚死亡不久,你是第一个到达现场的,难道就没有发现一点关于凶手的线索吗?”李冬显然没看出罗飞心头的郁闷,自顾自提出了这个令人尴尬的问题。
  “我不仅是第一个到达现场,甚至可以说,我根本就没有离开过现场。”罗飞把案发前后的情况告诉了李冬,然后苦笑了一下,无奈地说:“而这个凶手,却是来去毫无踪迹,便象从来没有存在过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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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5-3 11:29:41 | 显示全部楼层

Re:经典悬疑推理《鬼望坡》

    “什么?有这样的事情?”李冬诧异地瞪大了眼睛,“这么说来,凶手是眼看秘密将被揭穿,所以急着杀人灭口?可他总不会凭空从地里钻出来吧?就算他先前就躲在了后屋或者墓地中,那他行凶后又去了哪里?难道说,他有飞檐走壁的本领,或者从悬崖上飞下去?”
  李冬的话突然提醒了罗飞,他回忆起在枯木寺的案件中,顺平将小和尚顺德吓死之后,正是从屋顶逃遁,让人一时看不出任何踪迹。这次的凶手会不会如法炮制呢?
  不过罗飞很快放弃了这个想法,与枯木寺的僧人宿舍不同,祭堂后屋不仅建得高大,而且冲着墓地一侧的墙体上并没有可供借力的窗户或其它结构。要想攀上屋顶,必须得有梯子才行。
  罗飞正在皱眉沉思,忽听前屋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随即便见到惠通和金振宇匆匆地赶了过来。
  “怎么又死一个?”金振宇脸上的焦急和惶恐显而易见,已毫无那晚在火灾现场时指挥若定的风采。
  罗飞首先把案发经过向金振宇又讲述了一遍,金振宇一边听,一边在死者周身上下打量着,脸色越变越苍白,最后他的目光停在尸体脖颈处的那条布带上,颇为担忧地询问:“这条带子是什么?”
  罗飞摇摇头,表示自己也不太清楚,然后他问一旁的惠通:“你以前见过这条带子吗?”
  “没见过。”小和尚非常肯定地回答,“这不是我们祭堂里的东西。”
  “不是祭堂里的?那就是凶手带来的了。”李冬不紧不慢地分析着,“我估计他是从哪里随处拣来的,这样才不会留下任何痕迹。你们看这布条,又脏又旧,好像是在土里埋了十多年,刚刚挖出来的一样。”
  李冬很随意的一句话,在金振宇听来却好像霹雳一般,他居然控制不住地打了个哆嗦。如此夸张的反应自然逃不过罗飞的眼睛,后者立刻警觉地询问:“你怎么了?”
  “没……没什么。”金振宇神情有些恍然,思绪不知去了哪里,“我瞎想的,不,绝不可能,全是我在瞎想,自己骗自己。”
  “你想到了什么?”罗飞继续锲而不舍地追问。
  金振宇很难堪地苦笑了一下:“我……我想到了地下的……死人。”
  这个想法也未免太离奇了。罗飞和李冬对看了一眼,都情不自禁地摇摇头,作为一个村长,在这个场合说出这样的话来,实在是有些不得体。
  在场的另外一个人却显然和罗飞、李冬有着不一样的感觉。小和尚惠通听了金振宇的话,战战兢兢地说道:“这个后院的确不干净,闹鬼。”
  “哦,闹鬼?”罗飞炯炯的目光立刻冲着对方射了过去,“你倒说说看,怎么个闹鬼法?”
  “一到晚上就闹鬼。”相关的回忆本来让小和尚很是胆怯,但罗飞的关注给了他一种莫名的勇气,他的话语渐渐变得顺畅平和,思路也连贯了起来,“我和师父一向都在前屋睡觉。以前都很正常,可这几天晚上,每当晚上夜深之后,后屋方向常会传出悉悉嗦嗦的声音,好像有什么东西在走动。我睡觉轻,所以很容易便被吵醒了。前天晚上,那种声音又出现的时候,我实在忍不住,便壮着胆子从门缝里外后屋方向看去,结果,我看到了一个鬼影!”
  “什么样的鬼影?”
  “一个女鬼。那时后屋和墓地之间的门没关,我隐约看到月光下,有个影子一动不动地站在墓地悬崖边,似乎正往山下眺望。那个影子背对着我,我只记得她一头长发被风吹得飘了起来,分明是一个女鬼!”
  “后来呢?”
  “我吓坏了,一下子倒退好几步,差点跌到地上,并且还叫出了声。这时我师父也醒了,我把自己见到的情形告诉了师父,他便要带我到后院查看。我说什么也不敢去,于是师父一人打开门过去了,我则躲在床上,用被子蒙住了头。过了一会,我听见师父叫我,说根本没有什么鬼,我这才壮着胆子下了床,来到了后院墓地。果然,那里空荡荡的,除了墓冢之外,什么都没有。师父让我不要瞎想,继续回去睡觉。可我却越想越害怕,你们说,一分钟前我还看到的东西,转眼就没了踪影,这不是鬼是什么?”

  小和尚的一席话说得有板有眼,联想到与“鬼望坡”有关的新旧传言,不由令人心声寒意,此时一阵海风刮过,墓地两侧灌木丛哗哗作响,虽然是白天,却也透出一股诡异的气氛。
  “一个女鬼?”罗飞却似乎嫌这气氛还不够浓重,沉吟片刻后,他又追问了一句,“那她有没有怀抱一个婴儿?”
  “这个我就没看清楚了。因为她背对着我,而且我只看了一眼,就吓得退了回去。”小和尚本来已经说完了,但突然想到了什么,连忙补充到,“不过,我好像听到后院传出过婴儿的哭声。”
  “你能肯定吗?”罗飞眯起眼睛,一边问,一边思索着什么。
  “听得不是很清楚。”小和尚老老实实地回答,“只觉的有什么声音隐隐约约,若有若无,听起来给人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听你这么一说,我才突然想起来,那声音正是婴儿在啼哭。”
  听到这番阴森可怕的描述,连李冬的后背都不禁有些发毛,金振宇更是紧张地咬着嘴唇,两眼四下不停闪动,似乎有什么鬼怪立刻便会从哪里钻出来一样。
  难怪这孩子会对后院显得如此忌惮。罗飞想到昨夜惠通的表现,前后对应,小和尚倒不像在说假话。
  可是,难道真的会有女鬼存在吗?
  诡气森森的墓地陷入了一片沉寂,每个人都闭口不言,他们都在被这样一个相同的问题困扰着。
  另一边,臧军勇在得到金振宇捎来的口信后,没做任何停留,立刻带着照相机往祭堂赶去。一直在路上,他都不相信德平真的死了。就在不久之前,他还认为之前发生的事情都是德平搞的鬼,如果他也死了,那这一切又该如何解释呢?
  当他来到现场之后,才不得不接受眼前的现实:德平不仅死了,而且确凿无疑地是死于他杀。
  在罗飞给死者拍照的过程中,臧军勇始终带着一种复杂的表情注视着眼前的尸体,思绪一刻也未曾停过。
  现场勘验和相关羁旅完成之后,怎样处理德平的遗体成了一个问题。德平在明泽岛上已无亲人,让惠通小和尚承担这个责任显然有些强人所难。该如何妥善解决呢?
  “不如先和薛晓华的尸体装在一块吧。”琢磨了片刻后,金振宇给出了一个提议。
  “也好。”罗飞首先表示赞同,“我看那副馆材不小,放进两具尸体应该不成问题。”
  既然罗飞都发了话,众人当然都不会再有异议。于是罗飞首先将作为凶器的布条从死者脖子上解开,然后由李冬和臧军勇负责抬起尸体,一行人向着后屋走去。
  那口馆材仍旧停在屋子正中,不知德平和尚在购买它的时候,是否会想到这馆材竟能发挥如此大的作用,甚至成了自己最后的归宿?
  金振宇和罗飞走在前头,两人合力推开了馆材的盖板。薛晓华的尸体仰面躺着,与他对视可不是什么令人愉快的经历。
  可罗飞此时却偏偏眯起眼睛,极为专注地看着薛晓华那张血肉模糊,残缺不全的脸,为了更长时间清楚地观察,他甚至挥挥手,示意李冬二人暂且不要将德平的尸体放进来。
  众人停下手头的动作,略带诧异地看着罗飞,不知他是何用意。
  不过他们很快便知道了答案:只见罗飞伸出右手,在薛晓华尸体耳后的部位轻轻一拈,找出一根头发来。
  这头发乌黑柔顺,细细长长,显然是来自女人的躯体。头发的某些部位留着干涸的血迹,看来正是因为这些血渍的粘性,才使得这根外来的头发一直与死者的身体相伴。
  “你曾经在德平身上看到过的头发,和这根一样吗?”罗飞转头问臧军勇。
  “应该差不多吧?”臧军勇犹豫片刻,无法给出肯定的回答。确实,只要是女人的长发,相互间又能有多大区别呢?
  不过罗飞却长长地吁了口气,似乎对自己的发现和臧军勇的回答都很重要。然后他从口袋中掏出一张纸,小心地把这根头发包了起来。
  做完这一切后,他才满意地吩咐道:“好了,把尸体装进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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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经典悬疑推理《鬼望坡》

德平和尚的死讯对蒙少晖的情绪产生了很大的影响。从罗飞口中得知了这一消息后,他压抑不住脸上震惊和悲哀的表情,甚至有好几分钟没有说出话来。虽然相互间的接触不多,但德平给蒙少晖的印象是深刻的,这不仅因为对方那种儒雅稳重的风度和气质,更重要的原因来自于相处时的一种感觉。对于蒙少晖来说,罗飞和德平已成了他在这座孤岛上最为信赖的两个人,但这两种信赖却截然不同。罗飞有着敏锐的洞察力,正一步步地带着他接近自己正在追寻的真相;而德平从未试图解开自己心中的迷雾,但他却总能给人带来一种释然的感觉,舒缓着自己心头的压力。
  比如德平送给他那只小海鸟,蒙少晖并不清楚对方此举是否有什么深意,但他却很喜欢和那鸟儿呆在一起,他细心地照顾着那个小生命,在这个过程中,他总能感到自己的心灵平静了很多。
  可现在这个人却突然离去了,蒙少晖不禁有些怅然若失,并且,他很自然地为下面这个问题担忧,说话时也因此带着明显的愧疚:“德平和尚的死,是不是也和我要追寻的那些事情有关?”
  “有可能吧,不过现在还没有确定。”罗飞含糊其辞地回答对方。对于德平死亡前后的细节他也没有多说,因为他知道,有些东西会给眼前的这个年轻人带来更大的困惑和压力,在不确定是否有必要之前,还是先保守行事为好。
  “德平和尚,那可是个好人啊。”孙发超也在一旁发出了自己的感慨,“在出家之前,他就是岛上有名的热心人,谁要有个困难找他,从没有有过推脱的。出家之后,更是一片菩萨心肠,十多年来,岛上哪家哪户没有请他做过法事?他都是认认真真,根本不在乎什么酬劳。唉,这样一个人,谁会去害他呢?可怜他帮别人超度了半辈子,这一朝归了西,谁来帮他超度啊!”
  “德平的尸体还在祭堂吧?我应该去看一看,哪怕给他烧柱香也好。”孙发超的一番话勾起了蒙少晖心绪,他向罗飞提出自己的想法。
  “不行。”罗飞决然摇了摇头,“你这几天最好都不要出去了。”
  “为什么?”蒙少晖对这个要求多少有些不解。
  “我担心你现在有危险。”罗飞考虑了片刻,还是觉得把实话说出来比较好,“如果已经发生的这一系列事情,凶手确实是为了阻止你知道以前的一些秘密,那他也许会想到采取一种更直接的方法,一劳永逸。”
  蒙少晖并不笨,他立刻明白了罗飞话语中隐藏的涵义:“你是说,他有可能杀了我?”
  “不错。”罗飞郑重地点点头,“如果我是凶手,至少我会这么考虑。”
  一股凉意从蒙少晖的脊梁骨蹿了上来,可随即他又摇着头自我安慰:“可光天化日的,杀一个人哪有那么容易?而且,如果有你和我一起去呢?”
  蒙少晖言语中无疑透着对自己的信任,罗飞不禁暗自叹了口气,略有些惭愧。如果对方知道德平几乎就是在自己眼皮底下被勒死的,不知他又会作何想法?不管怎样,必须让对方了解事态的严重性,罗飞想到一个现成的实例。
  “你忘了昨天晚上的事情吗?那个暗藏的凶手比你想象得可要厉害得多?”
  “你是说中毒的事?难道那不是意外,是有人想毒死我们?”蒙少晖惊讶地瞪大眼睛,这简直太可怕了!
  “只是一种猜测,但小心谨慎还是必要的。”罗飞也不想把年轻人搞得过分紧张,于是又顺带宽慰了他几句。
  蒙少晖默不作声,看起来,他已经打消了外出的念头。
  罗飞回到了自己的屋内,与早晨离开时那种兴奋的相比,现在他的心情无疑是沮丧的。一条重要的线索又被掐断了,通往谜底的道路重新笼罩在一片迷雾中。可奇怪的是,他似乎又因此而感到一丝轻松。
  当罗飞意识到自己的这种感觉时,他先是一愣,随即便明白了其中的道理:每当他感到茫然无绪时,岛上就会平静片刻;反之,最近两起凶案都是发生在自己找到了线索,想要顺藤摸瓜的关键时刻。如此看来,到目前为止竟是对手在掌控着事态发展的大局,而自己虽屡有突破,却逃不脱步步受制的被动局面。

  罗飞不得不承受这样的现状,这令他有些愠怒,不过这并不会妨碍他的思维,只会更加激起他的斗志。
  来吧!下一个回合已经开始了!他这样暗想,既是给自己打气,也是在向对手宣战。
  午饭后稍事休息了一会,罗飞决定到外面转一转。迷雾重重的时刻,一个人闷想有时作用不大,他需要与岛民们交谈交谈,在放松大脑思维的同时,也希望能从中嗅到一些有价值的线索。
  德平和尚的死讯早已在这个不大的海岛上传开。接二连三的死亡事件不可避免地引起了岛民的慌乱,而“鬼望坡”的黑影在十八年后重新出现,又给这种慌乱蒙上了诡异恐怖的色彩。
  对于那些年长的岛民,当年的海难给他们留下了深切的记忆和悲痛,此时的恐慌也就更加实际一些。他们普遍接受的一种看法是:某种原因打搅了安息在亡灵冢里的海啸死难者,因此鬼魂再次现身,向得罪它的人施以惩罚。鉴于薛晓华平时的品行,加上他是第一个死亡者,家中又遭受了火灾,很多人认为他就是惹恼亡灵的罪魁祸首。对于周永贵和德平的死,则没有什么令人信服的解释,尤其是德平,平日有着极好的口碑,他的死去最让人迷惑和惶恐。
  后来有人得知了德平是毫无挣扎地接受了死亡,于是另一种说法开始出现:德平死在亡灵冢前,其实是一种殉葬的行为,目的是为了超度那些无法安息的鬼魂。这种说法无疑带有安抚人心的作用,因此迅速在岛上传播开来。
  当然,也有相当一部分,尤其是年轻的岛民,他们对鬼神的说法嗤之以鼻。有人认为这根本就是一起精心策划的连环杀人案,就象电影里的情节一样,岛上一定是出现了心理变态但智力极高的杀人狂魔;也有人认为这根本都是巧合,薛晓华摔死,周永贵心脏病发作,德平圆寂,这些都是正常的事情,至少在他们眼中,并没有确凿的证据显示三人是死于他杀。“鬼望坡”的黑影传说似乎并不在年轻人的考虑范围之内,毕竟当年黑影出现时,他们还小,对此没有什么深刻的印象。新近出现的黑影?那只是付玉柱的一面之词,岛上并没有第二个人见到过。
  令罗飞颇为专注的事实是,在他与近十个村寨的数十岛民交谈的过程中,极少有人将这次系列死亡事件与蒙少晖的到来联系在一起。只有个别人提到了“抱婴儿的女人”和蒙少晖的关系,但也言之不凿,细问之下,原来也是从孙老太口中听来的信息。
  这说明岛上几乎无人知道发生在幼年蒙少晖身上的那段往事(当然,不排除有人知道但故意隐瞒)。因此,要想通过广泛打听的方法追寻迷案的线索就变得有些困难。罗飞还得从案件本身入手,在揭开多年前隐秘的同时,去破解这系列事件中的种种谜团。
  罗飞一直转悠到天色渐黑才回到住处。他看了看表,现在的时间大约是傍晚六点,也并不算很晚。可回来的路上,岛民们都已早早地关门落户,极少在外面看见行人。无疑,一系列的事件已经对人们的正常生活产生了影响。
  出于恐惧中的人总是会害怕夜晚的到来。
  算起来,这将是罗飞在明泽岛上度过的第五个夜晚了。今夜,又会发生些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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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5-3 11:30:32 | 显示全部楼层

Re:经典悬疑推理《鬼望坡》

或许是因为前一天刚刚睡了一个饱觉,或许是因为有某种不安的预感,总之,罗飞这天晚上睡得一直都不太踏实。所以当院门外传来响动的时候,他立刻便醒了过来。
  有人正在的敲门,声音杂乱而急促,罗飞心中一沉,意识到:肯定又有什么事情发生了。
  在穿衣起身的同时,他看了一下时间:凌晨一点十五分。这个半夜到来的访客会是谁呢?
  院子里响起了主人孙发超的声音:“谁呀?”
  “是我,惠通!我……我找罗警官!”回答者声音隐隐发颤,显然正处于恐惧的状态中。
  孙发超打开院门,惠通一头扎了进来。他脸色发白,满头都是汗水,同时激烈地喘息着。他的额头和双手都沾着泥土,衣服也划破了好几处,看起来狼狈不堪。这一切,加上他脸上那种显而易见的惊恐表情,使罗飞禁不住猜测:是有什么可怕的东西曾经追赶过他,让他不顾一切地逃到了这里。
  “罗……罗警官。”见到罗飞从屋子里出来,惠通的情绪略微稳定了一些,喘息着说道,“出……出事了!”
  罗飞眯目凝神:“出什么事了?”
  “我……我不知道那是什么,有……鬼!”小和尚想到刚才的情形,又变得慌慌张张,甚至有些语无伦次,“那个……那个婴儿,连臧军勇都被它吓跑了!”
  “好了,你不要着急。”罗飞见他是这个状态,走上前搭着对方的肩头,“我们先到屋里去,然后再说。”
  暖和而明亮的屋子给了惠通很大的安全感,孙发超倒了一杯热水,让小和尚端在手中。隔壁的蒙少晖听见动静后,也起了身,来到罗飞屋中,茫然地看着这一幕。
  “到了这里就不用害怕。你慢慢说,发生了什么事?在哪里?你怎么又会遇见了臧军勇?”罗飞尽量用一种平和的语气询问到。
  “就在……祭堂里。”惠通双手紧握着温暖的水杯,定了定神后,开始从头讲述,“臧军勇是昨天吃过晚饭后来到祭堂的。他说怕我晚上不敢睡觉,所以特地来陪我。我当时很高兴,后屋停放着尸体,院子里又是一块闹鬼的墓地,我一个人确实非常害怕。有人陪伴,当然是求之不得的事情。我连忙收拾好床铺,把他服侍得舒舒服服的,生怕他变卦反悔。我们早早躺下了,但没有立刻睡觉,臧军勇总是找我聊天,问了我很多问题。”
  “都是些什么问题?”罗飞皱起眉头,追询着其中的细节。
  “基本上都是关于我师父的事情。有的问题很奇怪,他问我师父有没有女人的假发什么的,还问师父是不是和哪个女人有来往,真是莫名其妙,甚至有些无礼。”小和尚脸上露出忿忿的神色,看来德平虽然死了,但他心中仍然保持着对师父的尊敬。
  这些倒没有出乎罗飞的意料,他点点头,继续问道:“后来呢?”
  “后来我有些生气了,就不太理他。他也渐渐停了口,又过了没多久,我就睡着了。”小和尚说到这里,忽然停住了口,瞳孔收缩,双手则下意识地搓着手中的杯子。罗飞立刻意识到接下来会发生一些不同寻常的事情,竖起耳朵等待着。
  惠通把杯子凑到嘴边,用力喝了一口水。然后他终于鼓起勇气,接着说道:“睡了有好几个小时后,感觉已经到了深夜,我突然迷迷糊糊地听见有些响动。睁眼一看,发现臧军勇不知什么时候起了身,正打开通往后屋的房门走了出去。
  他的动作蹑手蹑脚,肯定是不想让我发觉。可他不知道我睡觉一向很轻,稍有些动静就会醒来。等他走出去稍有一会后,我也悄悄下了床,猫在门边,透过门缝看他究竟想干什么。
  一开始我担心他会对师父的遗体有所不利,但很快我就发现自己完全想错了。他从棺材旁经过,丝毫未停,直接来到了后院的墓地中。他先是站在墓碑前想了些什么,然后他突然做出一个奇怪的举动。”
  此时众人全都屏住呼吸,静静地看着惠通,仿佛自己也身临其境一般。小和尚紧张地舔了舔嘴唇,然后开始描述臧军勇的那个动作:“他把双手抵在了墓碑左侧,然后弓着腰,蹬起腿,开始发力,象是想把墓碑推倒。”
  “什么?”孙发超忍不住插话,“那墓碑只怕得有七八百斤吧?一个人怎么可能推得动?”

  蒙少晖也不解地摇摇头,他见过那个墓碑,完全赞同孙发超的观点。
  罗飞却不动声色,仍旧炯炯地看着惠通:“说下去。”
  “开始我也觉得纳闷,甚至觉得这个人是不是有些疯了?可接着更奇怪的事情发生了,那墓碑被他用力推了一会,居然真的动了!”
  “好!”罗飞猛地一拍巴掌,兴奋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随即他向前走了一步,连连追问:“那墓碑是怎么动的?动了多少?后来又发生了什么?”
  “墓碑并没有倒下,好像是……转了起来,转了得有六七十度吧?然后臧军勇停下来,探头似乎想看些什么。突然,从那个墓冢里,传出了一阵婴儿的啼哭声!”
  “婴儿的啼哭?”这一下连罗飞也觉得匪夷所思,怔在了那里。
  “没错,婴儿的啼哭。”说到当时的情形,惠通虽然咬紧了牙齿,但身体还是在止不住地瑟瑟发抖,“而且这就是我前几天在夜里常常隐约听到的声音,原来……它是从墓冢里发出来的,怪不得总是若有若无,这一次,臧军勇肯定是把墓冢打开了,所以那哭声清晰地传出来,就是现在也好像仍在我耳边回响呢!”
  臧军勇是推开了一扇通往墓穴的暗门,这一点,不光罗飞,就是孙发超和蒙少晖也大概意识到了。可这突然出现的婴儿啼哭却让所有人心里都有些发毛,蒙少晖脸色惨白,反应尤为突出。
  罗飞此时只顾看着惠通:“那啼哭声是什么样的?你能描述一下吗?”
  “只能说非常的可怕。那不是婴儿正常的哭闹,那哭声极为凄厉、悲惨,一下一下地拉着人的心,不管谁听到了,都会觉得毛骨悚然!”
  蒙少晖额头渗出冷汗,无力地倚靠在门框上。孙发超注意到他的异常,连忙上前扶住他,关切地询问:“你怎么了?”
  “就是觉得很害怕……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蒙少晖一边说,一边求助地看着罗飞。
  罗飞想起蒙少晖梦中出现过的婴儿,斟酌片刻,对孙发超说道:“你先扶他回自己房间吧。”
  等孙蒙二人离开后,罗飞继续询问惠通:“后来怎么样?”
  “我被那声音吓傻了……不光是我,臧军勇也被吓傻了。他接连往后退了好几步,一屁股坐到了地上。然后他爬起来,没命地往外跑,好像墓穴里随时会有鬼怪追出来一样。他这么一跑,我更加害怕了,只顾跟着他往屋外跑去。我们就这样一前一后,没命地奔逃,跑出好远了,那凄厉的哭声似乎仍然就在我们身后不远处。臧军勇跑得比我快多了,渐渐他就不见了踪影。我跑几步摔一跤,吃尽了苦头,因为也不知该到哪里去,最后就来你这儿了。”小和尚堪堪说完,又接连喝了几大口水,似乎这有助于抚平自己心头的恐惧。
  听完惠通的讲述,罗飞的心情难以平静。首先,他感到一阵阵的冲动和兴奋。对于频繁发生的诡异事件,他毫不畏惧,事实上,每当这样的事件发生之后,他总能找到一些连接真相的线索。根据他的预感,这一次的发现尤为关键,许多困惑将迎刃而解。对于他来说,现在要做的便是亲自去了解第一手的情况,而他面对着两个选择:去找臧军勇或者前往亡灵冢实地考察。
  片刻的思考之后,罗飞做出了决断:必须首先找到臧军勇。他不能让这种情况再次发生:线索刚刚露头,而相关人随即便遭遇不测。而且,作为一名警察,保护人们的生命安全,始终都是自己的首要职责。想到这里,他让孙发超先安置惠通休息,自己立即起程,向臧军勇家中赶去。
  一路疾行,半个小时后,罗飞来到了那扇高墙阔门前,他抬手在门板上重重地敲了几下,不一会儿,便有人急急从屋内赶出,打开了院门。罗飞认出来人正是臧军勇的老婆,只见她脸色焦虑,看着自己愣了一下:“罗警官?你怎么来了?”
  “臧军勇在吗?”罗飞顾不上解释,一边问一边往院子里走。
  “在!”臧妻引着罗飞走向东边的堂屋,那间屋子亮着灯,屋门也没关,窗户上人影浮动,看起来里面不止一人。
  罗飞快步进了屋,只见与屋门相对的墙角处摆着一张床,臧军勇闭眼躺在床上,似乎已陷入昏睡。一个十来岁的少年垂手站在床前,从他的相貌神态判断,应该是臧军勇的儿子。另有一人坐在床头的椅子上,正在专心地给臧军勇把脉。见到此人在场,罗飞心中不禁一宽——他正是岛上的大夫李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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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5-3 11:31:03 | 显示全部楼层

Re:经典悬疑推理《鬼望坡》

    直到一脉把完,李冬才转过脸,冲罗飞点头打了个招呼:“罗警官,你也来了?”
  罗飞也不说什么客套话,直接指着臧军勇问道:“人怎么样?”
  “刚才有些发烧,神智模糊,说胡话。我给他打了退烧针和镇静剂,先让他睡一觉。”李冬伸手在病人的额头上感觉了一下体温,又说道,“温度退了,应该没有什么大问题。”
  一旁的病人家属听到这话,松了口气。罗飞却要接着询问:“病因是什么?”
  李冬看看臧军勇的妻子:“你先把我来之前的情况给罗警官说一遍吧。”
  女人点点头,然后一五一十地从头叙述:“今天吃完晚饭,我们家老臧说是要到祭堂帮德平和尚守灵,我也没多想,就让他去了,反正我们家的事,一般也都是他说了算。而且德平救过老臧的命……”
  “等等!”罗飞立刻打断了她,“你说德平救过臧军勇的命,什么时候?”
  “就是海啸那回啊。我们两口子被大水冲散了,我运气好,抱着一个木头柜子活了下来,老臧是被德平划着一个筏子救起来的。”
  “周永贵,他也是被德平救的,对不对?”虽然具体情况并不清楚,但罗飞已经敏锐地感觉到了某些人物之间的联系。
  “是啊。”对方的回答证实了他的判断。
  “除此之外,他还救过谁?”罗飞毫不停歇的追问。
  “金振宇。另外,好像还有一个小孩,那孩子我就不熟悉了。”
  “没有别人了?”
  “没有。”女人很肯定的回答,“我后来也漂到了他们避难的那个山包,被德平救下的人都在那里呆着,就是他们几个。”
  对了!这几个人之间终于具备了某种合乎逻辑的联系,德平、臧军勇、周永贵、金振宇、蒙少晖,他们在海啸时曾呆在一起,他们共同见证了那段被隐藏的往事!
  虽然还窥不到事件的全貌,但真相已经有了浮出水面的趋势。罗飞告诉自己先冷静下来,然后让女人接着之前的话题继续往下叙述。
  “老臧走了以后,我们娘俩早早就休息了。大概两个小时前,他突然从外面跑了回来,把院门捶得山响。我赶紧起身给他开了门,只见他脸色惨白,浑身大汗,跑得都快虚脱了。我被他的模样吓得不轻,连忙扶住他,问他是怎么回事。他却哆嗦着嘴,什么也说不出来。我儿子听见响动出来,帮我一起把他搀到屋里躺下。躺下后他就开始瞎嚷嚷,说一些胡话,我觉得不对劲,一摸他的额头,烧得吓人!于是赶紧让我儿子去把李冬大夫请了过来。”
  女人刚刚说完,不待罗飞发问,李冬已紧接着补充道:“我来了有将近一小时了吧?刚到的时候,病人的情绪很不稳定,并且处于半昏迷的状态,时不时冒出一两句莫名其妙的话语。我给他注射了镇静剂后,才让他平息下来。根据他当时的表情和说的话来看,多半是受到了某种惊吓。”
  “他都说了些什么?”罗飞比较关心这个问题。
  “很零乱,东一句,西一句的。”李冬回忆片刻,总结了一些,“有时候他显得很恐惧,说什么‘别跟着我!’,有时候他又一种愧疚和懊悔的语气说‘我没错,不能怪我……’,嗯,还有什么‘我不怕你!’,可他只是嘴上说不怕,语气却非常绝望。”
  “那他发高烧也是因为受惊吓的缘故吗?”
  “也不能完全这么说。他从外面回家时的那段奔跑超出了身体所能承受的极限,而且,这个过程中,他还受到了风寒。不过,像他这种状况,精神上的因素应该说是最主要的,也就是说,可以认为他是被吓成了这样。”
  听着李冬严谨的分析,罗飞感到非常满意。臧军勇的老婆和儿子互相看看,脸上的神色既惶恐,又尴尬。他们不明白,自己的亲人究竟遭遇了什么可怕的经历,居然被吓出了毛病,而这种事发生在“明泽岛最勇敢的人”身上,无疑更增添了一分讽刺的意味。
  以臧军勇现在的状况,当然无法从他嘴里得到什么。好在他已经回到了家中,有亲人看守照料,倒不至于出现意外。罗飞下一步的行动自然是赶往祭堂后院,去弄清楚在那个墓地中,到底埋藏着怎样恐怖的秘密。
  “你需要在这里陪伴病人吗?”罗飞问李冬。
  “暂时不用。他高烧已经退了,不会再有什么危险。估计他至少得睡到天亮才会醒来。”
  “那好。我现在要到祭堂去,你去叫上金振宇,立刻来祭堂和我会合。”看到李冬脸露迷惑,罗飞又补充了一句,“等你们到了后,我再告诉你发生了什么。”

夜色凄冷,山径迷幽,间或有一两声野兽的悲嗥传来,或远或近,难觅其踪,在这样的环境下独自赶路,罗飞心中也难免泛起一种阴森森的感觉。
  山间的那座祭堂此时笼罩在惨淡的月色中。通往屋后墓地的三扇门依次大开着,似乎正在等待什么人的到来。
  罗飞走进屋子。前屋里仍然保持着惠通和臧军勇入睡时的景象:被子摊开,一盏油灯就放在惠通床头的小桌上。
  罗飞找到火柴,点亮了那盏油灯,昏红的光线在屋子里弥漫开来,灯光忽明忽暗,在墙壁上映出摇曳的黑影,反而渲染了一种诡谲难测的气氛。罗飞将油灯拿在手里,往后屋方向走去,与刚才赶路时的快步流星相比,此时他的脚步显然轻慢了很多,是不是生怕吵醒了沉睡在黑暗中的某些东西呢?
  停放在后屋中的棺材在油灯下闪着黑红的微光,薛晓华和德平静静地躺在里面,虽然他们早已没有了气息,却都瞪大了眼睛,似乎也在关注着即将发生的事情。
  罗飞没有在后屋做任何停留,此刻他的全部心思都集中在了后院的那块墓地,那个安息着数千海啸冤魂的亡灵冢。
  正象惠通描述的一样,那块高大的墓碑逆时针转出了七十度左右,露出墓碑底部一个黑黝黝的洞口。罗飞站在墓碑旁,一股霉湿的阴气的扑面而来。他手中的油灯似乎也受到了某种感应,灯火突然摇摆闪烁起来,难道它也会因为害怕而颤抖吗?
  罗飞深深吸了一口气,两眼死死地盯着那个洞口,即使这里真的通向可怕的地狱,他也要一探究竟!他首先跪伏在地上,弯腰探头,将油灯伸入洞口,试图看看里面的情况。可这样他只是看见一个向下延伸的通道,大约有一米多深,随即通道便拐了弯,通向墓冢的方向。墓内寂静一片,对外界的响动和窥探没有任何反应。
  罗飞决定直接下到洞里去。洞口并不宽敞,仅能容纳一个人勉强出入。他把油灯放在洞口,双手撑着地面,慢慢把下半身探了进去,当洞口边缘快接近胸口位置时,他的脚底一硬,踩到了洞内的地面。
  罗飞把油灯拿到洞内,然后蹲下身,整个人猫在了通道里。此时他看清了墓碑的结构,它的底座实际是由两块石头构成,与墓碑相连的部分是一个圆形,这块圆形的石头又嵌套在埋在地表的方形石座中。罗飞曾经在外部观察到石座上的圆形纹理,但并没有想到这会是两块彼此分开的石头,并且可以推动。
  在通道内与石碑相反的方向上,有一个半人多高的方形洞口,显然是通往墓穴内部的。罗飞蹲着往前挪动了两步,头顶突然没了地面的束缚,整个空间豁然开朗,他己经进入了墓穴!
  因为罗飞的身体一直处于移动的状态中,所以油灯的火光也晃动的厉害,一时看不清墓穴内的情形。他先站起身,然后屏住呼吸,一动不动,片刻后,灯光终于渐渐稳定下来。
  映入罗飞眼中的是正中位置的一口棺材,事实上,除了这口棺材,这个并不算小的墓穴空间内,再也没有摆放任何东西,更不见有人活动的踪迹。
  那么,屡屡在夜半传出的婴儿啼哭,就是从这口棺材中发出的吗?
  棺材色泽黯淡,表面的油漆已基本落尽,边缘处甚至已出现了腐朽的痕迹,看起来,它停放在墓穴中已有不少年头。罗飞慢慢地走到棺材前,把油灯换到左手,右手抵在棺材盖板的边缘,然后沉肩发力,随着“咯吱”一声怪异的轻响,盖板缓缓向外侧滑开。
  盖板一头挪动了有半米左右,罗飞停了下来,他把油灯凑到已打开的豁口上,向棺材内部探望。
  棺材内的情形立刻与之前出现过的诸多传言联系在了一起。罗飞的第一印象是:他看到了一个女人,抱着婴儿的女人!
  只是这个女人,以及她怀中紧抱着的那个婴儿,早已死去多年,他们的尸骸已经腐朽殆尽,只剩下了灰白的骨骼。
  罗飞是从残存的衣物判断棺材内的死者是一名女子,她当年所穿的外衣应该是一条长裙。婴儿的骨骼则蜷缩在一个腐朽破烂的襁褓中,他的姿态显得非常的痛苦和无助,尚未长出牙齿的小嘴竭力张开着,似乎正在发出令人心悸的悲啼。女人则紧紧抱着那个襁褓,两个空洞的眼窝和罗飞对视着,虽然现在已无法猜测她想诉说些什么,但可以想象的是,直到临死前的一刻,她也不愿和自己的孩子分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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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5-3 11:31:29 | 显示全部楼层

Re:经典悬疑推理《鬼望坡》

    虽然罗飞已经做好了充分的心理准备,但眼前出现的情形和“鬼望坡”的传说以及夜半婴啼的传言相结合,仍不免让他产生一种头皮发麻的感觉。
  女鬼,婴儿。难道,这就是他要寻找的答案吗?
  略定了定神后,罗飞把油灯放在一边,然后走到棺材的另一头,将整个盖板完全推开,斜靠在棺材的一侧,以便更清楚地看清棺材内部的全景。
  经过一番仔细的勘查,棺材内除了这两具尸骸,并没有其他有价值的线索。不过,就在罗飞准备将盖板重新归到原处的时候,他注意到一个细节:女尸所穿的长裙腰部留有一圈腰带扣,但却不见腰带的踪迹。他猛然想到什么,暂时停止了动作,从口袋里掏出了曾经勒在德平脖颈上的那根布条。虽然灯光昏暗,但仍可明显地看出,无论从成色和材质上来看,这根布条和尸骸身上的长裙都有着惊人的相似之处。
  再笨的人此时也会明白:用以勒死德平的布条,正是曾经扎在女尸身上的裙带!
  罗飞愣了片刻,然后将盖板重新盖好。接下来,他又举起油灯,在墓穴内其它地方细细搜索。
  这次他没有什么特别的发现,不过他并不沮丧,这个墓穴已经告诉了他很多事情,虽然这些事情的表象是如此的诡异,一时间带给他困惑甚至恐怖的感觉,但他相信,静静地做一番分析之后,自己必定能从其中找寻出有意义的线索。
  现在,他还需要完成一个实验,墓穴中的工作就该告一段落了。
  罗飞又来到了入口的通道处,在嵌套的底座下,石碑仍延伸出约二十公分长的一截。他双手抵住这延伸出来的石头,用力推动,地面上的石碑跟着转动起来,通道入口随之慢慢闭合,把凄迷的月色隔断在了外面的世界。
  推动石碑的过程并没有想象中困难,在嵌套的底座之间,应该有石制滚珠一类的设计。实验的结果让罗飞感到满意:这个入口在墓穴内外都可以自如控制。
  洞穴关闭之后,油灯的火光突然变得闪烁不定。这个现象立刻引起了罗飞的注意,他来到油灯前仔细观察,只见火苗间歇地闪动着,向着侧上方某个固定的方向吐着舌头。
  罗飞意识到这是微小气流造成的效果。他把油灯举在手中,根据火苗闪动的幅度来寻找气流的来向。很快,他便有了发现:在东南方向的墓穴顶壁上,有一个指头粗细的圆孔,透过圆孔可以隐约看到一点黑蓝色的夜空,显然,这个孔洞是和外界相通的。如果熄灭了油灯,也许还会有一丝冷冷的月色从空洞中射进来,正映在棺材的头部。
  完全封闭在这样一个阴暗诡谲的空间中,很快罗飞便感到从心底涌起一股难以名状的压抑和不安。他意识到自己必须出去透上一口气了。
  罗飞刚刚把墓碑入口重新推开,便听见外面传来一阵惊恐的叫喊声,他连忙爬到地面上,只见李冬和金振宇远远退在一旁,脸色惨白,瞪大眼睛死死地盯着自己。
  “别怕,是我!罗飞。”他连忙报出了身份,同时把油灯提在手里晃了晃。
  “罗警官?你……这是怎么回事?”李冬按照罗飞的吩咐,叫上金振宇赶到祭堂,却并没有发现对方的踪影。他正担心会不会出什么意外时,墓碑突然转了起来,然后从墓穴中爬出一个黑黝黝的“怪物”,一下子吓得他的心脏都快从喉口蹦出来了。现在发现这个“怪物”原来是罗飞,恐惧自然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强烈的迷惑。
  “怎么回事?那可得从臧军勇患病开始说起了。”罗飞眯起眼睛,把惠通的经历以及自己下到墓穴后的所见所得向两人细细讲了个明白。两人全神贯注地听着,脸上不时出现惊疑不定的表情,在某些细节发生时,李冬甚至会用难以置信的目光看着罗飞,但对方郑重的样子又全然不似在开玩笑。
  罗飞讲完之后,墓地出现了短暂的寂静。只有风声呼呼而过,似乎要把这恐怖的气氛也吹得冻结起来。终于,李冬按捺不住,摇着头喃喃说道:“这怎么可能?已经成为骨骼的婴儿还会啼哭吗?而且,岛上谁都知道这亡灵冢只是一座祭祀用的空坟,里面怎么会出现一对母子的尸骸?”说话的过程中,他两眼紧盯着那黑黝黝的墓穴洞口。目光中既有恐惧,更透出一种强烈的揭开谜底的欲望。

  罗飞却把面孔转向了金振宇,突然说道:“有些问题,恐怕就得由金村长给我们解答了。”
  金振宇正处于恍然的状态中,听罗飞这么一说,他似乎毫无心理准备,脸上肌肉抽动着,挤出一个僵硬的笑容,然后反问:“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你不知道这个秘道的存在?”
  “我怎么会知道?”金振宇调整了一下,恢复了正常的思维能力,“这个亡灵冢当初是德平一手建造的。这么多年来,也一直是他在看管,我虽然是村长,但并不过问这方面的事情。”
  “你的意思是,这一切都是德平搞出来的名堂?那臧军勇怎么会知道有秘道存在,你们之间难道没有某种联系吗?”
  “那是他们之间的事情,也许是有什么秘密。你应该问臧军勇才对,为什么问我?”金振宇此时看起来既不解,又无辜。
  罗飞见他一直装糊涂,索性直来直去,正面交锋:“好吧。那我就问你一个你肯定知道的问题。海啸的时候,德平和尚——当时他的名字叫常建,是他从海水中救了你一命,对不对?”
  金振宇闭起眼睛长吁一口气:“不错,这件事很多人都知道,我也不否认。”
  “那你以前为什么从来不提起?你在隐瞒什么?”
  “这有什么好说的?”金振宇摊摊手,显得有些无奈,“我受了别人的恩惠,会一直记在心里,有机会自然报答。而不像有些人,总是挂在嘴上,那样其实反而没有意义。”
  “可是德平还救了蒙少晖?这也没有意义吗?周永贵、臧军勇也是被德平所救,在这期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薛晓华用来威胁你们的秘密究竟是什么?”罗飞抓住事情的要点,寸步不让。
  “我不知道什么秘密。是,我们都是德平救的。可德平是先救了我们几个,然后又去救了蒙少晖,这期间发生了什么事,只有德平清楚。蒙少晖的母亲为什么会遇难?‘鬼望坡’上的黑影,还有墓穴中的尸骸和这件事又有什么关系?我和你一样想知道这些问题的答案。”金振宇一一应对,并不慌乱。
  罗飞皱起眉头。不错,根据孙老太的说法,德平救出蒙少晖的时候,筏子上确实没有其他人。那么倒是无法认定金振宇等人一定知道其间的详情。可从目前的情况分析,臧军勇、周永贵都与此事有关,金振宇一人独身事外显然是不合逻辑的。问题是,怎样才能让对方开口呢?
  明泽岛上的一系列案件在罗飞面前似乎形成了这样一个怪圈:他并不缺少破案的线索,可线索那头的当事人却总在有意隐瞒一些东西。他们给你相应的说法和解释,你能发现其中的疑点,但又没有确凿的理由去推翻。而且他们在持续发生的案件中,只是潜在的受害者,即使作为警察,罗飞也无法实施强制性的措施。这些成了此案中最令他头疼的难题。
  所有的人都在刻意保守一个多年前的秘密。在这种情况下,要想解开其中的谜团,看来也只能靠自己了。
  罗飞用灼人的目光看着金振宇,但却没有再继续提什么问题。
  他已经知道,在现在的情况下,最好不要指望通过询问得到任何的收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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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经典悬疑推理《鬼望坡》

    天已入冬,早晨开始的一场冷雨给阴霾霾的天地间更平添了几分寒意。嗖嗖的朔风时不时呼啸而过,枝头那几片仅存的枯叶苦苦挣扎一番后,还是无奈地被卷入风雨中,随之飘零落地,化作来年的春泥。
  这是一条乡县间常见的简陋公路,灰黑色的路面坑坑洼洼,积满了雨水。一辆泥泞破旧的长途汽车从公路西头驶来,因为要躲闪频频出现的暗洼浅滩,它一路蹒跚扭曲着,松散的车体哗哗作响,象是随时都有解体的可能。
  或许是由于旅途劳累,车厢里的乘客大多没受到阴冷和颠簸的影响,或仰或卧,在各自的铺位上休息打盹。唯有尾部靠窗的一个年轻女子直直地坐着,她一手托腮,忽而看看窗外的飞雨,忽而看看身边熟睡中的同伴,似乎正在思索着什么。
  那女子面容白皙,尖鼻大眼,脑后扎着一条蓬松的马辫,汪汪的水目中闪烁着动人的灵气。她的同伴则是一个身形消瘦的男子,看起来和她差不多年纪,皮肤白皙,眉清目秀,倒有两三分女人模样,可你如果凑近观察,会发现他的右眉和发际间却隐隐掩着道扭曲的伤疤,透出一丝狰狞的感觉。
  在男子枕边有一只旅行背包,包里塞得满满当当,包口处的拉链开着一道小缝,露出一只毛色黝黑的猫咪。包口卡着猫咪的脖子,它只能来回转动着扁圆的脑袋。在阴暗的车厢里,它那双眼睛绿油油的,闪着诡异的亮光。
  汽车拐过一个岔口,雨忽然急了起来。雨点打在顶棚和车窗上,发出沙沙的响声。司机愤愤地埋怨了老天几句,把雨刷开到最大,驾驶得愈发谨慎小心。车上的乘客却并不在意,一个中年男子刚吃完桔子,他把车窗拉开一条缝隙,将桔子皮扔了出去。几丝凉雨立即顺势钻入车内,恰巧落在了后排那年轻男子的脸庞上。
  熟睡中的年轻男子立刻惊醒,腾地坐起身,失声叫到:“水!水!”语气中充满了惶恐。一旁的猫咪也随着主人表现紧张起来,瞪大眼睛四下张望。中年人忙不及地关上窗户,回头尴尬地打着歉:“对不起,对不起!”年轻女子忙冲他摆摆手,示意无事,然后关切地偎向身边的男伴:“你怎么了?”
  年轻男子气息急促,惊魂未定,他轻轻擦了擦额头渗出的汗珠,说:“还是那个梦,一大片水中,好冷……”
  女子叹了口气,眉头锁成了一个疙瘩:“我们还是回去吧,这两天你的样子,让我实在担心。”
  沉默片刻后,男子摇了摇头:“不,越是这样,越是说明这里正是我应该来的地方……”
  女子咬咬嘴唇,欲言又止,然后她转过头去,看向窗外那无尽的阴冷雨幕。

黄坪县毗邻渤海,自古就是一个较为穷僻的地方。近几年尝试着开发旅游资源,经济情况才略有好转。但游客的到来多集中在夏季的三四个月,入秋之后,县里便开始变得冷清,直要到春节前后,外出打工的人们回来,才会恢复些人气。现在将到阳历年,正属两头不靠,再加上阴雨绵绵,空落落的县里一片死气沉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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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5-2 14:32:25 | 显示全部楼层

Re:经典悬疑推理《鬼望坡》

罗飞却偏偏选择在这个时候来到了黄坪县。如果您读过《凶画》,便会知道这个三十多岁的男子是个性格内敛但思维敏锐的警察。他喜欢有挑战性的生活,对一切离奇古怪的事物和现象有着浓厚的兴趣。也许正因如此,他的行事和思维总显得与众不同。罗飞很欣赏自己的这个特点,他甚至常常提醒自己,只有走到别人不会来的地方,站在别人不会考虑到的角度,才能发现一些别人无法发现的东西。
  沿着人迹稀少的街道溜答了两圈后,罗飞走进了黄坪县邮局。到了一个陌生的市镇后,首先逛逛邮局已经成了罗飞的一个习惯,对他来说,这实在是一个包含着很大信息量的地方。不仅可以免费阅览当地的报刊、地图、通过电话号码簿了解行业发展概况,而且邮局里还可以看到各种各样的人。罗飞喜欢静静地观察他们,去揣摩他们的年龄、职业甚至是心理活动等等,乐此不疲。
  这一次,没过多长时间,罗飞就看到了两个值得他关注的人。他立刻放下了手中的一份日报,饶有兴趣地打量起对方来。
  这是一对二十出头、衣着入时的年轻人,他们正一前一后走进邮局,当先的男子手中捏着一封信笺,闪烁的目光中透出迷惑与期待相交杂的神情;一名怀抱黑猫的女子紧随在他的身后,她紧锁眉头,似乎正陷于某种深深的不安和焦虑之中。
  这两个年轻人无论是相貌、穿着还是气质都显得与周围的环境格格不入。实际上,即使是在热闹的都市街头,这样的俊男靓女肯定也能吸引住很多人的目光。可他们怎么会在这个季节出现在荒凉的海边呢?
  两人显然都在专注地沉浸在自己的思维中,丝毫没有注意到罗飞的目光。他们径直来到了投递窗口前,然后男子把手中的信笺递向工作人员。
  女工作员正要伸手去接,却发现那是一封已经被撕开的旧信,禁不住一愣,然后问到:“你干什么?”
  “我想查查这封信是从哪里寄出的。”男子说道。
  这个要求显然超出了女工作员的职责范围,她颇不耐烦地接过信件瞥了一眼,没好气地回答:“这上面不是盖着邮戳吗?就是本县寄的。” 
  “不。”男子似乎不擅应付这种尴尬的场面,一时有些结巴,“我……我想……知道得更具体一些?比如写这封信的人……住在哪里?”
  “你这信上又没写投递人地址,怎么查?” 话音未落,那封信已经被扔了出来。
  “我……”男子胀红了脸,轻声嗫嚅着,似乎仍不甘心。她身旁的女子这时轻轻拉了拉他的胳膊,用一口轻柔标准的普通话说道:“算了,我们走吧。”
  男子还想再说些什么,但自己的要求确实也有些强人所难。他只好失望地叹了口气,随着那女子离开柜台,往外走去。
  女子见他郁郁不乐,劝慰着说:“我们回去吧。你也别想那么多了,也许这封信和你的过去根本就没有关系,我们连这个小县都不该来呢。”
  男子摇摇头:“不可能。”他虽然语气温和,但态度却十分肯定。
  女子怔了一下,正想再说些什么,忽然听到不远处有人接话:“能不能把那封信让我看看,或许我能帮点忙。”
  两人同时循声看去,只见说话者是个青年男子,他身材不高,但消瘦的腰背却挺得笔直;微黑的脸庞上方,一头浓密的短发根根树立着,显得精力十足;不过这些外貌特征和他的眼睛相比,似乎都可以忽略不计了:那双眼睛实在令人难忘,它射出两道精亮的目光,这目光极具穿透力,似乎直射到了人内心的最深处。
  “让我试试吧。”见两人心存疑虑,这个人主动往前走上一步,伸出右手的同时自我介绍着:“我叫罗飞,是一名警察。”
  男子小心地和罗飞握了握手:“你好,我叫蒙少晖。”然后他又指指身边的伙伴,“这是我的女友,叶梓菲。”

叶梓菲冲罗飞点点头,神形间显得大方自若。这是一个年轻漂亮,充满活力的女人,连罗飞也忍不住用欣赏的目光多看了她两眼。对蒙少晖而言,这个女人在自己生命中更是有着不一般的意义,他正用询问的目光看着对方,似乎在等她做出某种决断。
  叶梓菲礼节性地笑了笑,说道:“那咱们就让他看一看吧。可寄信人没写地址,谁能有什么办法呢。”
  用自己出众的观察和分析能力帮别人解决一些难题,是罗飞最喜欢做的事情之一。他从蒙少晖手中接过信件,仔细地端详起来。
  信封虽然保存得很好,边缘也没有什么磨损,但从陈旧的成色看,这封信可颇有些年头了。邮戳显示的日期是九年之前,验证了罗飞的猜测。
  信封的正面只在收信人一栏填写了详细的地址:“山东省青合市新民东路27号 蒙建国收”,寄信人一栏却什么也没填,翻到背面,更是空空如也,没有任何有用的线索。
  “蒙建国――蒙少晖……这是寄给你父亲的?”罗飞猜测。
  蒙少晖嗯了一声,这个推断很容易得出,无法引起他的兴趣。
  “九年了,信件仍然没有什么破损,看来它一定被非常妥善的保管着。只是这里有些起皱,好像被水泡过。”罗飞指着信封的左上角,似乎对这个发现很感兴趣,他甚至把信封拿到面前嗅了嗅,然后又伸出舌头在褶皱处轻轻一舔。
  “你这是干什么?”蒙少晖有些莫名其妙,犹豫该不该阻止他的怪异行为。
  罗飞笑了笑:“好了,我想我可以告诉你一些答案了。”他把信封交还给蒙少晖,然后顺手从身边邮局的桌子上拿起刚刚翻过的一本电话簿,翻到最后的广告页。
  这也太快了吧?年轻的男女狐疑地看着罗飞,他甚至连信笺都没有打开。
  “嗯,在这里。”罗飞对着电话簿上的广告读到,“明泽岛,黄坪县海域内唯一有人居住的岛屿。海岛距县城港口十二点七海里。岛上民风朴实,风光秀丽,有溶洞、渔场,住宿游玩一应俱全,游客上岛,可享受到真正的渔家乐趣。”
  罗飞话题实在转得有些太快,蒙少晖禁不住皱起了眉头。叶梓菲的反应则更强烈一些,她拉着自己的男友,很不友善地看了罗飞一眼:“别理他了,我们走吧。”
  “寄信的人可能就在明泽岛!”罗飞突然迸出一句,他的目光坚定,丝毫不像开玩笑的样子。
  蒙少晖本来已经被叶梓菲拖得转过了身子,此时又回头,将信将疑地看着罗飞:“为什么?”
  “如果你象我一样舔舔信封上的水渍,又咸又苦又涩,毫无疑问,那肯定是海水留下的痕迹。写在水渍上的字全都氤开了,变得模糊不清,可见海水是在信封写好后不久就沾上的。”罗飞顿了顿,见对方的注意力已完全被自己吸引,这才又侃侃说道,“再看看这片海水印迹,有大有小,互不相连,又都呈喷溅状。很明显,这种效果是由一朵飞起的海浪造成的。想一想,有谁会带着刚写好信去海边玩耍吗?不会的。那信笺为什么会沾上了海水?因为写信的人住在海岛上,他寄信时必须渡过一片海面,才能来到县城里的邮局!”
  听着罗飞的这番论断,叶梓菲淡淡地摇摇头:“完全是臆测,不足为凭。”蒙少晖却从罗飞手中接过那本电话簿,一边看一边喃喃自语:“明泽岛?”
  “不错。就是明泽岛,我已经约好了一艘渡船,明天早晨上岛――这也是我来黄坪县的目的。你们如果相信我,那我们就约好明天一起去。”罗飞颇为热情地相邀,以他的性格倒不是想求热闹,只是对方和自己一起上岛,他才能判断出这次推理的正谬,这是他所关心的。
  “对不起,凭你的这些话,我们很难相信你,而且,我们也没有那么多的时间。”叶梓菲抢先作了回答。
  罗飞失望地撇了撇嘴。虽然他看出蒙少晖对自己的说法很动心,可在这对男女之间,叶梓菲似乎占据着更多的主导地位。
  然而蒙少晖这次的表现却有些出乎罗飞的意料,他甩开了叶梓菲的手,态度坚决地说道:“不,只要他说得有些道理,我们就应该去看一看。”
  见到男友居然如此直接地反驳自己,叶梓菲的情绪有些变化,她冷冷地瞪了罗飞一眼,对他的多事显得颇为埋怨。
  罗飞尴尬地摸摸鼻子,显然没想到自己的好意却出现了这样的效果。
  叶梓菲此时转过头盯着蒙少晖的眼睛:“你一定要来这个县,我陪你来了,虽然没找出什么结果,但这已经浪费了我很多时间,现在你又突然要去什么小岛,你告诉我,你到底准备让我陪你耗多久?”
  蒙少晖怯怯地躲开女友的目光,嘴上仍在坚持:“去一趟小岛也不用太长时间的。而且……”
  “没有而且!”叶梓菲打断了他的话,斩钉截铁地说道,“我肯定不会去的!”
  蒙少晖咬着嘴唇,似乎鼓足了很大的勇气才说道:“如果你……不想去,你在县里等我好了。”
  叶梓菲愕然瞪着他:“你宁可和我分开,也要去?”
  蒙少晖点点头:“有些事情,我必须弄明白。”
  “好!那你就一个人去吧,你就是不回来,我也不会管你了。但你别想让我在这儿等你!”叶梓菲恨恨地说完,转身便向邮局外走去。开始她的步幅很大,接近门口时,却明显缓了下来。
  罗飞瞥了瞥蒙少晖,目光中含着些笑意。显然,像大多数闹别扭的情侣一样,女孩正期待自己的男友追赶自己。
  可蒙少晖犹豫片刻,终于没有追出去。
  叶梓菲在失望中走出了邮局大门,她怀中的猫咪见男主人还在屋里,“喵呜”叫了一声,忽然躬身一跃,纵身跳出她的怀抱,向着蒙少晖跑来。
  叶梓菲回过头,只见蒙少晖弯腰抱起跑到脚下的猫咪,站在原地看着自己,仍然没有妥协的意思。
  “好,你们都走吧。”叶梓菲眼中泛起了泪光,透出一种深深的失落和不安。然后她往远处走去,这一次再没有任何停留。
  见到刚才还如胶似漆的情侣突然就翻了脸,而且多少有自己的原因,罗飞也不禁有些难堪,他手足无措地站在那里,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
  倒是蒙少晖主动开口,驱散了这别扭的气氛:“那我们就约好时间地点,明天见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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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5-2 14:37:39 | 显示全部楼层

Re:经典悬疑推理《鬼望坡》

第二天一早,依然阴雨绵绵。
  旺季里熙攘热闹的县城码头由于季节和天气的原因,此时显得冷冷清清。虽然早晨雾还没有散尽,但站在码头岸边往东看去,仍可隐约看见远处海面上有一片硕大的黑影,那就是罗飞提到过的明泽岛了。
  罗飞约好的渡船早早来到了县城码头。船老大姓胡,是个五十来岁的壮硕汉子。罗飞上船的时候,他正指挥着一个小船工往船上搬运着货物。那船舱里已满满当当,堆着各种生活用品。
  罗飞坐在船舱靠头的部位,和船老大扯起了闲。
  “老胡,这一船东西都是往岛上拉的?”
  “那可不,岛上人过冬都靠它呢。”老胡嘴里应着,手脚却丝毫没有停歇。
  “过冬?”罗飞微微觉得有些奇怪,“怎么,往后不出船,在家等着过年啦?”
  “这是老天爷的事,可不是咱人懒!现在一天冷似一天的,不定哪天早晨一睁眼,海水就上了冻,那时候还出什么船?只能在岛上猫着罗!”
  “哦。”罗飞恍然地点点头。心里暗想:照这个说法,自己在岛上还不能多呆,最好在海水结冻前就离开。一个多月前被困在南明山上的那段经历,让他至今想起来仍然后怕。
  说话间,罗飞看到蒙少晖出现在码头岸边,正探头四下张望。他连忙站起身,挥手招呼着:“小蒙!这边呢!”
  蒙少晖看见了他,也不回答,径直走了过来。他穿着一件黑色的雨衣,背后鼓鼓囊囊,看来象大多数外出的年轻人一样,他的随身行李都装在背着的旅行包里。
  “赶紧上来吧,马上就要开船了。”老胡已经从罗飞口中得知会多来一个船客,也热情地招呼起来。
  很快,蒙少晖便走到船边,看着船舷和码头相连的那块踏板,他停下了脚步,脸色变得有些惊惧不定。
  “上来吧,小伙子!这板稳当着呢!”老胡一边说,一边用脚示范性地在踏板上踩了踩,果然是纹丝不动。
  蒙少晖伸出一只脚踩在踏板上,然后深深吸了口气,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后,才把身体的重心慢慢跟了过去。
  身下出现一片幽暗的海水,泛着令人捉摸不定的黑色光泽,一些模糊而又恐怖的记忆突然间冲击着蒙少晖的神经,他的腿情不自禁地打起哆嗦,身体也跟着失去了平衡。
  “小心!”罗飞发觉不对,抢上一步把蒙少晖拉到了船舱里,看着脸色苍白的年轻人,他担忧地皱起眉头:“你怎么了?”
  “对不起,我从小……从小怕水。”蒙少晖额头上点点落落,不知是雨水还是冷汗。
  “这点水有什么好怕的?海上的大风大浪你还没见过呢!”老胡呵呵一笑,吩咐小船工:“起锚吧!”
  渡船微微一晃,离开了码头岸边,转舵向着明泽岛方向驶去。
  “你女友还是没和你一起来?”罗飞见蒙少晖独身一人,略带歉意地问道。
  蒙少晖苦笑了一下:“昨天晚上我们又吵了一架,她已经回城去了。还好有卡卡在陪着我。”他一边说,一边脱掉雨衣,那只黑色的猫咪从他怀里钻了出来,温顺地趴在主人的脚边。显然,这就是他所说的卡卡了。
  罗飞见猫儿憨顺可爱,忍不住伸手想去摸摸它的脑袋,谁知那猫咪却突然瞪眼恶狠狠地看着他,龇牙咧嘴地嘶叫起来。逼得罗飞连忙把手缩了回去。
  “这猫脾气不好,很少让生人碰它。”蒙少晖略带歉意地解释。
  老胡看到这一幕,忍不住嘿嘿一笑,插话说:“你们城里人可真是不讲究,这黑猫可不顺序,哪有出门还带着它的。”
  “不顺序?”罗飞一愣,一时没明白过来。
  “不顺序就是不吉利的意思。这是当地的方言。”蒙少晖帮罗飞翻译了一下。
  老胡赞同地点着头,看看蒙少晖:“小伙子,你能听懂本地的方言?”
  “不但能听懂,还会说呢。”蒙少晖说这句话时的口音和老胡一模一样,正是地道的当地方言,这令船上的其他人都颇感意外。
  “小伙子,你在本地呆过?”老胡讶然问。
  蒙少晖茫然地摇摇头,说:“我也不知道。”
  他的回答令大家都有些奇怪。心直口快的老胡立刻脱口而出:“呆过就是呆过,没呆过就是没呆过。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蒙少晖沉默片刻,轻轻地说道:“我失忆了。”
  “那你来这里是为了寻找什么吗?”联系到昨天的情况,罗飞立刻敏锐地意识到一些东西。
  蒙少晖点点头:“五岁以前的经历,在我脑子里是一片空白。我正是要寻找这些失去的记忆,而这封信就是我唯一的线索。”
  罗飞的脑子飞快地旋转了几下,随即便找出了几点疑问:“即使你失忆了,可你失忆前的事情你父母总知道吧,他们没有告诉过你吗?”
  “在我的记忆中从来都没有母亲,而我父亲对以前的事则一个字也没有提起过。即使我问到他,他也从不回答。上周我父亲去世了,那是一场意外,车祸。我整理遗物时发现了这封信,这才找到了这个地方。”蒙少晖幽幽地说着,不论是幼年无母,还是新近丧父,对他都是很悲伤的事情。
  听了这番话,罗飞的好奇心不禁有些萌动。“你那封信的内容,能让我看看吗?”犹豫片刻后,他提出了这个有些唐突的请求。
  或许是对昨天受助的感激,又或许是出于对罗飞警察身份的信任,蒙少晖没有多考虑便点点头,从口袋里掏出那封信笺,交到了罗飞手中。
  信封内的信纸已经有些发黄,上面只有很简短的两句内容:
  “来信已收讫,得知你们父子二人现在生活得很好,我十分欣慰。
  你离开时留在我这里的物品,我一直妥为保管,我会按你发来的地址寄还给你。”
  这即无抬头,亦无落款的一段话,也许称为便条更合适一些,从中实在难以找到什么有价值的线索。罗飞看了几遍,轻轻摇摇头,把它交还给蒙少晖,突然,他想到什么,大声询问船头的老胡:“老胡,你在岛上呆了多少年了?”
  “五十多年了,一辈子!”老胡的语气中带着些自豪。
  “那以前岛上有没有一个叫蒙爱国的人?他有一个儿子,后来两人一块离开了。”
  “蒙爱国?”老胡低头想了想,“没印象了,不过这些年离开岛的人可太多了,很多我也不认识。”
  罗飞理解地点点头,根据他所看到的资料,明泽岛方圆近八十平方公里,散居着数千人口,即使象老胡这样的资深岛民,也不可能谁都认识。
  蒙少晖的眼中闪过一丝失落,然后他看向远方的海面,转开了话题:“罗警官,说说你吧,你是为什么到这岛上来的?”
  罗飞笑笑:“我是被广告所吸引,慕名来游玩的。”
  “说笑了。”老胡不以为然地摇着头,“这海岛只有夏天才好玩,大冷天的有什么意思,你肯定没说实话。”
  “就是因为别人觉得没意思,所以我才会来。我喜欢一个人,人太多了,那你就什么也看不到了。”罗飞一边说,一边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看,鬼望坡,我就是冲着这个来的。”
  “鬼望坡?”蒙少晖被这个略带诡谲气息的名字吸引住了,他从罗飞手里接过那张纸端详起来。
  这是一张旅游公司印制的旅游宣传广告,介绍了黄坪县的旅游景点,其中有一大段都是关于所谓“鬼望坡”的。
  “‘鬼望坡’在黄坪县境内的明泽岛上,是位于海岛南山的一大片山坡,这片山坡正对着山下的村落,坡上悬崖陡直,植被茂密,怪石林立。关于这个地名的来历,在当地流传着一个恐怖的故事。据说在十多年以前,山坡上突然出现了奇怪的灵异现象。在月光明媚的深夜,在坡壁最陡处的灌树顶上就会出现一个神秘的黑影,那黑影一动不动地坐着,似乎在俯望夜幕中的村落。令人难以解释的是,这个黑影只能在夜晚远远看见,白天却难觅踪影。于是山坡闹鬼的说法不胫而走,从此这片山坡也被称为‘鬼望坡’。”
轻轻读完这篇介绍,蒙少晖“嗤”了一声:“怎么会有这种事?肯定是当地人以讹传讹,夸大其辞。”
  “年轻人,这你可错了。”老胡一本正经地打断了他,“‘鬼望坡’当年闹鬼时的情形,明泽岛上从老人到小童,人人都知道,绝对不是假话!”
  “这么说,你也是见过的了?”罗飞绕有兴趣地询问。
  “当然了。我住的山沟当年正对着‘鬼望坡’!山坡上闹鬼的那段日子,村里的人到了夜晚就不敢出门,后来有人出钱在山坡旁盖了祭堂,又请人做了法事,这半夜里的鬼影才消失不见。”老胡说的有板有眼,一点不象骗人的样子。
  很显然,蒙少晖对这套说法根本无法接受,见罗飞听得专注,他忍不住问道:“罗警官,你相信这些吗?”
  “我只相信一点,不管发生过怎样诡异的事情,在它背后总能找到合理的解释。这也是我来明泽岛的原因。”罗飞说的不假,一周前他偶然看到“鬼望坡”的介绍,立刻产生了浓厚的兴趣,正好明泽岛距龙州不远,而自己在调动工作期间有段休假,所以他便赶了过来,半是游玩,顺便也看看是否能解开其中的秘密。
  此时晨蔼已散,雨水亦慢慢止歇,海面上的视野已较先前好了很多。明泽岛团着它那黑黝黝的硕大身躯,横亘在船行的方向上,岛上山石连绵起伏,曲线怪异,象是一头半卧在海水中的怪兽,气势迫人。
  罗飞第一次见到如此宏伟的岛屿,面对自然的鬼斧神工,心中不禁升起一丝敬畏。他身旁的蒙少晖微皱着眉头,神色中更多的却是迷惘与某种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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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经典悬疑推理《鬼望坡》

渡船离明泽岛码头越来越近,罗飞注意到有几个人一直在岸边徘徊着,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那个人是等着搭船去县里吗?”他问老胡。
  “哦,那是周永贵和他的伙计。”老胡答道,“船上的货大部分都是帮他拉的。”
  周永贵是明泽岛上“利民超市”的老板。说是超市,其实就是个有些简陋的自选商店。店铺虽小,但这几年岛上搞旅游开发,倒也能赚上一些钱。相较游客而言,岛上居民的消费能力当然要差很多,眼看要过冬了,周永贵屯的货多是些防寒衣具和日常必用品,难得的奢侈品便要算舱头那几箱白酒和一些干年货了。
  船一靠岸,周永贵便带着伙计跳了上来,他一边和老胡寒暄着,一边用目光在罗飞和蒙少晖身上转来转去,似乎对他们的到来颇感奇怪。罗飞也趁势观察着这个中年男子,只见他身形瘦小,长着一副苦瓜脸,虽然在努力挤着笑容,看起来却仍象是刚受过天大的委屈一般。
  蒙少晖正要下船,忽然发现卡卡不见了踪影,连忙问了一句:“咦,我带来的猫呢?”
  “好像跑到那边去了,我刚才还看见呢。”小船工往船尾的方向指了指。
  果然,在蒙少晖“卡卡、卡卡”的呼唤中,船尾传来了一声轻轻的猫叫。
  蒙少晖循声走过去,只见船尾盖着一块大帆布,下面似乎遮着什么柜子似的东西,猫叫声正是从那帆布下发出的。
  蒙少晖伸手把帆布揭开,看到眼前出现的东西,他禁不住“啊”地惊呼了一声。
  “怎么了?”罗飞抢上前,发现帆布下露出的赫然是一口乌黑的棺材,也不禁有些惊讶。卡卡原本蜷在棺材旁边,此时跃上了棺顶,冲着主人喵喵地叫着。
  “怕你们觉得晦气,就没有告诉你们。”此时老胡也走了过来,带着愧意解释,“这是岛上德平和尚新订的棺木,还没装过死人呢,不碍事的。”
  果然,这副棺木漆黑锃亮,似乎还在散发着新鲜的油漆味,一看便是刚刚完工不久的。
  罗飞曲起手指在棺木盖板上轻轻敲了敲,想试试木料的材质,没想到那黑猫突然“蹭”地一下蹿了过来,挥起利爪扑向他。罗飞被吓了一跳,连忙缩身躲开。
  “卡卡!”蒙少晖厉声喝斥着,同时俯过身,把猫儿抱在了怀中。那猫瞪着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看着罗飞,喉咙间发出“呜呜”的低吼,似在示威一般。
  “老实点!”蒙少晖轻轻拍拍它的脑袋,冲罗飞尴尬地笑笑,“它平时不至于这样,今天不知是怎么了。”
  “猫可是有灵性的东西,这棺木说起来也是通着阴阳两界……”见罗蒙二人都是不以为然,老胡把说了一半的话又咽了回去。
  罗飞摸摸下巴上的胡子茬,问老胡:“岛上还在实行土葬吗?” 
  老胡点点头:“嗯,而且下葬前一般都得请德平和尚做个法事,世代的风俗了,一直也没改。”
  在这偏僻的海岛上留存着一些故风旧俗,倒也可以理解。罗飞正要帮着老胡把帆布重新拉好,忽听得码头上传来男人的声音:“周老板,又进货啦?看样子买卖作得不错呀?”
  这声音嘶哑干涩,又拿着股阴阳怪气的味调,挫着听者的耳膜,让人极不舒服。罗飞、老胡和蒙少晖三人不约而同地转过身来,老胡早已猜到来的是谁,紧锁着眉头,一副厌恶的模样。
  来人也不管大家是否欢迎,一跨步已踏上了船头,只见他微佝着身体,头发蓬乱,脸色糟红,面相不大,但却带着几分病容。上船后,他径直走到舱中堆放的那几箱白酒旁边,涎着脸说道:“嗬,广泗特曲?这酒可不错,我以前常喝咧!”
  周永贵苦着脸,也不搭他的话茬,只是挥手招呼伙计:“快搬快搬,动作利索点。”
  小伙计明白老板的用意,放下原本端在怀里的一箱肥皂,赶着搬起了白酒。来人见讨了个没趣,悻悻地咽口唾沫,然后凑到周永贵身边,贱兮兮地说:“周老板,这么些酒,不如赊一瓶给我回家尝尝?”
  “赊酒没问题。”周永贵不软不硬地回他,“可我说薛晓华呀,你总得把以前的帐先结了吧?”
  “我要是有钱结账,干吗还找你赊酒啊。”薛晓华见软的不行,换上了一脸晦气样,“当年你们谁没找我父亲给看过病?现在人死没些年,还有几个记得的?这世道炎凉,真是怎么说呢?”

  周永贵看起来是个老实厚道的人,听薛晓华这么一说,他不由得叹了口气:“唉,我也就是顾及你死去的父亲……算了算了,我那里还有些散装的白酒,你回头来打一点吧。”
  薛晓华懒懒地打了个招呼:“那谢谢了。”散装酒虽然和广泗特曲没法比,但总比没有强。他有些无聊地在船里四下张望着,看到罗飞他们这边时,立刻大惊小怪地叫起来:“我说老胡,岛上这两天又没死人,你拉上口棺材安的什么心?”
  “这是德平和尚订的,你懂个屁!”老胡对这个酒鬼是毫不客气,“再说有些人我看也就比死人多了两口气,还不如早点进了棺材呢。”
  薛晓华早已被岛上的人骂疲了,对老胡的刻薄言语不但不在意,反而嘻笑着往这边晃了过来,眯眼打量着罗飞和蒙少晖:“呦,今天还拉了两个客人?难得呀。”
  蒙少晖嫌他形容龌龊,侧过身子便往外走,薛晓华却存心凑上前,和他几乎贴了个脸对脸。蒙少晖无法发作,只能加快脚步,可走到船舷处时,看到眼前翻涌的海浪,他却不由自主地停下了脚步。
  周永贵正好搬着东西跟在他后面,客客气气地催促着:“紧两步,麻烦了啊。”
  一种隐藏多年的不明恐怖正在蒙少晖的记忆中翻涌着,他转过头,茫然地看着周永贵。一阵海风恰在此时拂过,吹开了他额前的垂发,那道长长的伤疤露了出来。
  周永贵象是被针猛然扎了一下,发出“啊”的一声低呼,怀中的箱子也重重地砸在了船板上。
  “对不起,对不起!”蒙少晖被周永贵的叫声唤醒,忙着弯腰帮他捡拾散落的货物。
  周永贵却仍处在一种莫名的状态中,他惊疑不定地看着蒙少晖:“你……你是来游玩的?”
  “不,我来找我的过去。”怕对方听不懂,蒙少晖补充问道,“你知道一个叫蒙建国的人吗?他以前可能住在这个岛上。”
  “不认识,不认识!”周永贵慌乱不迭地摇着手,然后草草抱起摔落的箱子,抢步上了岸,远远地闪在了一边。
  蒙少晖隐隐觉得哪儿不对,但有说不上来,正迷惑间,罗飞已走到了他的身边,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我先上岸,然后你拉着我的手过去好了。”
  蒙少晖感激地看了罗飞一眼,拉住了他伸出的手,即使如此,他仍要闭上眼睛,才有勇气踩过那段踏板,登上了明泽岛。
  踩在码头坚硬的地面上,两人终于可以抬头四顾,一睹明泽岛的全貌。
  这是一座椭圆形的岛屿,东西向较长,跨度逾十公里,南北向稍微短一些,跨度在七公里左右。岛屿中部隆起一座山脉,连绵悠长,正好沿南北向把整个岛分成了狭长的东西两个区域。东西两边的山脚下地势较为平缓,岛民大多散居于此,过着几乎与世隔绝的生活,
  码头所在的位置正处于岛屿的东南方向。从这里放眼望去,连绵的群山上怪石嶙峋,植被茂盛,给人一种神秘莫测的感觉;山脚下的村落则是井然有致,透着和睦安宁的气氛。
  蒙少晖看着不远处的村落,思维恍惚,隐约间感到有些似曾相识。罗飞的目光则紧盯着岛屿正东方向上的那片山峰,根据资料上的介绍,那一片就是“鬼望坡”的所在地了。
  “鬼望坡,黑夜中的鬼影。这里面会藏着怎样的故事和秘密呢?”罗飞暗自思忖着,他不会料到,自“枯木寺”死里逃生之后,自己又将开始一段惊心动魄的恐怖历程。

与明泽岛的面积比较起来,岛上目前常住的人口并不算多。以前岛民都是靠捕鱼或在山势平缓处开梯田务农为生,近几年搞起了旅游,大家因地制宜,把闲置的屋子略为收拾一下,便成了接待游客的“民俗度假村”。罗飞和蒙少晖上岛没走多远,就在东边找定了一家住户,暂住下来。
  房屋的主人叫做孙发超,是个热情的老头。儿女都外出打工了,家中就只剩他一个人。罗飞两人的入住正好可以帮他排遣一些寂寞,因此他不仅在价格上十分优惠,而且忙里忙外,招呼得极尽周到。
  待两人洗歇完毕,孙发超已经把午饭准备妥当。岛上自产的粮食以红薯为主,佐饭的菜肴自然少不了海中的鱼虾。虽然烹饪手法比较简陋,但鱼活虾鲜,倒也令人垂涎。三人围坐一桌,黑猫卡卡则蹲在地上,享受着主人扔给它的鱼头鱼骨。罗飞一边吃,一边向孙发超打听岛上的风土人貌,话题很自然地又扯到了他此行的目的――鬼望坡之上。
  “鬼望坡的传说?那可都是真的!”孙发超对这个话题也是颇有兴趣,侃侃而谈,“现在都说要破除封建迷信,鬼啊魂啊什么的外头人肯定是不相信。但你们如果知道明泽岛当年发生过的事情,可能就不会那么奇怪了。恐怕直到今天,在岛上四处游散的孤魂野鬼,仍然不在少数呢!”
  “哦?明泽岛当年发生过什么特殊的事情?”罗飞暗暗有些奇怪,“我在宣传资料上可从没看到过相关的东西。”
  “那当然是提不得,说出来会有很多人不敢来玩的。”孙发超压低声音,故作神秘地继续说道,“明泽岛上以前的居民可有上万的,可就在十多年前,岛上发生了一次大海难,一多半的人都死了!”
  “十多年前?大海难?”罗飞猛然间想到什么,脱口而出,“是不是东海的那次地震?”
  “不错。”孙发超点点头,同时诧异地看了罗飞一眼,“没想到你也知道。那次地震引起海啸,掀起了城墙般的海浪,瞬间就把大半个明泽岛吞了进去!当时正是深夜,很多人就在睡梦中被冰冷的海水冲走,不但丢了性命,甚至连尸首也都有留下!死后没有收尸,那可不都成了孤魂野鬼吗?”
  发生在东海海域的那次地震已经过去十八年了,罗飞很久前就在地史资料上读到过。地震所引发的海啸对大陆的影响并不大,却给这座岛屿造成了灭顶之灾。以至于十多年之后,岛上的人口仍然没有恢复到其鼎盛时的水平。
  孙发超说出的这番往事,仿佛又把大家带回了那段凄惨的历史中。餐桌上出现了短暂的寂静,连卡卡也停止了咀嚼,惊疑不定地四下张望着。
  蒙少晖更是呆呆地怔住了,片刻之后,他突然打了个激灵,手中的筷子也“啪”地一声落在了桌上,然后他整个人筛糠似地哆嗦着,硕大的汗珠从额头渗了出来!
  “咋了?!”孙发超慌不迭地询问着,他担心是饮食出了问题,端起桌上的菜挨个闻着,同时小声嘀咕,“这些都是新鲜的呀!”
  罗飞多少看出些蹊跷,伸出手搭在蒙少晖的肩头:“怎么回事?你别害怕,镇静一点!”
  蒙少晖抬头看着罗飞,目光中满是惊惧:“我……我知道自己为什么怕水,我……也知道那个……那个恶梦的原因了!”
  蒙少晖怕水罗飞已经知道。“梦?什么梦?”他追问着对方的后半句话。
  “我常常会梦见自己淹没在一片大水中,那水冰凉,又苦又涩,呛得我喘不过气来……”把心里憋着的东西说出之后,蒙少晖略为平静了一些,但仍在不安地喘着粗气。
  “我明白了!”罗飞拍了一下自己的脑门,做出了相关的判断,“这么说来,你也是那次灾难的幸存者?也许你的失忆,也和这件事情有关。你的母亲……”
  说到这里,罗飞突然停了下来,但蒙少晖已经明白他的意思,如果前面的猜测都是正确的,那自己的母亲极可能便是遇难者之一。自己一直在寻找这些答案,可突然出现的答案却给他带来了超出预想的震撼。
  一旁的孙发超张大了嘴,不明就里,罗飞把蒙少晖的情况向他解释了一遍,他才恍然大悟,看着蒙少晖感慨到:“那会你该只有六七岁吧?孩子,你可真是命大呢。唉,别说是你了,就是我现在回想起当年的情形,晚上也时常睡不着觉呢!对了,你父亲叫什么名字的?”

  “蒙建国。”蒙少晖一边说,一边摸摸身上的口袋,忽然一愣,“咦,我那封信呢?”
  孙发超挠着脑袋喃喃自语:“蒙建国?我不记得有这么个人了。你去找别的老人打听打听,也许有知道的。”
  蒙少晖只顾忙着找信,可翻遍周身的口袋也没找到。难道是丢了?想到这封信是父亲的遗物,又关系着自己的过去,他禁不住又惭愧又沮丧。
  罗飞大部分时间都和蒙少晖在一起,那封信今天只是在渡船上拿出过一次,后来罗飞看着他装回了衣兜,现在平白不见了,确实有些奇怪。
  “你是不是收拾到包里了?”罗飞提醒蒙少晖。
  蒙少晖断然摇摇头:“不会的,我放下包先去洗脸,然后就吃饭了,跟本没有收拾过。”
  “一会再好好找找吧,总丢不了的。”罗飞劝慰了蒙少晖几句。蒙少晖想了想,也只能如此。
  “照你看来,这‘鬼望坡’上的黑影也和那次海啸有关吗?”结束了这一小段插曲,罗飞把话题又转了回去。
  “那当然,黑影正是在潮水退去后的那几天出现的。当时的幸存者忙着在山脚下的废墟中重建家园,而每到夜晚,黑影便会在远处山坡的树梢间出现,人们都说那是逝去的魂灵不舍得离开家乡,才会每夜向着故土的方向遥望。”
  “这个说法终究是太主观了。”罗飞摇摇头,“也许就只是一具丧身于海啸中的难民的尸体呢?”
  “当初也有人这样怀疑过,可会有很多地方解释不通。”孙发超扳着手指一条一条分析着,“第一,如果那是一具尸体,为什么只在晚上出现?第二,遇难者都是在山下被卷入洪水的,你们应该知道,被淹死的人首先会沉入水底,等尸体泡开后才会浮上水面,当年事实也是等洪水稍退后,才陆续有浮尸被冲到岛上来,所以虽然大水最高处曾漫至山坡,但难民的尸体决不可能挂到山坡的树梢上。”
  “哦?”孙发超说的有些道理,罗飞沉吟片刻后,又接着问:“那这个黑影又是什么时候消失的呢?”
  孙发超眯起眼睛,显出一副很玄虚的样子:“鬼魂的事嘛,要解决当然还得从问题的根子上着手。后来村里人在山坡下设了个祭堂,超度那些飘零在外的亡灵,那黑影自然就消失了。”
  听到这儿,罗飞的心里又有了新的想法:“错了错了,现在看起来,这黑影既不是尸体,也不是魂灵,倒象是个活人。有没有可能是岛上哪个人在装神弄鬼?”
  孙发超听了这话,竟嗤地一声笑了起来:“你还真是个外乡人,没见识过‘鬼望坡’的厉害,谁能在那里装神弄鬼?那不用装!他很快便真的变成鬼了!”
  罗飞自嘲地咧咧嘴,看来这“鬼望坡”还真不是一般的地方,自己再想发表什么意见,还非得先到实地去看一看才行。
  饭后,蒙少晖好好寻了一通,还是没有找到那封信笺。无奈之下,他只好把先信的事放在一边,自己出门转了一圈,凭着一张嘴打听询问。
  让他失望的是,这片山坳里的七、八户人家,却没有一个人能想起“蒙建国”这个人。他想走得更远些,又担心迷了路,便回来准备叫上罗飞一同出发。
  罗飞刚刚睡完一个午觉起身,精神奕奕,听蒙少晖要约他一起出去,他微微一笑:“好啊,我正要去‘鬼望坡’那边看看,你和我走一路吗?”
  蒙少晖本来也没确定往什么方向去,自然没有异议,于是两人并肩出了院落。黑猫卡卡蹿上几步,在主人身后亦步亦趋,显的颇具灵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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