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心 那一夜,一句“一路顺风”完成了送别的最后一道程序,站台上熙熙攘攘的人群拦住了他的视线,那彼此相对的最后一丝目光随着渐行渐远的列车消失了最后一丝光芒。她是否可以看见他的奔跑,夹杂在人群中,挥动一双执著的手。 背影里充斥着太多的无奈,北风中的萧瑟抹杀、冰冻了一切鲜活的生命,繁华灿烂暂时躲在一个角落里,再跳将出来的时候是否物是人非? 哼着许巍的《旅行》,他却未远行,远行的是那个他深爱的人,一路向北…… 每个城市都有美丽的风景,都有着自己和别人的故事,行囊里背负的又是什么?扛起了,是否可以轻松地放下? 他还是静静地呆在那个让人厌恶,却不得不呆着的地方,自如、颓废的脚步。 她在新的城市里,束缚、缓慢地行走。 他是个很“固执”的人,他想,“能够给予女人幸福的男人才配拥有感情和婚姻。”她也是个“固执”的人,她想,“那3个字绝对不能先从我的嘴巴里说出来。” 那还会有挽留吗? 除了网络和手机短信,他们还用那古老而熟悉的信件方式保持着联系。学生时期彼此熟悉的字迹在跳入眼帘时,带来的不仅仅是熟悉,还有温暖…… 寺庙里高大威严的四大金刚露出凡人不太懂的怪异眼神,让每一个过往的游客不敢多抬头注视。他也奇怪,她带他来这里干什么。 她自己倒也不是看见佛像就拜,却是拉着他见一个拜一个,在那些叫不出名字的佛像前,他统统地磕了3个头。往往在他磕着的时候,她就在附近找着,等他刚刚爬起来的时候再拉着他去了另几尊面前。这样下来是很累的,他也不叫苦,与自己平白无故的人会拉着他做这些吗?这样想着,他就觉得她该是真的喜欢上自己了。在跨一个门槛的时候,他险些跌倒了,她努着嘴巴,一副不高兴的样子,“这么不心诚,那佛拜了有什么用?” 他怕自己的一个闪失会造成不必要的麻烦,若她当真起来,这份感情岂不要面临危机? “就是因为心太诚,所以走路连门槛都没有看见呀。”接上她的话语未间隔几秒钟,这个看似狡辩的理由还是换取了她的微笑。 或许是老天的作弄,拜了这么些佛却没有给他带来好运。 那一次,他高烧不退,本来瘦弱的身体渐渐扛不住了,去了眼镜下来,两只眼睛更是陷的吓人。人躺在病床上,不说不笑的。父母看着心疼,这么个平时经常上房揭瓦的捣蛋鬼一下子安静了,让他们接受不了。 她来到了身边,对于这个女孩的到来,家人也感到很吃惊,一看这关系,还不一般,“这孩子,谈了女朋友,也不和家里人说一声。”父母在心里这样想着。于是一切就交付给了她。 生病的人,嘴巴里缺少味道,她翻看着自己带过来的书,按照上面说的,尽量给他买来味道较重的食品。一次,就在她转身出去有事情的时候,他偷偷地溜出病房去了阳台,点上一支烟使劲地吸起来。却不料没两分钟,她又折返回来,打开了通向阳台的门,像提溜犯了错误的孩子一样把他揪了回来。 “难怪怎么生病了,身上还有这么重的烟味?拿身体开玩笑啊?我不在的时候,还不知道你抽了多少?”面对质问,他把头垂的低低的,然后把烟放在了她递过来的一只手上。身体里因缺乏烟而产生的厌烦感却立即消失殆尽,或许这样的关怀弥补了那份缺失。 现在的他,每当游走于社会时,与不同的女子交往着,夹杂着原本厌恶、现已习惯的粗俗的话语,每当觥筹交错、烟雾缭绕的时候,他常会想起那个不让他抽烟的女孩。原来,一些让人束缚的感觉原本不是受虐待,而是被动接受的温暖。 “嗨,小朋友,上街去吧。”他迎面跑上去,在她的身边蹦跳着。她却无精打采的。 “哪个欠你钱不还呀?” “别惹我,烦着哩。”她照旧走着自己的路,任凭他在后面喊着。 换成平时,她若有了不高兴的事情,只要被他这么一逗,便马上快乐了起来。再就是黏着他,叫着“大孩子”、“大孩子”的,满世界的撒着欢。 这该是怎么了?她变得闷闷不乐,似乎难再快乐起来。 终于道出了原委,她将要离开这里,去父母安排的地方,在那里,似乎可以拥有更美好的前途。这一来,他也沉闷了,似乎空气停止了流动,满世界的纷纷扰扰再也与他无关,他抿着嘴巴,开不了口。为何一切凄凉总是来自同样凄凉的深秋? 街头还是有着美丽的风景,他们游荡,漫无目的地游荡,经过那么多熟悉的地方,却不能嬉笑着,4只手插在4个口袋里,似乎有了将会到来的距离。当他脱下身上的衣服再往她身上披的时候,她眼睛里似乎有些晶莹的东西在闪着光。 “不怕感冒吗?”她知道他会怎样来回答她,只是她喜欢听那一句话——生病了好呀,有你照顾哦。 可是这一次,她没有得到这样的回答,他闷着,把头撇到一旁,视线转移到别处,任凭她在黑暗中搜索那一缕曾经经常的、温柔的抚摩。 离别的日子快了,过了这个圣诞,她就会离开。2004年的圣诞夜恰逢周末, 与以往不同,他们没有约很多的朋友一起狂欢,选择了独处。走在灯火通明的街上,她把玩着手腕上那个漂亮、也很廉价的饰物,他记得那是去年的这个时候送给她的。那时候她吵吵着,非要他送礼物不可。他却没有放在心上,花光了口袋里的钱,直到晚上见面的时候才想了起来。看着好朋友都带上礼物和女朋友见面,他才意识到了是应该去买个礼物啊。在他面前,她永远是个知足的女孩,她不和伙伴们比拼礼物的昂贵程度,她甚至会节省着自己的开支,以便在他经济困难的时候可以帮助他。她习惯翻看他的皮夹子,虽然那是一个非常漂亮的皮夹子,但是往往里面的钱还没有它本身的价值多。她把自己节省下来的钱递给他,每次都重复一样的话语,“要节省着花呀。”他也重复着一样的回答,“知道呵。”只是他没有一次能够做到。 夜晚,要分开各自回家了,他不知道出于什么样的目的,向她提出了一个古怪的要求。 “可以出租给我做一天的女朋友吗?” “啊?”面对这个奇怪的请求,她感到很吃惊。她问为什么,他也如实回答了。原来父母在年初的时候就给他下了任务,当年底还是一个人晃悠回来的话,就在过完年以后叫他带上他唯一的昂贵电器——电脑和衣服滚出家门,父母还调侃着说再可以送给他一床棉被,好歹在外面不能冻着。 这应该是个玩笑,父母的这些要求不过是给他增加一些压力,尽早把终身大事给办了。来换个情景设想一下,倘若她不离开,或许他不会有这样的请求。这个貌似游戏的请求或许是在暗示什么,不过互相都没有点明。 她说那怎么可以,还能出租给别人当女朋友? “怎么不行?有好处的呀。” “什么好处?” “想一想呀,第一次上门,总有一些红包吧?少说也有千把块钱,我们平分了它吧。” 她把手扬的高高的,准备对着他的脑袋狠狠地敲打几下。那是他们惯用的打闹方式,他习惯故意去躲闪一番,却不那么一味的溜走,好让她只需付出一些努力就可以打到他,然后露出天真的笑容。这一次也是一样,似乎更为顺利,他摸了摸脑袋,问了一句,“愿意吧?” “不愿意,把红包全部给我,我还是可以考虑一下的。” “你这简直是在乞丐碗里抢钱啊。” 他们就这样说笑着,最终还是安排好了这次上门。并且为了达到真实的效果,还进行了一些彩排。 父母似乎觉得这个时候来的太晚了,女孩子早已经被他们所知晓。可是他们却不知道这或许最后一次的上门决定了他们的儿子将走上更为曲折的感情道路。 红包有了,她如数全部交给了他,他也知道她会这样做的,然后送走了她,只一句“一路顺风”……应该有更多的话语,只是没有任何勇气说起,那个脑海里根深蒂固的责任拴住了他的步伐,勇气,这个经常泛滥的名词被责任残酷地打败了。 她戴着mp3,说她还是很喜欢听那一首《掌心》,都这么些年了,一直在听着。也许当她坐在火车上的时候,还是重复听着这一首歌曲。 你手中的感情线是不肯泄漏的天机 那也许是我一生不能去的禁区 我到底在不在你掌心还是只在梦境中扎营 在茫茫的天和地寻觅一场未知的感情
爱上你是不是天生的宿命 深夜里梦里总都是你倩影 而心痛是你给我的无期徒刑
摊开你的掌心让我看看你 玄之又玄的秘密 看看里面是不是真的有我有你 摊开你的掌心握紧我的爱情 不要如此用力 这样会握痛握碎我的心 也割破你的掌你的心 他把自己的喜乐统统告诉她,让她一起来分享,或许那些她本不喜好的东西也在他的影响下也渐渐成为了自己的喜好。当他第一次说无印良品的《掌心》很好听的时候,她买来了CD,她没有要求这个应该是他买给她才对,她或许认为他告诉了她“无印良品的《掌心》很好听”就已经足够了。 听了《掌心》以后,她就对他的掌心产生了兴趣。似乎还查阅了一些关于手相算命的资料,把他的左手捏在手上,仔细地看了起来。 “天呀,真是少见的花心呀。” 呵呵,真是奇怪,说起手相算命,他还是略知一些的,却还没有仔细地看看自己的掌心。看着她指着的地方,他分明看见自己的感情线像是枝杈颇多的树干,夹杂繁复的条纹,正如书上所说的花心。 “还有哦,生命线倒是很长,却在中间断了一下,再往下就越来越模糊了,似乎要生大病,还要老婆照顾很久呀。”他忙把手抽了回来,似乎再让她说下去,他会感觉自己就一文不值了。她倔强地把他的手又拽了过来,使劲地把它铺开。 “啊?怎么没有事业线呀?”他吓坏了,也慌忙去看看,还真的是如此,短短的、淡淡的。 “哎,哪个女人嫁给你也算是倒了8辈子的霉了。”她调皮地说着,他抡起手掌,做出一个打下去的姿势,她顺势躲开了,如往常一样,他的手掌还是停留在空中,如往常般打闹。 从此以后,那个该死的左手掌就成为了她经常调侃他的话题。 只是,他爱旅行,远走的却是她,他的掌心,她却喜欢上了《掌心》…… 他在感情里面渐渐地迷失,他总是以本来的面目和初识的女孩子交往。他继续抽着他的香烟,他继续喝着他爱的啤酒,甚至比起以前更为疯狂了。他吓跑了所有本想和他相知的女子,他奇怪——为何只有她可以接受自己的这些缺点,为何其他的都不行? 她问起了他,“现在怎么样,谈了女朋友吗?” 他说,“全跑了。” “为什么?” “吓唬跑的,说烟、酒都来的男人她们受不了。” “怎么还不收敛一些呢?即使爱好这些,也要在初识的时候隐瞒呀。” “改不了的,原本怎样就该怎样。” 对面是无奈的叹气…… 后来还是渐渐的收敛一些了,她又问起他,“现在怎么样,谈了女朋友吗?” 他说,“全跑了。” “为什么?” “吓唬跑的,说死气沉沉的男人她们受不了。” “怎么变得死气沉沉的呢?” “我自己都不知道。” 对面是无奈的叹气…… 他留起了显得沧桑的胡子,不到在瘦弱的脸庞上显得夸张的时候是不会刮去的。他开始喜欢坐在电脑前写一些文字了。他把自己的QQ隐身,看见她上来了就去打招呼。她问,“怎么每一次都是你发现了我上线跟我打招呼,我怎么就看不见你呢?” “隐身的。” “从来都是隐身?” “是的。” “为什么呀?” “习惯了,算是只想升级吧,并且可以有选择的交流。” 她感觉到他的变化,她同时也和朋友们保持着联系,常听他们说起他的变化。她不知道该如何向他说起,或许这些变化根本无她无关,或许是大有关系,只是距离的缘故而失去了以往默契的交流吗?而这些距离是来自于空间上的,还是来自于心理呢? 她回来过,他们过着第二年彼此的圣诞节,只是他们都没有出门,都坐在了电脑前。她说,“还没有女朋友呀? “没有呀。“ “我在外地哦,想帮助你,租给你都不行呀。” 他笑了,笑给自己看。先前打开的视频聊天已经关上了,是他先主动说,“关掉视频吧,说起话来会自在一些。” 他突然想起了什么,“奇怪,我的感情线越来越简单明了了。” “不相信哦。” “你等一会,我证明给你看。” 他翻出了那台数码相机,对着自己的左掌心拍出了纹路清晰可见的相片,再把它调到合适的尺寸发给了她。 “是你自己的吗?” “呵呵,这还有假的呀。” “那好呀,那个女孩子该走运了,遇见你这么专一的男人哦。那只是游戏呀,要实际行动的。” 他不知道为何要把这个发现告诉她,他也越来越相信这个有趣的游戏,他越是相信,掌心感情线的纹路越是清晰。他甚至怀疑自己真的有这么专一吗?他问自己为何不把心里的话说给他深爱的人听,他也在怀疑,一个人真的需要这样的责任心吗?那是逃避责任的借口,或是真的责任? 又是圣诞来临,彼此的祝福通过信件和短信息,早就开始了铺天盖地。圣诞夜里,他却在检修现场忙碌着,他选择了一个搞笑的短信息发给了她,祝福她快乐,她说她也有很多的祝福,都在QQ里发给了他。他说在现场忙碌呀,如果回去早,还要去参加一个假面舞会,他解释着已经允诺朋友了,不去不象话呀。他为何这样解释,是否他的选择是在割舍了另一份难舍的情怀? 舞会的前奏是一些表演节目,真正开始的时候他选择了离开,时针指在了22点。 他回到家里,打开了电脑,发现她的QQ还在线上。他鬼使神差地从家里翻出来一瓶白酒,咕咚咚倒下去不少,他问,“在干什么呢?” “在和同学聊天的,回来了?” 他又翻出了那台数码相机,对着自己的左掌心按下了快门,然后修改成合适的尺寸发过去了。 她收到了,那简单、清晰的感情线,在掌心的上面写着3个大字——我爱你! 对面好久没有反应,他又加上一句,“年初我要去看你。” 他随即关上了电脑,戴上了mp3上床睡觉了,却不是在听《旅行》,是那首《掌心》,对面,也在听着…… [此帖子已被 小竹 在 2006-12-26 12:30:01 编辑过] [此帖子已被 冰雪人 在 2008-2-25 16:22:26 编辑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