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秋天最后一缕阳光还没有来,我们就去追把。” 可惜我没有追。她却追去了,用最后的水和刀片。她说这很温暖,到最后一直很温暖。温暖到不想停止。浴缸里的颜色像极了秋天最后的残阳。火红地燃烧着。 她追到了。秋天也成了我永远的痛。 即便是来年的春天,山花烂漫,泥土芬芳,我依然穿着鲜艳的红衫,呆坐春水池边,朝鱼儿散面包屑,我想,夜馨也许现在是一只鱼。 三天前,我觉得我忘记夜馨了。我被陌生美丽的女子迷惑,到床上便开始对自己说: 夜馨,让这个女人来代替你吧。我感觉到那不想停止的温暖了,我大声地喊着名字,然后睡去。模糊着爬起来,女人问:谁是夜馨? 我忘不掉那个叫夜馨得女子。这种无法回避和我必须面对第二个秋天的最后一缕阳光一样。所以,夜馨,现在围着我欢腾的鱼儿中的夜馨,飘落在我周围的花瓣的夜馨,缠绕着我脖子的蝴蝶的夜馨,沾满我手的草尖的夜馨,无处不在的夜馨,让我带你进入我们的回忆把。 一 回忆是人的权利。 佛说一切都是轮回。 如果我不信佛,那么我的夜馨则永远回不来了。 可是我真的认为这世界不在佛的控制之中。所以,我必须接受我的夜馨永远的消失了。 那些鱼并不是夜馨,蝴蝶不是,花草不是,陌生的女人更不是。夜馨已经离开这个无比彷徨的世界,她偷偷地丢下我,独自去天堂看星星了。 夜馨说:这个城市为什么没有星星? 这个城市有什么呢?我用草编织了两颗星星,我说:夜馨,这也是星星。就好像我不在你身边的时候,你靠着的椅子是我。 星星永远都在闪烁。夜馨总是在说谎。她说:我现在很好。精神上象个贵族了。 我嬉皮着笑脸说:中国没有贵族。 二 我只是一个孤独的人。 我只是在寻找另一个孤独的人。 我一直认为,寻找是人活在世界上的唯一目的。有些人生来残忍,他们无法摆脱孤独,却还拼命想将孤独丢给任何他们认识的人。 我的善良在于认为:与其孤身抛弃孤独,不如找一个爱人一起联手干掉孤独。 孤独不用抛弃的,因为当我们在一起,孤独就自动消失了。夜馨这样对我说。信誓旦旦。 我理解她眼神里的犹豫。就像她理解我的坚决。 寂寞是激流里两棵水草的距离。是山地上两朵花朵的相依。我们的携手,只是对寂寞的宣战。 三 这房子的一切都是房东的。除了那张醒目的红色椅子。 夜馨说:为什么这里没有属于我们的东西? 夜馨说:现在,终于有我们的东西了。那红色的椅子,我们可以在上面做任何事情。 我说:包括吃泡面? 当然 夜馨说:白天,我们必须把红色椅子盖上白色的布;我们还需要一个蓝色的纱窗;我们还得把星星都挂在屋子中间;还有还有,窗户边上,我们得种上满天星。完了,问我:你能给点建议吗? 夜馨语无伦次的可爱让我心动 。 我们要不要把隔壁邻居都赶走?然后谢绝任何人参观? 夜馨愣住了。我们这里从来没有客人。 我们在天桥下卖艺。傍晚,她奏小提琴,我奏吉他。我们一起唱歌。周围的人流水般滑过,偶尔停下的,听着,看着,丢钱,转身。我们不用说话。从来不需要任何开场白。任何结束语。 我们背着吉他,小提琴,站到天桥上,俯看流水的人群和车流。 我偶尔会越过路边的花丛,我会找出最美的玫瑰,我用玫瑰装点夜馨的发束。 四 很多故事的开头并不精彩。很多事情根本就不足以成为故事。没有人愿意自己的爱是故事。因为故事是跌宕起伏的。他们明白,那些快乐固然愿意接受,那些感动却是心酸换来的,那些记忆是对眼泪的报酬,那些美丽,怎绑的住时间的脚?夜馨意识到青春开始蜕变时的惊恐,我一样可以感觉到。她第一次走过我身边的影子,惊弓之鸟的形象杀进了我的大脑。 她的红色长衣拖到脚边。掠过我的琴盒。我的眼睛盯在她的脚上。她的眼睛盯在我的脚上。 抱歉总是需要的,我那时候肯定是这样想的。然后,我准备好了接受道歉的眼神。然而她立在那里,怯生生而无所谓的又蹲下来。 我停止了弹奏。 夜馨说:如果你可以给我弹一首《爱》,我愿意唱这首歌。 我弹了,她唱了。没有任何彩排,默契从天而降。 夜馨,这是故事的开始,戏剧性的开始。 我从不后悔认识你,可我却总是后悔失去你。 五 有一天你觉得累了。于是你消失了。我们的房子里,我捕捉着任何你的气息。时日渐长,你的气息消失了。有些东西是注定要消失的。包括你和我。所有的人。 你从远方的明信片,你从远方的网吧,我从这里的语无伦次,我们无数次的沉默,我们的联系只够维持我继续认识你。 夜馨说:永远别说爱我。即使你真的爱我。 夜馨说:没有爱就没有恨。你也不能恨我。 我倔强的认为爱是存在的。我记得我唱过这样的歌: 当我进入的瞬间 我真想死在你怀里 我的身体在这里 我的心也在这里 六 每个人都是自己的。所以每个人都是孤独的。 每个人都在摆脱孤独。所以每个人都是痛苦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