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念晓璐

十年 · 发表于 2009-6-1 23:47:36

怀念晓璐

此时我独坐在书房。儿子和丈夫早都睡了，唯有这安静的夜才是属于我自己的。我文笔并不十分好，偶尔倒也写些东西自娱。有很多年了已记不清多少回了我在纸面上写过小璐，却总是只有开头而无法结尾。小璐是我心里的一块圣洁，她有时又象是一盏灯，虽然灯光微弱，却常常能让我在迷茫于这世界的肮脏龌龊时寻到一些温暖和安慰。今晚我想再写一回小璐。
小璐是我高中时校长的女儿。开学第一天我背着厚厚的行李在校园里问路遇见了她。一听是一个班的她赶紧帮我拿着包裹带我去了宿舍。铺床单挂蚊帐脸盆搁哪毛巾放哪，我们就象老朋友一样说笑起来。之后她带我去了她家，那是紧挨着学校饭厅的几间瓦房。在她卧室里我有生以来第一次认识了乐器，那是一架手风琴和一支长笛。那天晚上我们在教室里一起唱了很多歌，教室灯熄了后我们又跑到漆黑的操场上继续唱歌，其中唱的最多的便是那时流行的一首歌曲<<一样的月光>>。
有段时间小璐也搬到宿舍与我挤在一张床上睡觉。她最开心的是听我唱歌和与我一道唱歌。有天夜里我的手被蜈蚣咬了，小璐紧张极了，我说等天亮再看医生，她非常坚决地一定要我起床和她一起去镇里的卫生院。蜈蚣确实很毒，我的手肿痛得厉害，打了好几天的吊水才好些。小璐课也不上一直陪着我，后来她母亲知道了，很担心会影响各自的学习，便有意地疏远我们之间的距离，先是让小璐搬回家住了，然后明确告诉小璐不支持她走音乐专业的道路。
小璐是个真正追求艺术的人。在我还没有确定要将歌唱作为生活的主题时，小璐便已把它作为最重要的热爱对待，甚至超过了自己的生命。我还记得那是高一第二学期临近期中考试的时候，那天夜里我正睡着，迷迷糊糊中似乎有人抚摸了我的脸和头发，又好像是被子牵动了一下，我醒了。点了根蜡烛，枕头上有一封信，我没有看完信，浑身便已颤抖。我往小璐家跑着，老远看见她房间的灯正亮着，那是怎样地一种不安和恐惧啊。当我与她父母撞开了她卧室的房门时，她躺在床上，眼角上挂着泪水，鲜血正从她手脉里汩汩而出。小璐以自己最壮烈的行为表达和捍卫了一颗热爱歌唱追求艺术的心。从那以后她父母亲便开始认真积极地支持她学习音乐专业了。
小璐是对我影响最重要的一个朋友。这不仅仅是在她的感染下我走进音乐人生，还因为她是一个真正追求真善美的人。那时的乡镇高中并不都能接受前卫的艺术专业，很多人当音乐专业是歪门邪道。我与小璐每天清晨都到学校对面的小山坡上或校后身的池塘边练声唱歌，这常常会招来一些讥讽嘲笑声甚至谩骂声，我便有些畏怯，小璐这时候则非常勇敢，告诉我他们是错误的是愚昧的。我那时的班主任也不赞成学生学习音乐专业，怕因此而耽误了青春，常常做我的思想工作希望我放弃，可第二天又听到我吊嗓子的声音便生气极了，老师会将我逮到办公室罚站，这时小璐会冲进办公室与老师理论让我罚站是不合理的。
师大毕业分手后至今我与小璐仅见过一次面。就是那一次在她家见面，我们也不像以前那样说许多话了。走时，我不要她送我，她默默地跟着我。我过了马路，回头看到她站在巷口向我挥手。我顺着马路走了一段路再回头时，小璐依然站在那儿与我挥手。当我要拐进胡同忍不住再回头时，小璐仍然站在那儿。那模糊的身影是一副雕塑在立着，我的眼眶顿时湿润起来。是啊，这岁月里还有几回燃烧的青春似我和小璐那般热情，就是在漆黑的晚上一路走着一路唱到小关岭也不知道害怕。
我得承认与她相比我是一个庸俗的人。我不能够做到象她那样为了艺术轻易地放弃平常人稳定安静的生活，所以我们的路最终还是分开了。我很少打听她现在的生活，我甚至感觉不需要打听也能知道她在怎样生活着。我有时一天会坐在钢琴前给学生上十来节课，有时上到第五六节时我便有些累了，但我决定要上完时我便总能坚持住，这支撑我坚持的除了我苦难的经历外便是小璐的精神了。
......
音乐让我保持了这浮燥人世的一份纯洁和信仰。我由衷地感谢小璐。怀念小璐。祝福小璐。